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信隨意回了句，帶著羅浩他們到遠處坐下，但只有他坐了下來，沒讓羅浩和商學軍坐，就這樣讓兩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老爺子，這個小洗看起來一眼假，但我總感覺有些不對，所以先買了下來，您仔細看看這釉面，有沒有什么發現？”

    羅浩認識的真正專家就自己師父，況且這是系統給他指定的師父，水平那肯定是沒問題。

    他不明白的東西，現在也只能問師父。

    “釉面？你拿來我看看！”

    商信依然皺著眉頭，但聽羅浩解釋后，還是從羅浩手里接過了那小洗，仔細的看著。

    小洗正面反面，都被商信仔細的看過，漸漸的，商信眉頭越凝越緊，直接凝成了個八字眉，但手上的小洗卻沒有放下。

    “學軍，去把我的放大鏡拿來！”

    商信突然說了句，商學軍則愣了下，急忙出去到外面的鑒定臺前，將老爺子的工具箱帶來，里面有老爺子出來做鑒定帶來的工具，其中就有放大鏡。

    第45章 真品

    這么假的東西，用得著放大鏡嗎？

    商學軍滿是疑惑的遞過去放大鏡，羅浩卻是精神一震，商信都要拿放大鏡仔細觀察，肯定是發現了什么。

    師父不愧是師父，若不是有透視眼，只靠rou眼的話，羅浩自己是絕對看不出這小洗有任何問題。

    “還真有點古怪，羅浩，這真是你發現的？”

    商信拿著放大鏡，足足看了五六分鐘，這才抬起頭，很是驚詫的看著羅浩。

    “師父，這到底怎么回事？”羅浩馬上問道。

    “我有所懷疑，但現在還不能確定，需要找個人來看看！”

    商信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羅浩，羅浩稍稍猶豫，立刻點頭。

    商信放下小洗，自己走了出去，商學軍則立刻拉住羅浩，小聲說道：“羅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在的商學軍還很是迷糊，他雖然水平不怎么樣，可最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就這樣一個東西，無論怎么看都是新的，完全看不出一點老東西的樣子。

    可若真是新的，老爺子不可能看這么久，更不可能還要親自找人來一起看。

    “我也說不清楚，一會看老爺子怎么說吧！”

    羅浩搖頭，他是真的無法解釋，索性推到老爺子身上，他的回答讓商學軍的心如同貓抓般癢癢，可羅浩不說，商學軍也沒有辦法，只能干等著。

    沒一會，商信便帶著位滿頭白發的老專家走了過來，休息室內本來聊天的那兩位專家，看到他們跟著湊了過來。

    “楚老，就是這件，您先看看是不是？”

    商信直接將小洗交給帶來的專家，這位楚老帶上眼鏡，十分認真，坐在那仔細的看著手上的小洗。

    他不僅看，還時不時放在鼻子下聞一聞，過了會，才抬起頭。

    “是液蠶膜，沒錯！”

    羅浩、商學軍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倒是另外兩位專家，同時顯現出了驚訝。

    “液蠶是一種罕見的蠶蟲，和別的蠶蟲不同，別的蠶吐的絲，結的是繭，液蠶吐的是液，結的是膜！”

    商信小聲給羅浩和商學軍解釋著，說的時候，更像是教導。

    通過商信的講說，羅浩和商學軍總算明白了液蠶膜是怎么回事。

    液蠶只產于云南邊陲，數量稀少，現代幾乎已經滅絕。

    不過在古代，液蠶吐出的蠶液卻是瓷器保養中最好的材料，能讓瓷器釉面像新的一樣明亮，只是液蠶不容易獲得，液蠶液更為難得，能用這種材料保養的人極少。

    清嘉慶年間，有一位名叫趙宜喜的官員，曾經當過云南布政使，他喜愛古瓷，在云南就任的時候收集過大量的液蠶，利用液蠶的液給自己喜歡的瓷器進行保養。

    后來他利用液蠶液制作出了一種特別薄的透明薄膜，貼附在瓷器表面，可以一直保持著瓷器釉面的嶄新度。

    這就是液蠶膜。

    可惜趙宜喜為官時間不長，而他發明的液蠶膜也沒能流傳下來，若不是后來在故宮博物院內發現了覆蓋有液蠶膜的瓷器，然后經過考古確認，恐怕都不會有人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東西。

    “就算用了液蠶膜，可贗品就是贗品啊，這假的太狠了啊！”

    商學軍還沒明白，忍不住說了句，他剛說完，商信以及幾位專家全都看向了他，眼神古怪。

    “你個不學無術的笨蛋，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兒子！”

    商信暴怒，伸出腳就要踢，還好羅浩就在旁邊，一把拉住了他，不然三十多歲的商學軍就要被自己爹當著眾人的面給揍了。

    “商老，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是啊，小商也是無心之言，干嘛發那么大的火氣！”

    旁邊的兩位專家也急忙跟著拉住商信，將他拉到一旁沙發上坐下，坐下的商信還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的兒子。

    “商哥，你忘了液蠶的作用了？用了液蠶膜，肯定能一直保持著新的樣子啊！”

    羅浩趁機將商學軍拉到一旁，小聲的給他解釋，商學軍呆呆的站著，猛的一拍自己腦袋。

    糊涂啊，他怎么忘了這一茬，既然有液蠶膜在這瓷器上，那瓷器保持著新的樣子一點都不值得奇怪，不新才怪。

    或者說，有了液蠶膜，瓷器就不是原本的樣子，表面的嶄新全是液蠶膜的掩飾。

    “楚老，洪老，秦老，讓你們見笑了！”

    商信深吸口氣，苦澀對身邊三位專家說著，楚老名叫楚林，是故宮博物院的瓷器專家，當初那件液蠶膜瓷器就是他所發現，所以在發現瓷器上不對的時候，商信就將他請了過來。

    另外兩一位姓洪，一位姓秦，都是京城古玩圈里名氣很響的專家。

    “我們見笑什么，能再次見到液蠶膜瓷器，我只有激動！”

    楚老笑呵呵搖頭，眼睛時不時看一眼那小洗，這可是汝窯樣式小洗，先不說液蠶膜技術早已失傳，就說能用液蠶膜的瓷器，都不是那么簡單。

    現在的他，心里是真的激動。

    “楚老說的對，商老，既然確定了是液蠶膜，要不要取下這層膜看看？”

    一旁的洪老接了句，三位專家都看著商信，液蠶膜本身就很有傳奇色彩，可遇不可求，現在遇到了，誰都想知道揭開液蠶膜這層保護后，里面的瓷器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汝窯精品。

    “小羅，東西是你的，現在你也清楚怎么回事了，要不要揭開這層液蠶膜，你來做決定！”

    商信將問題轉到了羅浩的身上，商信雖然是羅浩的師父，但有一點他說的沒錯，這東西是羅浩花錢買來的，所有權屬于羅浩。

    怎么處置，當然是羅浩說的算。

    “師父，我聽您的！”

    師父？

    聽到羅浩的稱呼，楚老他們都微微一怔，全都看向羅浩，他們都不知道商信收徒的事，沒想到商信不聲不響，收了這樣一個年輕人做徒弟。

    “液蠶膜早已失傳，揭開后，這層保護膜就不存在了，不過有這層膜在，無法鑒別這件小洗是不是真正的汝窯，只能說揭開后有利也有弊，要不要揭開，還是你自己把握！”

    商信耐心的對羅浩說著，羅浩明白了他的意思。

    液蠶膜可是失傳的技術，一旦揭開，這層液蠶膜等于不存在，不僅少了這一層的保護，還將無法恢復到原樣。

    可不揭開，就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汝窯。

    只是想了下，羅浩便做出了決定。

    “師父，楚老，還是揭開吧！”

    液蠶膜本就是起的保護作用，即使沒有，只要以后用心保管，一樣可以保護好這件瓷器，眼下關鍵的還是確定小洗是不是真正的汝窯。

    是真正的汝窯，等于這世界上的汝窯精品又多了一件。

    “好，那就揭開！”

    楚老先應了聲，揭開液蠶膜并不難，之前故宮的那件就是他揭開的，他有這方面的經驗。

    揭開液蠶膜不能用水，用水沒用，也不能酒精，酒精是能擦掉液蠶膜，但同時會對瓷器造成損傷，只能用蜂蜜。

    蜂蜜很好找，少年宮附近就有賣，商學軍立刻成了跑腿的人，跑出去買了蜂蜜回來。

    有了蜂蜜，揭開液蠶膜就變的很簡單，楚老帶上手套，拿著棉球沾上蜂蜜，很小心的在小洗的底部開始擦拭。很快，棉球蜂蜜上沾下來一層細薄細薄，如同玻璃般透明的薄膜，這層薄膜若不是仔細看，都看不到。

    沾下來一點，接下來就很容易，為了避免傷到瓷器釉面，楚老是一點一點的擦，足足擦了二十多分鐘，才將小洗表面所有的薄膜給沾下來。

    沾下來的薄膜楚老也沒扔，經過羅浩的同意小心的收了起來，這些薄膜還有很高的科研價值，可以送給專業的研究員進行研究，看看能不能恢復這項技術。

    沒有了那層薄膜后，小洗的釉面不在那么明亮，不過天青色的釉面在燈光下顯得更為耀眼，錯落有致的開片渾然天成，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就是商學軍，看到小洗現在這個樣子也傻了眼。

    之前小洗上面嶄新的明亮完全消失，變成了古樸大方的天青釉色，淡淡的包漿無不表明，這就是一件大開門的老物件。

    商信第一個上手，并且再次拿起放大鏡，仔細的看著小洗。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看的干干凈凈，一點沒露。

    他剛放下，楚老便迫不及待拿起，在桌子前仔細的看著，連商信的放大鏡都被他拿走，在那仔細的看著。

    “羅浩，這是你五千塊錢買的那件？”

    商學軍忍不住拉住羅浩的衣角，小聲的問著，盡管小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變的樣子，可他依然有股不敢相信的感覺。

    “商哥，咱們一直在一起，我怎么買的你可是最清楚！”

    羅浩呵呵一笑，他還沒上手觀察，不過哪怕只是這樣看著，這東西現在也是一眼真的好寶貝，這五千塊，絕對不會虧。

    楚老看完，洪老他們立刻接了手。

    “楚老，您怎么看？”

    商信朝楚林問道，商信水平是高，但他更擅長的是玉器和雜項，單單說瓷器方面，楚老才是真正的泰山北斗。

    “真品！”

    楚老只回答了兩個字，商信沒繼續追問，默默跟著點了點頭。

    真品，汝窯真品，和他得到的結論一樣，這件小洗去除那嶄新的一面，各個方面都符合汝窯瓷器的特點。

    故宮內有十幾件汝窯真品，每樣楚老都看過，既然楚老都說著就是真品，那肯定錯不了了。

    這個世界上的汝窯精品，真的又多出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