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客臥干什么？你就一個人住，又睡不掉兩張床。”

    李易江反問：“那要書房干什么？我天天下班那么晚，公事都是在辦公室做完才回來，洗完澡就只想睡覺，主臥睡膩了，就去客臥睡。”

    穆嫣的父母本不想讓她住校，反正家里有司機，天天回去很方便，她卻不愿意，覺得和舍友們一起擠在宿舍，大學(xué)生活才叫完整。

    雖然家境十分優(yōu)渥，她一點也不嬌氣，對誰都是一樣的客氣，幾乎不會讓同學(xué)察覺出物質(zhì)上的差距，更是很快就適應(yīng)了住校的生活，學(xué)會了洗衣服掃除甚至刷廁所，只是一直都不習(xí)慣去公共浴室。

    并不是因為學(xué)校的公共浴室條件不好，而是她不適應(yīng)在眾目睽睽之下洗澡，覺得實在難為情，好在李易江家離得十分近，白天又沒人，她就一直借用他的浴室，先是放了些換洗的衣服在他那里，久而久之，他的衣帽間倒被她占領(lǐng)了三分之二。

    可是在李易江家借宿，這還是第一次，穆家的家教甚嚴，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平白無故地跑去男人家住，傳出去總是不好聽，可這次情況特殊，有家不敢回，而且對方是和哥哥一樣的李易江，倒也不至于說不過去。

    “李易江，我的浴巾呢？”她翻遍了整個衣帽間都沒有找到。

    李易江放下了正打著的電話，四下看了看：“我怎么知道，跟你說了多少次，東西用完不要隨便亂丟。”

    穆嫣只好去別處找，終于在浴室的一個塑料盆里發(fā)現(xiàn)了浴巾的蹤跡。

    “李易江，你拿我的浴巾干什么了？怎么臭哄哄的？”

    李易江看了一眼：“哦，都給忘了，這只兔子太臟太臭了，我昨天下午讓人過來給它洗澡，人家大概不知道，就隨手用了你的。”

    穆嫣氣憤不已：“不知道就亂用我的浴巾擦兔子？我怎么用！”

    明明是他不對，他卻理直氣壯：“你的兔子難道用我的？那天吵架，你不是說再也不想看到我，更不會再來我這兒洗澡，五一假一結(jié)束就會差人來把你的東西拉走么？我以為你是真的再也不來了，也不要這只兔子了，就準備把它洗干凈了送人。”

    他們經(jīng)常吵架，其實也不算吵架，因為每次都只有穆嫣氣急敗壞地沖著他嚷，不過她總是吵完就忘，很快就不記得自己說過什么，可李易江卻最最小心眼，當(dāng)時冷著臉一言不發(fā)，過后卻一直記著。

    都怪她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要麻煩李易江幫忙，天天掛在嘴邊的這句“再也不想看到你”就成了一句空話。

    “我早就知道你煩我，巴不得我再也不來！”穆嫣氣得肚子都疼，捂住小腹扁著嘴坐到了沙發(fā)上。

    見她真生了氣，李易江的臉上反倒有了笑意，轉(zhuǎn)身拿了自己的浴巾過來，口氣是少有的溫和：“多大點事兒，嘴巴上都能掛醬油瓶了，先湊合用我的吧，明天再買條新的給你。”

    她氣哼哼地接了過去，起身去浴室，還沒走出三步，就聽到李易江說：“你來例假了？”

    穆嫣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問：“什么啊？”

    李易江指了指沙發(fā)，穆嫣順勢看過去，她親手挑的白色布藝沙發(fā)上，居然染上了一大團血跡，她尷尬不已地明白了過來，原來小腹痛不是被李易江氣的，而是大姨媽到訪。

    難得看到穆嫣臉紅扭捏，李易江的心情更好，笑意更是一直蔓延到了眼睛里，表情居然溫柔不已：“你先去洗澡，那個東西我這就出去給你買。”

    穆嫣難為情地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并沒有搭茬，逃命似的躲進了浴室。

    其實十年前，她用的第一片衛(wèi)生棉就是李易江買的，只是那個時候她還太小，懵懵懂懂的連害臊都不知道，反倒是當(dāng)年的李易江，為難的不得了，還因此領(lǐng)了家法。

    十一歲那年的暑假，她纏著十七歲的李易江不放，非讓他教自己游泳，其實李易江并不耐煩帶著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的她，可是因為答應(yīng)了長輩，只好說話算話。

    她膽子小，平衡性又差，總也學(xué)不會，李易江雖然嫌棄她笨，教的卻也認真，絲毫沒有敷衍的成分，比起穆城穆唯穆因，更有大哥哥的責(zé)任心。

    穆嫣學(xué)的卻是三心二意，她不過是嫌一個人悶在家里太無聊，找個借口拉著李易江陪她玩，會不會游泳其實都沒有關(guān)系。

    那天家里的泳池正好換水，她在冰涼的水里坐了一上午，還沒等到吃午飯，肚子就疼到不行，李易江把她抱到床上，正要給家庭醫(yī)生打電話，她忽然覺得身下流出了什么東西，掀開被子一看，居然是一大片鮮紅的血。

    家里都是哥哥，母親也沒有告訴過她這些，穆嫣只當(dāng)自己得了絕癥，嚇得“哇”一聲就大哭不止。

    李易江雖然懂，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偏偏穆嫣死都不肯讓他告訴家里的阿姨，無奈之間，他只得自己去給她買衛(wèi)生棉。

    對于十七歲的少年來說，去超市買這種東西是件太要命的事情，李易江躊躇了許久，只好拉上陳越東，陳越東正想不出法子甩掉粘著他的喬夜雪，接到李易江的電話，趕緊以此為借口逃了出來。

    待聽到是為了這件事，陳越東立即表示寧愿回去繼續(xù)被喬夜雪煩，可是礙著“義氣”二字，最后還是跟了去。

    李易江遠沒有想到衛(wèi)生棉居然會有那么多種，本想隨便拿上一包走人，又怕不適合穆嫣這樣的小孩子，招手叫躲得遠遠的陳越東過來一起研究，陳越東當(dāng)然不肯，只在一旁催促他買好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