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潛行(三)
給陳大勇一個機會,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人。 但是給約翰遜一片土地,他只想做一個普通的農(nóng)夫。 美國政府沒有圓他的愿望,他被迫成為了一名軍人,一名幫助歐洲移民們屠殺無辜的印第安人的軍官。 而且,作為虔誠的新教教徒,約翰遜一直以為,美國政府如此粗暴野蠻的對待印第安人,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yīng)的,他們這種依靠暴力和欺騙的行為,不可能強大很久——約翰遜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歷史,他只是從自己善良的愿望去想,美國人這樣在江湖混,總有一天,要還的。 印第安人也寄托不了他們的愿望,他親眼看到,印第安人在華人們的幫助下,逐步成長起來,擁有了自己的田莊之后,便是想方設(shè)法把華人們排擠走的現(xiàn)狀,一群如此鼠目寸光的人,是不可能有很好的未來的。 剛開始,約翰遜也不相信華人們能給自己多少希望。 但是,他親眼看到了華人們的cao作,看著他們齊心協(xié)力的運作自己的莊園,看著他們在一片空白的荒原上如何建立起一座座新的莊園,也曾經(jīng)聽過他們描寫著他們自己的美好愿望,雄偉藍(lán)圖。 原來這群無所不能的華人們和自己一樣,也只是想成為一個個普通的農(nóng)夫、警察、專家、探險家、運動員。 不需要華人們對自己說什么,他能感受到華人們眼中的熱切期望,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期盼,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渴望。 而這樸素的渴望和約翰遜的如此相似,某一刻,約翰遜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未來目標(biāo),這群人才是和自己有著共同追求的人。 美國不是自己的祖國,沒有自己的家園,但這些人或許能幫助他,讓他在這陌生的地方,擁有一個自己的安靜的家園。 所以,當(dāng)趙文禮找到他,希望他能為大家伙做點事情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是什么任務(wù),便不假思索的答應(yīng)了下來。 當(dāng)他們趕到地圖中描繪的舊金山的地方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但是觸目之處,沒有拓荒者的房舍和莊園,看到的,只是夜色中一望無際的平原和森林。 河水安靜的在身邊流淌著,不知名的小鳥,無所畏懼的在樹林中愜意的歌唱、穿行。 上天賜給這片土地以寧靜和祥和,便約翰遜知道,在歐洲還有無數(shù)的人想要來到美洲尋找夢想,要是讓他們的腳步涉足這里,這里所有的寧靜和祥和將不再存在。 想想也可笑,他們自己的到來,何嘗不是要破壞這片原始的美麗的土地? 與他同行的,是穿越眾中的郝德勇、王寧等一行十余人,帶隊的是曾經(jīng)的空降兵小隊長,熱血的青年崔恩凱。還有曾經(jīng)的美國士兵,泰晤士河搬運用工鮑伯以及蘇格蘭的佃農(nóng)阿奇爾。 近二十天的奔波勞累,讓他們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在舊金山某處不知名的山坳的樹林里,除了強打精神值勤的王寧之外,十余個漢子很快就融入了夜色的靜謐之中。 “喂,該你了,起來。”王寧雙手抱著步槍,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推了推靠在樹上打呼嚕的郝德勇。 “哦,就到我了啊,就三點鐘了?”郝德勇不心甘的睜開眼睛,扶作槍柄站了起來,“你去睡吧,這里有我就行了。” 說話間,使勁跺了跺腳,努力地想要驅(qū)走睡意。 王寧將手中的槍扔給了郝德勇,提著褲子往遠(yuǎn)處走了幾步,快意的噓噓讓他不禁哼起了小調(diào)。 “郝哥,你聞聞,是不是有股臭味。”王寧吸了吸鼻子,突然露出一臉難受的樣子。 “睡你的覺去,這樹林里一年到頭都曬不到太陽,有點怪味再正常不過了。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任務(wù)呢。”郝德勇警覺的巡視著四周,不耐煩的揮手道。 王寧淘氣的吐了吐舌頭,溜到郝德勇剛才坐的樹底下,又吸了吸鼻子,不解地望了眼郝德勇,不過,這段日子確實太累了,郝勇德剛剛坐過的那棵樹底下,很快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 太平洋的海風(fēng)刮來些許的腥氣,近乎原始的森林中的蟲鳴鳥叫,舊金山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約翰遜一行人,次第睜開了雙眼,森林中的晨霧打濕了他們的頭發(fā),他們胡亂抹了一把臉,掏出干糧啃了起來。 鮑伯一路打著哈欠,提著褲子轉(zhuǎn)了幾個彎,來到了一棵樹下,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死人,我的媽呀,這里有死人。” 鮑伯是最早投降的人,也是穿越眾堅定的跟隨者。不過他有個最大的毛病,膽小。 穿越眾和美軍發(fā)生戰(zhàn)斗的時候,他幾乎都不敢睜開眼睛。當(dāng)他掙開眼睛之后,看著滿地的尸體馬上就嚇壞了,所以,當(dāng)穿越眾要求他們投降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就跑在了前面。 “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了?”鮑伯喊的是英語,當(dāng)然,約翰遜第一個明白過來,但當(dāng)他看到眼前的情形時,馬上臉色就變綠了。 觸目之處,是兩具血rou模糊的尸架——是尸架而不是尸體,是因為,尸體的皮已經(jīng)被從頭顱處開始,一直剖到了大腿根部。聞著血腥味而來的蟲蟻,爬滿了血流過的地方。 一些不知名的野菜散落一地,兩個藤籃和兩把小鋤頭零亂的扔在一邊,尸體旁邊,還有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兒,弱小的小手,努力抓住一具尸架上一塊隆起的地方,好象是女人的rufang。而他的小腳,還有一半在背簍中,他是太餓太渴了,鮮血已經(jīng)讓他無視了。 這個無辜的印第安人家庭,在他們在野外采食野菜的時候,被無恥的移民殺害了,還慘無人道的割去了他們的人皮。 嬰兒的臉色烏青,雙眼緊閉,雜草和螞蟻掉落他的身上。但那緊抓在母親身上的求生的小手,生冷的刺痛著每一個人的雙眼。 約翰遜雖然曾經(jīng)是一名美國陸軍軍陸,但他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教徒。 雖然他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殺過不少抵抗的印第安人,但他從未看到如此鮮血的淋漓的場面——雖然他的戰(zhàn)友們曾經(jīng)在他面前吹噓他們曾經(jīng)怎樣追逐和殺戮印第安人,怎樣將印第安人的人皮剝下來,約翰遜一直以為,他們只是在為自己壯膽的吹噓而己。 但眼前看到的一切,讓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就是自我標(biāo)榜為文明的紳士,自我吹噓要拯救世界,幫助世人走出愚昧的紳士們,這就是他們對他們認(rèn)為粗魯、野蠻、愚昧、落后的印第安人民所做的事。 他沉睡已久的良知,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什么事?”崔恩凱疾步而至。 雖然出來的時候,趙文禮交待了一切以約翰遜為主,但穿越眾的逆天表演,讓約翰遜心悅誠服的事事都要聽一下穿越眾的意見——崔恩凱雖然才22歲,但他卻是這數(shù)名空降兵戰(zhàn)士中不多的老兵。而且,一年多來跟隨趙文禮的經(jīng)驗,讓他很快的成長了起來。在這支小隊伍中,他已經(jīng)成了公認(rèn)的頭領(lǐng)。 “這群畜牲,他們不光殺了人,還把人皮都剝了去,他們…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約翰遜緊捏著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等等,”崔恩凱雖然一個箭步上前,走到了尸體旁,一手撈起了地上的嬰兒,左手在嬰兒的鼻子間探了探,急切地說,“快,還有些氣息,趕快進(jìn)行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