曹大人真怒了。

    牛細毛也不示弱，“我可以不拆廟，但是，這個神像得由我處理。”

    曹大人說：“你怎么處理？”

    牛細毛說：“至少，我要讓他在外面雨淋日曬一些時間，等他認錯了為止。”

    曹大人苦笑幾聲，“你知道你這是和誰對著干嗎？是和神仙！你是不是瘋了？”

    曹大人這句話說完，引來了另一個人不滿。

    “瘋了又怎么樣？你這樣歧視瘋子，你還配做官嗎？”

    出來說話的是皮院長。

    曹大人立即感覺到了一種威勢，很壓抑，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青云精神病院的院長皮院長？

    曹院長只知其人，但從未見過面。

    青山精神病院不屬梅城縣管理，再說，那樣的地方，能不去最好是不去，特別是地方官，最好是不要沾惹因果。

    青山精神病院是有很多傳說的，曹大人不是不知道。

    他到梅城之后，連一次也沒有去過精神病院。

    皮院長是個財道中的大人物，梅城沒有人敵得過他，今天一見面，曹大人感覺到的威勢，果真證實了傳說不是假的。

    “我沒有歧視精神病人。”曹大人解釋。

    “你當然歧視了，你說來砸神像，砸大廟就是得了精神病，你這不是歧視是什么？”皮院長說。

    “正常人誰來砸？”曹大人說。

    “我。還有他。還有他們。難道，我們都不是正常人？這世界上，難道只有你這種人才叫正常人嗎？”皮院長說。

    “……”曹大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見曹大人不講話，皮院長又“咹？你說啊！我哪點不正常？牛細毛又哪里不正常了？！”

    “至少，你們帶著一群瘋子來拆廟就是不正常！”

    曹大人這才注意到，陳太忠他們，在山神像面前，嘻嘻哈哈，捏神像的鼻子，掏神像的耳朵。

    這哪像是正常人？

    皮院長嘿嘿一笑，“我說你見識也太少了，拆廟都沒見過吧？你拆人家的房子還拆少了嗎？”

    曹大人頓時啞口無語了。

    雖然自己沒有拆過廟，但拆過民房啊。雖然自己手里強拆的民房不多，但是，他的前任，以及其他地方，強拆了多少民房！

    要拆別人的房子，就先發一個文件，說人家的房子是違章建筑，說拆就拆，這樣的事情還真沒少見過。

    曹大人真不敢和皮院長辯論了，趕緊改變策略，說：“這廟，上千年了，早就是文物了，受保護的，千萬不能拆了。至于，你們與這山神有仇，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但是，這關帝應該和你們沒有仇吧？”

    “誰說沒有仇？”林世輝站了出來，“我跟他就有一段仇，這仇還不能不報。”

    曹大人說：“他跟你有什么仇呢？”

    林世輝嘿嘿兩聲，說：“你以為你真是我們的父母官？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和關帝，是私人恩怨，很多年了，今天，我終于可以羞辱他一回了。”

    說完，騎在關帝像上。

    曹大人頭皮都是痛的，遇到一群瘋子，真的是有理無處講啊。

    還是只能拿牛細毛開刀。

    “細毛，來，過來，我和你聊幾句。”曹大人忍住不發脾氣，招了招手。

    “別過去！有什么話大聲說！”皮院長制止了。

    曹大人厭惡地看了一眼皮院長，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大聲對牛細毛說：“細毛，你精神正常，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你應該清楚。再說，你我都是凡人，神仙有沒有錯，我不敢做裁判，但是，即便有，他們之間的斗爭，你我都不要介入。聽到了嗎？”

    還沒等牛細毛回答，皮院長說話了，“怎么不可以介入？ 神仙做了壞事，你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做壞事，我們也要管。”

    曹大人被他這幾句話噎著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擊。

    陳太忠大聲說：“對呀，我們看不慣，就要管！”

    林世輝也走到曹大人面前，說：“就管！就要管！”

    華師宇和文敏君也走過來，做了一個鬼臉，“就是要管，我們還要欺負他，看他還敢欺負別人不！”

    曹大人哭笑不得，一群瘋子啊。

    等稍稍安靜點，牛細毛趕緊接過話題，說：“曹大人，事情是這樣的，石神托夢給我，說西岳山大廟里的山神欺負他，跑到三刀石廟里，要和他分香火錢，還三七開，三分給石神，七分給山神。你說，這合理嗎？”

    確實不合理。

    曹大人又不敢幫神仙做裁判，判誰對誰錯，他只好哼哼，不明確表態，最后他只好說：“只要你們不拆廟，至于怎么處理石神與山神之間的矛盾，我不好插手。皮院長，這個就麻煩你了。你怎么處理，我不過問。”

    說完，曹大人轉身就走了，外面，小車等著他。

    可是，才出門，只聽得“轟”的一聲，車子碰到一顆大樹上，車子壞了，還好，曹大人沒有受傷，司機也是好好的。

    曹大人從車里爬出來，見牛細毛他們圍上來，驚疑地說：“這怎么解釋？”

    皮院長哈哈一笑，說：“這很明顯，這是神仙顯靈了，山神怪你幫忙沒有幫到底。”

    曹大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臉的疑惑、一臉的憤慨，半天，憋出一句話來。

    “拆！”

    瘋子樂了。

    “父母官要拆廟了！”

    皮院長也問：“你有沒有搞錯？你說拆廟？”

    曹大人眼中一股堅定地神態，大聲說：“拆！這廝要我的命，把他的廟拆了！”

    曹大人真的憤怒了，他辛辛苦苦一大早跑到這山上，苦口婆心幫他勸阻牛細毛他們不準拆廟，山神不知好歹，反而對曹大人動手，豈有此理！

    所以，他憤怒了，他要加入牛細毛一伙。

    并且，態度還很堅決。

    不過，牛細毛搖了搖頭，說：“我現在改主意了，這廟，我們不拆了，不過，這山神，不能進廟，我們把它放在大廟的后面山上，讓他日曬雨淋，只能聽到大廟里的梵音，享受不到大廟里的香火。”

    曹大人眼睛一亮，“行！就這樣定了！”

    他也知道，拆廟，有損陰德，也不好向市民交差，治安所的人不可能袖手旁觀，一定會出來調查。

    一查，曹大人把廟拆了，這怎么面對同僚和百姓？

    意見很快統一了，陳太忠他們幾個，抬著山神的神像到了后山，放在露天的地方，然后，嘻嘻哈哈，回來又要抬關帝的神像。

    曹大人對關帝一直崇拜有加，上前說：“關帝就別動他了行不行？你說你和他有私仇，是不是看在他是正神的面子上，把他放回去。”

    林世輝想了想，“好吧，既然你曹大人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仇恨，就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