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白洛進(jìn)入了海市蜃樓,不僅自己通關(guān)得到了無字藥方的碎片,還拿到了保管在謝星寒手里的那一張無字藥方碎片。 蕭吟月的傷勢從來就沒有好過,他只是為了蕭挽音在一直強(qiáng)撐著。 他為了集齊無字藥方,無數(shù)次的破壞謝星寒設(shè)下的光幕,這讓他本就虛弱的靈魂變得更加搖搖欲墜。 當(dāng)?shù)弥茁逅麄兘K于集齊無字藥方的時候,蕭吟月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突然松懈下來,然后整個人就陷入了徹底的昏迷中。 他沒有想到,無字藥方會讓人做選擇。 他沒有想到,在白洛他們做出選擇之前,蕭挽音會醒過來。 他更沒有想到,最后被無字藥方治愈的人會是自己,而不是蕭挽音! 這樣一個結(jié)果,事與愿違,可海市蜃樓里已經(jīng)沒有第二張無字藥方了。 于是,他只能重新布局,利用自己恢復(fù)的力量,在這座城市里設(shè)下新的結(jié)界。 他特地將結(jié)界出現(xiàn)的時間設(shè)定在了蕭挽音休息的時候,這樣蕭挽音就永遠(yuǎn)都不會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他想要奪走白洛和陸青商他們的靈魂,可是蕭挽音卻告訴他。 如果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要代替我好好愛他們,保護(hù)他們。 如果挽音沒有收養(yǎng)你們就好了 蕭吟月低聲呢喃了一句,然后身形一閃,就來到了白洛的面前,伸出手來抓他。 我不會殺你,但我會把你暫時關(guān)起來,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再放你出來。 這是蕭吟月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白洛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卻又不能殺人滅口,就只能選擇把白洛關(guān)起來,以防止白洛把這件事告訴給蕭挽音,影響他的計劃。 同時,白洛若是在他手上,他還可以借此牽制謝星寒,讓謝星寒只能袖手旁觀。 等到他成功的修補(bǔ)好了蕭挽音的靈魂,蕭挽音知不知道這件事,都已經(jīng)無法改變現(xiàn)實(shí)了。 到時候他是被蕭挽音厭惡也好,灰飛煙滅也罷,也都不重要了。 蕭吟月的想法,白洛基本都能猜到,他怎么可能輕易的就讓蕭吟月得逞。 白洛一邊側(cè)身避開蕭吟月的手迅速往后退去,一邊在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 現(xiàn)在距離謝星寒離開才五分鐘的時間,他還要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才行。 你當(dāng)真以為你做的這一切,蕭叔叔毫無察覺嗎? 白洛朝著追過來的蕭吟月大聲喊道。 你以為你是在為蕭叔叔好,可是你問過蕭叔叔的想法嗎? 你不敢讓蕭叔叔知道,是因?yàn)槟阒溃捠迨甯揪筒豢赡芡饽阕鲞@種事情吧? 你想讓蕭叔叔一輩子都活在背負(fù)罪孽的痛苦之中嗎? 白洛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尖細(xì)的針,在硬生生的挑開蕭吟月不愿意面對的那些現(xiàn)實(shí)。 他知道蕭挽音不會開心,可是,他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蕭挽音去死。 如果他能代替蕭挽音死去就好了。 蕭吟月受白洛話語刺激,心神動搖,追趕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白洛見狀,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語言刺激的作用是有一定的時效性的,蕭吟月肯定很快就能把情緒調(diào)整過來。 果然,只是一兩分鐘的時間,蕭吟月動搖的眼神就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挽音不能死。 話語落下,蕭吟月又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絕對不能。 蕭挽音跟一般的普通人不一樣,一般人死后還有靈魂,還能進(jìn)入輪回投胎轉(zhuǎn)世。 可是蕭挽音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的靈魂會消散,他存在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湮滅 對于蕭吟月來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死,但唯獨(dú)蕭挽音,不可以。 蕭吟月的情緒偏執(zhí)到了極致,白洛心中警鈴大作。 他要是再刺激蕭吟月,蕭吟月怕是真的要對他下殺手了。 可是,在客觀的實(shí)力上,白洛根本不是蕭吟月這種存在的對手。 他只能想其他非戰(zhàn)斗的辦法來拖延時間。 蕭先生,蕭叔叔說過,您雖然面上看起來很冷,但心底卻是一個很單純溫柔的人。 您會救助受傷的流浪貓,會把迷路的老虎帶回森林 但我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魔。 蕭吟月冷著話語打斷了白洛的話語。 他不知道白洛是何時知道那些事情的,但是,他不能再任由白洛說下去了。 白洛當(dāng)然不會如蕭吟月所愿,他被打斷以后只是停頓了幾秒,然后就又繼續(xù)道。 蕭叔叔說和您玩兒剪刀石頭布的時候特別好玩兒,因?yàn)槟肋h(yuǎn)只會 砰 白洛的話語被巨大的砸擊聲淹沒,他身邊的大樹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來,發(fā)散的枝丫開始不斷的瘋長,然后朝著白洛襲擊過來! 本來不想傷你的,可我現(xiàn)在別無選擇。 身為蕭挽音影子的那段時間,他們無法通過言語交流,每次和蕭挽音玩兒剪刀石頭布,他都只會按照剪刀石頭布的順序來出,所以蕭挽音每次都贏。 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影子,沒有力量,沒有心事,也沒有秘密,是他和蕭挽音之間最單純、最簡單安穩(wěn)的時光。 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因?yàn)樗辛嗣孛埽恢痹谄垓_蕭挽音。 所以,盡管蕭挽音對他一如當(dāng)年,可他們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所有的一切,與蕭挽音的病情有關(guān),但卻是他親手破壞掉的。 他不愿意提及過往的那些事情,可白洛現(xiàn)在卻在不停的刺激他的回憶,動搖他的心神。 啪揮動的枝丫不斷的朝著白洛抽打過來,白洛手里拿著小洋傘,用傘柄將一些枝丫擋開,可卻仍有另外的一些枝丫抽打在了白洛的身上。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白洛的裙子上便滲出不少血色來。 蕭吟月是真的動了殺心,對白洛也不再手下留情。 白洛早就料到會這樣,因此也沒有太過驚慌。 他只是一邊盡力躲避著朝他抽打過來的枝丫,一邊在心里默數(shù)著時間。 再拖延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密集的枝丫交纏著不斷的攻擊白洛,雖然白洛大部分都能閃避開,可也架不住這么長時間的消耗。 啪的一聲,一不小心,白洛后背就又被枝丫重重的抽打了一下。 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拍碎了一般,白洛的身體眼看著就要摔落到地上,身體卻又忽然被枝丫接住,然后緊緊的纏繞住。 咳咳 喉嚨里全都是涌上來的血,白洛竭力將所有的血都咽了下去,抬眸看向蕭吟月,淡色的瞳孔里卻不見絲毫落敗的沮喪。 蕭先生,時間到了。 您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什么時間到了? 白洛的反應(yīng),很奇怪,讓蕭吟月心里涌起一些不安的情緒。 從一開始,白洛就沒有跟他正面交鋒,只是一味的逃跑。 但是最開始的時候,蕭吟月始終是手下留情的,白洛有無數(shù)次機(jī)會逃跑成功才對,可他卻偏要與蕭吟月保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然后與蕭吟月說話。 剛才被枝丫攻擊的時候也是,白洛完全可以像當(dāng)初那樣打開酆都的門,然后離開這里,但他完全沒有這么做,而是與那些被他cao控的枝丫纏斗了好長一段時間 白洛在拖延時間! 可是白洛拖延時間做什么?他又有什么目的? 蕭吟月猛然想到了什么,眸色倏然冷冽下來,重新戴上了斗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纏繞在白洛身上的枝丫陡然收緊,其中一條枝丫更是勒緊了白洛的脖子,眼看著,就要將白洛的脖子勒斷。 住手! 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沉冷的聲音,隨后,一抹黑色的身影就瞬息出現(xiàn)在了白洛面前,將纏繞在他身上的枝丫全都斬斷。 沒有了枝丫的支撐,白洛的身體直直的往下掉落,但很快就被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穩(wěn)穩(wěn)接住。 謝星寒抱著白洛,掌心觸及到白洛身上溫?zé)岬难海⒛?dāng)他抬眸再次看向蕭吟月時,周身氣息瞬間就變得狂暴起來,與此同時,原本格外安靜的城市忽然狂風(fēng)大作,厲鬼嘶鳴,男人身后酆都大門洞開,門內(nèi)十萬陰兵蓄勢待發(fā)! 蕭吟月見狀,立刻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小孩兒清脆急迫的嗓音和輪椅轱轆轱轆的聲音。 蕭爺爺,就是那個戴著斗篷的壞人打了爸爸,你要幫我替爸爸討回公道! 陸青商推著蕭挽音從街道的盡頭走來,白頭急迫的也跟在后面幫蕭挽音推著輪椅,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蕭吟月邁開的腳步忽然就停下,然后收了回來,轉(zhuǎn)過身來,面向蕭挽音。 白洛見到蕭挽音出現(xiàn),輕輕松了口氣,然后按住了謝星寒的手腕,關(guān)閉了酆都的大門。 轱轆轱轆 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里,輪椅軋過地面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當(dāng)?shù)竭_(dá)距離蕭吟月還有五米距離的時候,蕭挽音抬手,阻止了白頭、陸青商,還有跟在他身后的傅越司他們幾個,獨(dú)自一人推著輪椅朝著蕭吟月過去。 其實(shí)蕭挽音坐的輪椅是自動的,但他并不是真正的雙腿殘廢,他只是暫時身體虛弱,無法長時間站立而已。 他擔(dān)心自己用慣了方便的自動輪椅,會習(xí)慣成自然,等以后身體好了,也無法正常的站立,所以便一直自己用手推。 但陸青商他們每次看到蕭挽音自己推輪椅,就會不受控制的過去幫他推輪椅,身體比腦子行動還快,這讓蕭挽音每次想要阻止,都沒什么機(jī)會。 輪椅轱轆轱轆的聲音很緩慢,明明只有五米的距離,蕭挽音卻耗費(fèi)了很長的時間才到達(dá)蕭吟月的面前。 他什么都不需要問,他只是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就已經(jīng)明白這里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他的身體時好時壞,每次壞的時候,蕭吟月都會及時出現(xiàn),然后他的身體變好了,蕭吟月的身體就變得更差了。 蕭吟月總是在幫他修補(bǔ)破損的靈魂,可他也總是在幫蕭吟月恢復(fù)身體。 他們兩個,總是這個好了,那個就壞了,那個好了,這個就壞了,他本以為這只是他和蕭吟月之間的一個惡性循環(huán),可是卻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惡性循環(huán)里,竟然還牽扯進(jìn)來了這么多無辜的生命 若不是今晚謝星寒把他從休眠的時間里喚醒,若不是謝星寒帶著他及時趕到了這里來,他恐怕都還發(fā)現(xiàn)不了蕭吟月做的這些事情。 月白色的斗篷遮住了蕭吟月的面容,也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蕭挽音抬眸,盯著眼前的人靜默半秒,隨后手撐在輪椅扶手上,雙腳放到了地面上,彎曲的雙腿不受控制的發(fā)著抖,身體微微抬高前傾,竟然是想要站起來! 蕭叔叔 白洛等人看到這情況,全都擔(dān)心的想要過來扶住他。 可是邁開半步,卻又齊齊停下。 蕭叔叔并不希望他們在這個時候扶他。 蕭挽音起身的動作很慢,也很艱難。 蕭吟月也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扶他,可是手才剛抬起一點(diǎn),就頓住了。 現(xiàn)在的他,根本不敢去觸碰蕭挽音。 他就那么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對上蕭挽音的眼睛,也不敢呼吸。 蕭挽音終于艱難的從輪椅上下來,他緩緩站直了身體,抬手摘下了蕭吟月頭上戴著的斗篷,抬眸凝著蕭吟月的眼睛靜默半秒,然后,揚(yáng)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耳光聲格外響亮。 蕭吟月的臉一下子就被打得偏了過去,冷峻的側(cè)臉上留下鮮明的五根手指印。 蕭挽音打得很用力,沒有半點(diǎn)手下留情。 可蕭吟月卻根本不反抗,也沒有任何生氣憤怒的情緒。 他只是低垂下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把結(jié)界撤了。 蕭挽音的溫柔的嗓音里帶著幾分冷冽,像是三月里的春天突然飄來了飛雪,讓人在溫暖的氣候里卻又感受到一絲刻骨的冷意。 蕭吟月靜默著沒有答話。 他不想輕易放棄,明明他馬上就要成功了,明明只要再給他多一兩天的時間,蕭挽音就能完全好起來了。 蕭挽音沒有得到蕭吟月的答復(fù),沒有再動手,只是輕垂下眼眸,又說了一句。 還要再讓我說第二遍嗎? 不同于第一句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這一句蕭挽音的語氣是詢問的,且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讓蕭吟月都不太能聽得清楚的程度。 蕭挽音的語氣里,好像并沒有包含多少生氣的情緒,可蕭吟月卻清楚的看見,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眼眶已然泛紅。 心臟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重?fù)簦男呐K在止不住的疼,可他也感受到,蕭挽音的心臟在滴血 因?yàn)樗龅倪@些事,蕭挽音的心臟在痛苦的滴血 是他讓蕭挽音變得這么難受,是他讓蕭挽音紅了眼眶。 血淋淋的現(xiàn)實(shí)就這么擺在他眼前,讓蕭吟月原本堅定的決心幾乎是立刻就崩塌了。 好蕭吟月啞著嗓音,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撤掉結(jié)界 他知道他的妥協(xié)意味著什么,可是,他如何能違背現(xiàn)在就站在他面前的蕭挽音的意愿 蕭吟月抬手,攤開手掌,掌心光芒微動,原本扎根在城市里的參天大樹就全都迅速消散化為一粒粒光點(diǎn)不斷的涌入蕭吟月的手掌之中。 被半月夜幕覆蓋的黑夜慢慢恢復(fù)正常,天上的星辰微光閃爍,縈繞在人們身邊的白霧悄然消散,悄然將半個城市都籠罩的噩夢,也在悄然之中結(jié)束。 白洛見狀,輕輕舒出一口氣來。 他的計劃成功了。 沒有任何戰(zhàn)斗傷亡,也沒有對這個世界造成什么危害,危機(jī)解除。 只是,對于蕭吟月,白洛卻仍舊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處理。 蕭吟月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理應(yīng)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