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潰壩了
1855年的年底和1856年的年初,共和國的民選進行得熱火朝天,但對于全世界人們來說,這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 尤其是對積痼深重的滿清來說,更是如同雪上加霜一般,日子愈發難過起來。 當滿清百姓剛剛從新年的喜慶中走出,投入簡單的勞作之中,3月13日,英、法、美公使在香港秘商,商討繼續擴大其在華利益,繼續瓜分滿清這個巨大的蛋糕。 而且隨著共和國在北美西岸的發展,極大的壓縮了美國向西擴張的腳步,現在的美國,比歷史上更迫切在滿清尋求其利益的最大化。 都說,壞事都是接踵而至的,當英、法、美在香港秘談的時候,沙俄人支使的廓爾喀暗中西藏的潛嚨拉木。此時的滿清貴族們,正忙于繼續變本加厲的搜刮百姓,除了償還英、法的戰爭賠款,還要繼續保證他們紙醉金迷的生活。 五月份,在童華東那里碰了不少壁的沙俄,將目光投向了滿清更北的地方,他們公然的武裝航行黑龍江,并挾來大量的“移民,”在江的左岸設立居民點,妄圖將這塊土地徹底據為己有。而這時候的滿清皇族們,對此竟然是毫無所知。 8月份,渾渾噩噩的滿清朝廷總算遲遲的聽到了沙俄人徹居了江左大片土地的事情,裝模作樣的派出了吉林將軍景淳同俄國在松花江口一帶勘界。 而在這一帶為中華土地守衛了幾年之久的童華東之流,則被斥為亂臣賊子,不但不承認他們在當地的一切權益,反而要予以堅決的剿滅。 而這時候的滿清朝廷正受困于太平太軍一波又波的攻勢之中,又豈再有力來剿除童華東這幫亂賊。所以,景淳不但一口答應了沙俄對黑龍江以東地區的領土要求,而且,要求沙俄幫助剿滅在此地區亂賊,童華東之流。 作為回報,滿清政府承諾黑龍江以東地區全部劃給沙俄。 我偉大的大清朝廷,對童華東之類在這里苦苦守衛祖國北方的拓荒者,占據了他們的龍興之地,是深惡痛絕。但對他們的康熙老人曾經簽下的《尼布楚條約》界定的外興安嶺大部分的領土,拱手就讓給了沙俄。 說下“寧與友邦,不與家奴”的慈禧太后,現在幸福的做著劉宇的小女人,但是,滿清朝廷似乎有著這種寧愿送給外人,也不愿意讓自己的百姓好了的優良傳統。一如他們的十全老人那樣,對于海外華人在印尼遭受葡萄牙人的屠殺,不但不予幫助,反而給予嘉獎。一如我天朝,對于那些雙手沾滿我華人鮮血的國家,不但不予懲罰,反而雙手奉上了十億美金,以獎勵他們清除了這群所謂的“背祖忘宗”的叛徒。 這群所謂的背祖忘宗的人們,他們不過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在異國他鄉討得一份生活,他們根本沒有權力去出賣祖國的哪怕一寸土地,也根本無從資格透露祖國的一絲秘密,他們卻被他們視作最后依靠的祖國,輕易的便出賣給了劊子手們。 這一切,滿清朝廷都顧不上了,因為,他們除了要付太平國這個心腹之患外,似乎連老天也在對他們作對。 自六月份以來,黃河流域就一直大雨不停,眼見著河里的水一天比一天長高,弱小的百姓們卻是如此的無助。 低矮的地方,許多人家的房子已經泡在了水里,粘土建造的房子,早就被水浸泡倒塌了,無家可歸的人們,不得不擁擠在破敗的廟宇或祠堂里,暗暗祈禱著雨快點過去。 還好,現在是盛夏季節,單衣就能過日子,倒也不畏寒冷。但許多人家,已經是幾天都沒有吃上一口熱乎的食物了。 房子已經倒下了,他們已經無所求了,只要大堤還在,家里的田地還在,當洪水過去,他們就還能繼續自己的生活。 至于說官府,他們聽說大雨來了,好象派了個人出來吆喝了幾聲,就不見人影了。 人家當官的人的命金貴著呢,要是被雨淋壞淋病了可不好。這會的他們,應該在自己溫暖的豪宅著,愜意地喝著小酒吧。天朝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靠自己熬過難關,對于朝廷,已經是不作什么指望了。 河南,蘭陽縣的銅瓦廂(即后世的蘭考縣),連日的洪水已經淹沒了無數人家的田地和道路。 可這該死的雨不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從遠處看去,河那邊已經如同一條白練一般,不少地方,河水已經漫過了河堤,沖到了壩外的田地里。 單薄的河壩在洪水的沖擊下,就象風中飄蕩的葉子一般,搖搖欲墜,似乎只要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可以徹底的沖垮堤壩,沖毀他們面前的一切。 “不要垮壩了,不要垮壩了,老天爺保佑,不要垮壩了。”善良的人們,唯有雙手合十,暗暗的祈求上蒼的垂憐。 可這世上若真的有老天,又怎會讓壞人們一再的橫行? 某個偏僻的河涌里,十幾條大大小小的船只,變態的被無數條繩子綁在了一切他們可以找到的固定物上:幾個人合圍的大樹、巨石、碩大的石墩等等。 雨水瘋狂的打擊著船篷,啪啪的雨聲中,人和人之間,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聽得清對方的話。 “李先生,你說,這大壩…真的會垮嗎?”一個滿須絡腮胡須的漢子,急切的望著同樣焦急的望著雨水沖刷下的大壩。 “真的會垮嗎?”他也不敢相信,但有人告訴他說,大壩一定會垮,屆時,就在這里,會有無數的黎民百姓們流離失所、會有無數鮮活的生命被洪水吞沒。 不,他不希望這一切真的會發現,這段大壩,已經幾百年沒有垮過了,不會垮的。可是,那個人的話是如此的堅決,而且,他所說的話,從來就沒有落空過。這里,可是數十萬條生命啊,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弱小,或許,在這場無情的洪水面前,他是如此的無能為力,可那畢竟是數十萬生命,他只能盡自己的一己之力,能救得了多少,就救多少吧。“ “不會有錯的,我們就安心的在這里等著救人吧。”對這個焦急的漢子,他卻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懷疑來。 “我信先生的,可是,我還是希望,大壩,不要垮啊。這里,可是我們上萬的鄉親父老啊。”漢子幾近聲嘶力竭的喊道。可是,他悲情的呼喊,在這滂渤的大雨中,根本激不起任何回響。 “不要想那么多了,呆會一旦潰壩了,要救這么多人,可就全靠我們這些人了。”看著粗漢子的表情,他卻笑了。安慰的笑了。 泱泱中華,無數高官豪紳,想著來救助這些即將落難的人民的,居然是他們這群不入流的草莽。想起來,又是何其的可笑。 但有這些人跟著自己,就夠了,他們雖然粗魯、邋遢、卑微,甚至還有著許多小農民的短視,但越是這樣,就越發襯托他們人性的高貴。 他們,和他本不相識,就為了他一句話,一句要救無數落難同胞于水火的話,他們義無反顧的跟著自己,把他們能找到的所有的船只都趕到了這里,就指望當洪水涌來的時候,他們能盡量減少這里的人民的損失。 他們是草根,是微不足道的草根,唯其這樣,才更顯得他們人性的高貴,他,和這些人在一起,也覺得與有榮焉。 他還知道,他們是一群被朝廷視為滅之而后快的流民和土匪,在滿清皇族的心里,早就想將這些人殺了無數遍了,可就是這群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沒有保障的土匪流民,將用他們的血rou之軀,來拯救無數即將落難的人民。 是的,仗義每當屠狗輩,還有一句是什么?對了,最是無情讀書人,雖然他也曾經是個讀書人,但是,他讀的,早就不是那些無恥之極的程朱理學了。現在,他就和這些屠狗輩們站在一起,他們,是一伙的。 大家一定很想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就是曾經在歷史上也留下自己一頁的稔軍。雖然,他們和太平天國發生過交集,但他們和太平天國的野心家和變態者完全不一樣,他們,是真的在為生活打拼的一群人。 自嘉慶末年起,就有大大小小的過不下日子的貧苦百姓們聚集在一起,稱作稔子。為了吃飽肚子,鋌而走險,在安徽、河南、江蘇、山東一帶護送私鹽,而太平天國起義之后,清軍的主要精力都在了太平天國那邊,因此,給稔子提供了更大的發展空間。 1853年,忍無可忍的稔子們終于發動了規模浩大的起義,并推選了張洛行為稔軍的盟主,并配合太平天軍聯合作戰。 而眼前的這個,就是稔軍中總黑旗主蘇天福。蘇天福造反的目的和張樂行完全不同,張樂行想著的裂土封王,加官晉爵,而蘇天福卻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鋌而走險了。所以,當他聽到李選逸說,黃河會潰壩,就急急的從蘇北帶著老兄弟們趕了過來。 因為這里是他的家鄉故土。雖然他是一個反賊,可就算反賊也有自己的家鄉是不是。雖然他不知道他能救下得多少,但只要能救下一些,他才會覺得良心心安一些。 “不好了,李先生,不好了,壩…真的潰了。” 在一個稔子兄弟的尖叫聲,一股股寬闊無邊的白練,鋪天蓋地的,終于沖破老舊的河壩,氣勢洶洶的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