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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蔚沒說什么,拉了椅子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十五分鐘。” 唐喻在桌上翻了個面,酡紅的臉頰朝向他,眼睛濕漉漉:“哦。” 許蔚像是不忍直視地別開了臉。 班里的人一個個告別離開,很多人在哭。 唐喻也開始掉眼淚,她哭起來很安靜,鼻頭紅紅的,眼淚無聲往下滾。 許蔚給她擦了兩下,擦不完,索性不管了,站起來:“走了。” 這回他沒再慣著唐喻,駕著她的胳膊把人拖起來往外走,唐喻還在哭。 一直走到走廊,她忽然又站住不動了。 她看見徐以安了。 他手邊架著一個女孩子,正帶著哭腔說:“徐以安,我真的好喜歡你!” 這個女生又搶了她的臺詞。 徐以安也看見了她,微微愣了一下,說:“陳姍喝醉了。” 唐喻點點頭:我知道。你沒有喜歡她,我也知道。你還有別的要對我說嗎? 她動著嘴唇,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出聲。 許蔚不耐煩,抓著她的胳膊:“還走不走?” 唐喻不走,她抱住左邊包廂門的把手,一言不發盯著地面,眼淚無聲往下掉。 徐以安好像沒發現她哭了,扶住歪七扭八的女生,說:“我送她下去,你注意安全。” 頓了頓,“大學聯系。” 唐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哇地一聲哭出來。 最后是許蔚背她下的樓梯,空曠的樓梯間里,她哭得抽噎不能自已,一遍一遍地說:徐以安,我喜歡你。 許蔚自始至終不說一句話。 *** 唐喻醒來的時候,房間還很暗,床頭小燈幽幽發出昏黃的光。 她頭疼得厲害,嘴巴很干,還很苦。 她慢慢掃視這個陌生的房間。立式柜 ,小書桌,辦公椅,是許蔚的房間。 唐喻轉了轉脖子,在落地窗前看見了許蔚。 他還穿著白天的那件高領毛衣,背對著床站在窗前,窗外商區的霓虹彩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輪廓,還有他指尖明滅的紅光。 唐喻從來不知道他吸煙:“許蔚……” 聲音又粗又啞,她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許蔚轉過來,眉眼隱在黑暗里:“醒了?桌上蜂蜜水喝掉。” 哦…… 唐喻難得乖乖聽話。 她撐著床板坐起來,捧著蜂蜜水咕嚕咕嚕往下灌。味道淡淡的,沒有特別甜。 “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許蔚沒答,關上落地窗的通風口,走到床頭柜前,隨手在茶杯蓋上掐了煙:“聞不慣?” “也還好。”他開著窗,味道基本都散出去了,沒怎么往這邊飄。 “知道了。”許蔚伸手碰了下她臉頰,已經不燙了:“還暈不暈?” 唐喻搖頭,想了想,又點頭:“還有一點。” “你大概酒精不耐受,以后少碰酒。” 上次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今晚只有三杯,酒瘋發成這樣顯然不正常。 唐喻默默點頭。現在想起來,她情緒最崩潰的兩次都是在酒后,固然有徐以安的緣故,但更多應該是酒精催化的作用。 她莫名松了一口氣。 許蔚拉過辦公椅坐在她面前,直截了當問:“同學會什么時候?” 唐喻愣了下:“下個月月中。” “S市?” “嗯。” 許蔚點頭:“我開車送你。” 唐喻:“我沒準備去。” 許蔚瞥她:“不說清楚你的執念能散?喝個酒差點把命喝進去。” “都說了是不耐受。” 唐喻摸著玻璃杯上精巧的花紋,小聲說:“我已經沒有執念了,就是還要點時間。” 那天決定剪頭發的時候她就想通了。 過去這么多年,她喜歡的早就不是最初在雪夜里跟她牽手的男孩子了。記憶循環往復的美化加工,徐以安變成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代名詞。 兩個人從沒開始過,唐喻的心里已經規劃了一百萬種愛情的模樣。 執念而已。 她大概只是跟自己談了六年的戀愛吧。 許蔚深深地看她:“沒有遺憾?” “有,但是沒關系。” 青春不留遺憾是小孩子才信的話。青春就是遺憾。 沒有告白是遺憾,告白了,也會遺憾。 不留遺憾的青春? 不存在的。 ☆、第 6 章 唐喻打了個哈欠。 許蔚摁亮床頭的裝飾鬧鐘:“十一點了,接著睡吧,明天還上班。” “你睡哪?剩下那個房間收拾了嗎?” “嗯。” 許蔚把辦公椅推回原處,拿紙巾包住了剛才留下來的煙蒂,從柜子里拆了瓶男士香水,小范圍噴了兩下。 如果是平常,唐喻一定會吐槽他sao包,不過這會兒躺在人家施舍的房間里,她選擇沉默。 輕輕抽了抽鼻子,清冷木香,其實挺好聞的。 收拾好一切,許蔚推開房間,摸到墻上的中控開關,把床頭壁燈關上了。 唐喻拉高被子,人往床腳滑了滑。被單跟被子應該剛曬過,蓬松綿軟,很干凈的味道。 “唐喻。”許蔚忽然叫了她一聲。 “嗯?”唐喻看過去,客廳的燈把他的影子拉長,投在木質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