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頓時僵住。

    不用抬頭，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時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剛才那一句話，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沒經大腦思考就說出去了。

    時綠現(xiàn)在一定很得意吧，說不定還會挑起眉，用倨傲又帶著嘲笑的眼神看他。

    許宿野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有些自嘲地想著。

    “哎呀，剛才看你們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們鬧別扭了呢。”許母松了口氣。

    “我就說你們小時候關系那么好，還互相洗衣服呢，長大了怎么反倒生疏了，沒鬧別扭就好。小野，你不能總這么冷漠啊，跟人多說說話。”

    “嗯。”許宿野依然沒看時綠。

    “我跟你爸都是話多的，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愛說話，”許母笑著說，然后轉向時綠，“等你和小野什么時候放假，一起去阿姨開的民宿玩一段時間，阿姨親自照顧你們，帶你們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好。”時綠乖乖應下。

    吃完飯，許母堅持自己洗碗，不讓他們兩個幫忙。

    所以最后，只有他們兩個留在客廳。

    沒了許母的說話聲，偌大的房子瞬間就安靜下來，空寂得像是沒人住的空宅。

    入目所及之處，最多的顏色就是白色和灰色。整個客廳都透著過分的整潔，冷硬而沒有人氣。

    時綠和許宿野各自坐在沙發(fā)一端，離得老遠。

    一片靜默中，還是時綠率先開口：“我們互相洗過衣服？”

    她怎么不記得了？

    而且她的性格，怎么可能會給許宿野洗衣服。

    許宿野冷淡地“嗯”了聲，就低頭開始看手機，并沒有繼續(xù)解釋下去的打算。

    他們確實互相“洗”過衣服。

    那時候，他們初二，剛學完生理課。

    時綠把自己的小衣服丟給許宿野，讓他幫忙洗。

    他卻已經不好意思碰她這么私密的衣服了。

    “我?guī)湍阆磩e的。”

    “為什么不洗這個？”

    “這樣不好。”

    時綠坐在椅子上，隨意睨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別的可以用洗衣機洗，用不著你。”

    眼看著許宿野還站在原地，她不耐煩地催促：“喂，你到底洗不洗啊？”

    糾結良久，最后許宿野還是答應了：“……洗。”

    他接了盆水，倒上洗衣液，把她的衣服放進去。

    明明水溫不熱，他卻覺得雙手都在發(fā)燙，不止如此，耳朵也燙，臉也燙，渾身都燙。

    時綠放下手機走過來，看著他洗。

    她指揮他：“你洗洗其他地方啊，別只洗帶子。”

    “知道了。”

    聽出他聲音有些怪異的沙啞，時綠好奇地蹲在他身邊，戳了戳他的膝蓋，“喂，你臉紅什么？”

    “我沒有。”許宿野迅速躲開她的觸碰，眼神也有些躲閃。

    他的動作很夸張，差點把水盆碰翻。

    他這樣，反倒把時綠逗笑了。

    她故意繼續(xù)蹲在他身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直看得他面紅耳熱，恨不得拿水盆蓋住自己。

    “你別看我。”許宿野的變聲期還沒過，聲音本來就有些啞，現(xiàn)在更是沙得不行。

    少年白凈的臉上泛起紅，比平時更好看，時綠壞心地繼續(xù)逗他。

    “我沒看你，我是在監(jiān)督你。”

    “不用監(jiān)督，我會給你洗干凈的。”

    “剛才你不是還不愿意洗嗎？”

    許宿野正準備再說什么，外面突然傳來家長們的聲音。

    “小野？你mama來看你了。”

    “他們倆可能在綠綠的房間學習呢，我們過去叫他們吧。”

    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很近了，幾乎就在門口。

    時綠趕緊拿起許宿野剛才脫下的外套，迅速丟進旁邊的空盆里。

    許宿野則是把她的小衣服緊緊抓在手中，借著水面上的泡沫做遮擋。

    雙方家長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人面對面，蹲在地上洗衣服的場景。

    “誒？你們怎么不用洗衣機洗啊？”徐雙奇怪地問道。

    時綠揚起小臉，眨了眨眼說道：“我們在互相洗衣服。”

    “這樣啊，”徐雙笑了，跟旁邊的許母說，“這倆孩子關系真好。”

    看到這一幕，許母放心了許多。

    “那你們快洗吧，洗完了下樓，我先跟你許阿姨說會兒話。”

    “好。”

    等家人走后，許宿野和時綠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

    過了會兒，許宿野低聲說：“謝謝。”

    雖然時綠剛才假裝在洗他的衣服，只是為了她自己，但許宿野還是很感激。

    感激她沒讓他mama擔心他在時家的生活。

    這樣mama就可以安心在醫(yī)院治病了。

    “謝什么，我可不會真的幫你洗衣服。”

    時綠說完，就看到許宿野很少見地露出了笑容，極淺，很干凈。

    他漆黑的瞳仁專注地望著她，俊朗的面容多了往日沒有的生動，連唇色都紅了一些。

    時綠不知為何，也開始跟著笑。

    他們蹲在地上，中間隔著兩個水盆，就那么看著對方傻笑了很久。

    第10章 仰望

    許宿野的手機忽然響起，他走到陽臺上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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