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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見到他的小玫瑰。 赫爾曼多希望,這只是一場玩笑。一場她們聯合起來騙他的玩笑,只是想要他狼狽不堪地趕回去,圍觀他風餐露宿后不修邊幅的模樣。 他們小的時候,就經常玩這種游戲。 赫爾曼躺在草地上,故意把呼吸放得很輕很輕,他會豎起耳朵聽她的動靜,通過腳步聲判斷她離他還有多遠。 她到了他身邊的時候,他就用魔力假裝中止呼吸。一般只能維持兩分鐘左右,不過對于她來說足夠了。 她會先呼喚他,看他沒有反應之后蹲下來,用冰冰涼涼的小手去推他。如果他再不回答,她會小心翼翼地去探他的鼻息,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赫爾曼不睜開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都能在心里偷著笑出來。 尤其是小少女真的害怕地抽泣起來的時候,她無措又迷茫地坐在他身邊,垂著頭掉眼淚。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那個時候,“死”對于她來說,是一個過分遙不可及的概念。 她沒有母親,哥哥和父親從未正視過她,很多常識,她不知道也沒學過。因為如此,她從小就很好騙。 赫爾曼喜歡裝死把她逗哭,再突然間跳起來做鬼臉,嚇她一大跳。 他喜歡看她被嚇懵了之后呆呆的神態和哭得慘極了的眼神,像是一顆被水洗過的寶石,映射出綠色的湖泊、交融著蔚藍的天際。 她不會責怪他,反而會在每次被他嚇一大跳之后哭得更兇,撲上前去抱住他。 她那時還沒有那么瘦,香香軟軟的,被抱住的時候,赫爾曼感覺自己掉進了棉花糖罐子里。軟綿綿、甜蜜蜜、輕飄飄的。 心都快融化。 這樣的游戲,他樂此不疲。 ……可到底是什么時候,這種情況改變了呢? 赫爾曼跑著跑著,突然摔了一跤。 他來到了查理斯湖湖面,這片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湖泊,是大陸上面積最大的淡水湖。位于北國和亞特帝國的交界處,當初他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跋涉過湖面。 他一頭栽倒在湖面上,被碎冰劃破額頭和眼角,手心鮮血淋漓。 他筋疲力盡地喘著氣,痛苦地抱著頭,蜷縮在冰面上發顫。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 是那個可惡的家伙,那個黑頭發的家伙,是他警告且威脅自己,離他的meimei遠一些,別再糾纏他。 他覺得憤怒又面子受損,少年時期心比天高的傲氣和自尊心不允許他向這個比他大不了兩歲的少年屈服。他們狠狠地打了一架,然后各回各家。 ——赫爾曼輸了,按照賭約,他不能再跟海洛茵一起玩兒。 憎惡著德萊特,連帶著海洛茵也看不順眼起來。赫爾曼看到她的時候,總會抱著手臂,不屑地“哼”一聲,把臉別過去,跟同學說話,以顯示是自己主動不愿意搭理她,不是被迫不能接近她的。 他看不到她落寞的眼神。 他看不到她在閣樓里悄悄地啜泣。 他假裝看不到每天等在班級門口給他送便當和牛奶,看見他就開心地揮手的她。 他融入了班級和同學。 融入了上流社會的社交圈。 融入了魔法的海洋和藥劑的宇宙。 ——唯獨遺忘了他。 這個賭約,從被脅迫開始,到雙方自愿為終。 * 神殿的圖書館在七樓。 每周都有專門的清潔人員來打理圖書館,做一些清掃灰塵,整理桌椅,擦洗門窗的工作。 門被打開的時候,一只青金色的小蝴蝶跟著清掃工溜進了圖書館。 清掃工關上了厚重的門,開始了一天的打掃工作。 終于又回到了沃米卡,這熟悉得讓人想要落淚的氣溫和剛剛好的濕度。 之前在北國差點把她漂亮的大翅膀都給凍僵了。 阮笙活動了一下翅膀,高高低低地飛過一排排書架,感受著空氣中的墨水香氣和香薰的馥郁。 窗簾被拉開,一縷光線歪歪扭扭地打進來,映照著飛舞的灰塵。 阮笙感覺灰塵像是起舞一樣,和著樂拍,踢踢踏踏。 她的心情也難得的安逸了下來。 她停在一個白瓷花瓶的一束花上。 那是一支玫瑰,插在清水里,像一簇火苗。 窗子開了一條縫,風吹進來,秋天的風干燥涼爽,吹得阮笙昏昏欲睡。 傳來翻頁聲。 阮笙驀地驚醒。 這里除了清掃工之外還有人在?。?/br> 她嚇得撲騰了兩下,飛了起來,到一個合適的視角向下看去,才看到一個高個子金發的青年。青年手里翻閱著一本泛黃的書籍,看上去陳舊不堪,脆弱無比,指甲輕輕一彈就能變成一地紙屑。 ……羅蘭·瓦倫汀。 阮笙如今對這個名字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了?;蛟S是因為小蝴蝶的情感系統沒有那么發達,又或許是夢境沒有把她的情感一起帶入,她只是安靜地停在書架頂端,注視著羅蘭。 清掃工扔下水桶和抹布,脫下圍裙,摘掉帽子和手套,踩著鞋跟“噠噠噠”地走過來。 “羅蘭,想要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蓖啕愃拇浇枪雌鹨荒ㄐθ?。 她的內扣短發微卷,一邊別到了耳后,另一邊用夾子夾住。她涂了睫毛膏,睫毛又卷又翹,大眼睛看起來無辜、澄澈極了。她涂了深粉色的口紅,有點像剛吃完桑葚沒擦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