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亮的嗓音在房間里緩緩流淌，整個木葉史就是千手宇智波變遷史，潮生閑坐在窗臺上，手撐著下巴，星眸似閉非閉，似睡著了又似在認真傾聽。

    直到卡卡西講完，他問道：泉奈呢？嗓音莫名低啞。

    誰？卡卡西沒聽過這個人。

    啊，沒什么。潮生笑了笑。

    陽光落在他身上，閑閑披散而下的三千青絲蒙著朦朧的光，他仿佛踏過時光而來，那耀眼的笑容中含著說不出的悵然寂寥。

    卡卡西望著紅衣少年，不知不覺呆了。

    以往他認為那熱烈的紅衣是最適合眼前這人的顏色，此時卻覺得紅衣鍍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仿若時光流淌過的痕跡。

    潮生確實回憶起了往昔。

    那時候泉奈視千手扉間為畢生之?dāng)?，整天嚷嚷著要給對方好看，時移世易，千手扉間成為忍界威名赫赫的二代火影，泉奈的名字卻早已被拋棄在時光盡頭。

    故人音容笑貌猶在，如今卻只剩一抔黃土，這種感覺即使經(jīng)歷再多次還是會忍不住難受。

    仰頭遙望太陽，光線刺目，潮生用手遮住酸澀的眼，只覺人事無常，世事難料。

    斑，你為了族人放棄我，為了和平擱置泉奈的仇恨，又為了理想遠走他鄉(xiāng)，親族反目，摯友背叛，你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現(xiàn)在的木葉，是你想要的樣子嗎？

    等見到斑，他想這樣問問對方。

    潮生在花街暫居并不是隨性而起。

    他身上有兩條特殊的因果線，一條連接在福澤諭吉身上，而另一條......他猜測應(yīng)該是連接在宇智波斑身上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他承認了潮生這個名字，他和斑之間的聯(lián)系便再也無法斬斷，除非其中一人消亡。

    這個世界過去了七十多年，按說斑早應(yīng)該不在人世，可他們的因果線沒有斷開，那就說明他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卡卡西在利用身份之便收集情報，他也在默默補充常識，斑那樣的人不可能默默無聞，他總會找到他的痕跡。

    無意中得知斑和木葉有關(guān)，潮生竟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恍然。

    即使現(xiàn)在所有人都認為斑死了，但潮生知道那人會回來的，他等著便是。

    等到那一天來臨，了結(jié)因果。

    兩人在花街呆了大半月，卡卡西的傷快要好得差不多，他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潮生只當(dāng)看不見。

    有天外出，四個穿著綠色馬甲的忍者迎面走來，少女裝扮的卡卡西眼睛一亮，隨即看了眼身旁的潮生，最終低著頭與那四人擦肩而過。

    潮生瞥見忍者的抹額，站在街角沉吟片刻，說道：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自己玩吧。

    卡卡西心里裝著事，只隨意點點頭，沒注意到潮生向木葉忍者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半夜時分，有點事的潮生終于身披夜露推開窗戶跳了進來，銀發(fā)少年早已在房間里等候多時。

    見卡卡西換回初見面時那套木葉暗部制服，潮生了然，要走了嗎？

    卡卡西點頭，神色卻難得出現(xiàn)踟躇。

    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他自然清楚潮生不是真的不讓他回去，既然傷好了，那便沒有繼續(xù)待在這人身邊的理由了，只是.......

    潮生眉眼彎彎，在想回去怎么交差？

    卡卡西嗯了一聲。

    他失蹤快三個月，期間音訊全無，回到木葉后少不了一番審查，刑訊部門里人人長了雙利眼，他沒有自信能完全糊弄住那些人。

    潮生像是卡卡西肚子里的蛔蟲，為什么不原原本本交代這段時間你做了什么？

    他忽然湊近銀發(fā)少年，笑眼水光瀲滟藏著調(diào)侃，有億點點勾人，是擔(dān)心暴露我的存在嗎？

    潮生體貼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能拒絕他的溫柔，卡卡西玉白臉色爆紅，當(dāng)即手腳并用遠離這亂放電的惡劣家伙，胡、胡說什么呢你！

    天才之所以稱為天才，就在于他超乎尋常的敏捷反應(yīng)，卡卡西很快反將一軍，你也不想被木葉列為可疑人員，整天活在監(jiān)視之下吧。

    潮生定定注視冷著臉的銀發(fā)少年，片刻之后笑容愈發(fā)灼眼，他眸色溫和，那謝謝你啦。

    銀發(fā)少年冷哼一聲，傲嬌扭頭，掩在碎發(fā)下的耳垂還帶著未褪色的粉紅。

    身為暗部成員，卡卡西非常清楚木葉的手段。

    潮生突兀出現(xiàn)，身份不明，剛現(xiàn)身就挾持木葉忍者，即使這人沒有做什么，但木葉高層多半會把他列入調(diào)查名單，卡卡西知道這家伙有多任性妄為，被逼急了，直接殺上木葉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木葉著想。

    潮生沒有跟他杠，反而揉了揉對方銀發(fā)。

    他不會對卡卡西用手段，不代表不對其他人用，剛才在木葉忍者記憶中他發(fā)現(xiàn)不少有趣的事，順便還看到了旗木小少年堪稱悲慘的人生。

    母親早亡，父親身為英雄卻因流言自裁，好友因救他而死，為保全村子親手殺死同伴，老師最后也因封印九尾力竭而亡。

    親緣斷絕，身邊親近之人一個個死去，正處于三觀建立時期的少年沒有黑化，沒有自怨自艾，只是冰冷了些，陰郁了些，這孩子本性該有多柔軟啊。

    這么好的崽子木葉竟然不珍惜，還把人放在暗部那種陰暗骯臟的地方，真是不知所謂！

    這么想著動作越發(fā)輕柔。

    察覺潮生眼底的憐惜柔軟，卡卡西下意識想逃離，這家伙不會又想餿主意折騰我吧？！

    但那掌心的溫暖從發(fā)頂延伸至心臟，令他呆愣在原地。

    別擔(dān)心。頭頂傳來淺淡的嗓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是木葉白牙之子，四代火影弟子，他們不會拿你怎么樣。

    ??？卡卡西下意識抬頭，樣子有些呆傻，和酷哥形象嚴重不符。

    潮生卻不愿讓小少年在這個年紀(jì)就過早接觸人心詭譎，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俏皮地眨眨眼，不用想我呦，我會去看你噠。

    嘁，誰會想你啊......唇角弧度轉(zhuǎn)瞬即逝，卡卡西頭也不回竄進夜色之中。

    第103章 了結(jié)因果4

    夜色深沉, 城主府中寂靜無聲，一隊守夜的武士手握武器整齊走過長廊，沒有發(fā)現(xiàn)頭頂大樹上正藏著兩個人。

    腳步聲漸漸遠去, 城主府再次安靜如昔，戴著黑貓面具的忍者給同伴打完手勢，率先掠向墻頭。

    兩人如輕飄飄的落葉, 又如吹過發(fā)絲的清風(fēng), 無聲無息離開戒備森嚴的城主府，就如他們來時那樣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夜色中飛快前行, 等日光降臨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另一座城市。

    按照計劃兩人在城外換上便服，偽裝成前來游玩的客人大搖大擺走進熱鬧的街市。

    宇智波鼬有些遲疑，前輩,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

    他們這次的任務(wù)是竊取情報, 等對方發(fā)現(xiàn)異常肯定會大肆搜索周邊，趁城主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盡快遠離是非之地才是首選，如今偽裝成游客慢悠悠往回走, 如果被識破蹤跡勢必會引來一場惡戰(zhàn)。

    火之國目前和水之國關(guān)系緊張，軍事機密遺失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木葉忍者, 我們?nèi)s路也需要七天時間, 你猜這段時間夠不夠霧忍在水之國前往火之國的通道上布置各種陷阱？

    卡卡西扶了下齊耳的棕色假發(fā)，被后輩質(zhì)疑沒有不耐，他知道這個后輩聽得懂，便仔細說出自己的考量。

    情報已經(jīng)到手，現(xiàn)在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么安全把它送到火影大人手中, 霧忍會警惕這段時間出現(xiàn)在水之國境內(nèi)的忍者，但對于沒有反抗力量的平民卻不會過多關(guān)注。

    放輕松，我們的偽裝無懈可擊, 你現(xiàn)在要把自己當(dāng)成去火之國游玩的旅人。

    宇智波鼬身為名門宇智波家繼承人，從小接受大家族教育，自然聽明白這番話背后的含義，他不禁深深看了幾眼這個寥寥幾句就勾勒出大陸形勢的暗部前輩

    一般忍者可沒有這種大局觀，更何況還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分析他們接下來可能遭遇的情況。

    宇智波鼬被說服了，那么......

    那么今天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去參觀水之國邊界有名的瀑布。你自己玩吧，我們晚上見！

    卡卡西一個響指，人已經(jīng)竄了出去，真的像一名迫不及待要體驗風(fēng)土人情的游客。

    宇智波鼬望著對方離開背影瞇了瞇眼。

    總覺得......卡卡西迫不及待的樣子并不是裝出來的。

    他的感覺在晚上得到了證實。

    城中正舉辦慶典，作為一名游客不出去逛一圈實在說不過去，宇智波鼬在旅館安頓下來后稍作修整，向和藹的老板娘打聽清楚城中特色項目，便揣著袖子慢吞吞出了門。

    少年長身玉立，一身黑灰色條紋和服穿在身上自帶貴氣，如果不知情，下意識會把他看做跑出來玩的貴族小公子。

    自從得知家族謀劃，宇智波鼬一直神經(jīng)緊繃，用大量訓(xùn)練和任務(wù)麻痹自己，沒有一日能睡個好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悠閑時光。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有些茫然，環(huán)顧四周，看見賣小孩玩具的攤子不自覺走了過去，卻在那里碰到了說要去浪的卡卡西。

    前.....你怎么在這里？

    目光在卡卡西身旁的少年身上頓住。

    即使見慣美人，看到紅衣少年的一刻宇智波鼬心頭還是不由掠過驚艷，朦朧燈火中少年精致昳麗的五官出塵絕艷，那雙水盈盈的眸子倒映著星光，看著你的時候仿佛看著天邊最璀璨的星子。

    這樣一個人無疑是極出色的，至少現(xiàn)在周圍所有視線都有意無意逗留在他們身上，這可和說好的低調(diào)潛行一點不符。

    想到這位前輩閑暇時不離手的消遣讀物，又看了眼格外惑人的紅衣少年，正經(jīng)沉悶的宇智波少年不由想歪。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卡卡西忙不迭看眼身旁人，隨即不滿道。

    抱歉。見兩人神色坦蕩，宇智波鼬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忙收回飄忽的視線，這位是......

    看似是再尋常不過的問候，卡卡西卻知道這是對自己的警告。

    他們還在任務(wù)中，身邊出現(xiàn)陌生人，尤其是像發(fā)光體般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陌生人實在不好，這無疑加大了他們暴露的風(fēng)險。

    這是我......朋友，潮生?？ㄎ黝D了頓，暗示道：我們認識很久了，他幫了我很多。

    翻譯過來就是，潮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很厲害，不會拖后腿，可以信任。

    宇智波鼬神色松了松，眼底的警惕卻沒有褪去，他輕輕頷首，你好。

    你好啊，很高興見到你。

    像是沒有察覺對方的冷淡，潮生笑著打招呼，猝不及防湊上去拍了拍宇智波鼬肩膀。

    動作看似平常，宇智波鼬卻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瞳孔緊縮，下意識繃緊身體想要出手，下一刻又刻意放松下來。

    好了。潮生一觸即離，眉眼溫軟，你肩膀上有灰塵。

    這樣啊，那謝謝了。從出門到現(xiàn)在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根本不可能沾上灰塵。

    宇智波反手拂過這人剛才碰過的地方，似乎只是話說到跟前順手而為的行為。

    查克拉流轉(zhuǎn)一圈，身上沒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那這個叫潮生的少年突兀碰他是為了什么？

    正值敏感時期，容不得他不多想，宇智波正垂眸思考，耳邊忽然響起含著笑意的嗓音，你要給孩子買玩具？

    他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拿著竹蜻蜓把玩，本想隨口敷衍過去，對上那雙墨色眼眸，鼬不知不覺便說了實話，我有一個弟弟，因為沒有時間陪他，這次出門前他還在跟我置氣。

    哄小孩子啊。潮生看了眼卡卡西，這個我可有經(jīng)驗了。

    卡卡西：......

    你什么時候哄過我，玩我還差不多！

    竹蜻蜓就很好，孩子向大人要禮物，很多時候什么禮物不重要，他們只是想爭取大人的關(guān)注，你帶這個回去他會開心的。潮生介紹道。

    是這樣嗎？想起佐助的笑臉，宇智波鼬最終買下竹蜻蜓。

    既然是游客，出門在外給家里帶禮物才顯得更真實吧，雖然竹蜻蜓木葉也有........他忽然愣住了。

    竹蜻蜓這種玩具到處都有賣，根本算不上特產(chǎn)，說到底他們現(xiàn)在還在任務(wù)期間，即使回到木葉任務(wù)結(jié)束也不能隨便向家里透漏任務(wù)內(nèi)容，如果送禮物，看不出產(chǎn)地和任何信息的竹蜻蜓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潮生建議他買竹蜻蜓時就想到了這么遠？

    實力莫測，心思莫測，這個忽然出現(xiàn)在卡卡西身邊的紅衣少年就像一團深不見底的謎。

    兩隊人馬簡單打了聲招呼很快分開，潮生和卡卡西說說笑笑走遠，姿態(tài)悠閑且松弛，很快融入熱鬧的煙火氣，沒有半分違和。

    宇智波鼬站在燈下看著兩人越走越遠，不由自主撫上肩膀。

    出現(xiàn)這樣一個人按理說他應(yīng)該警惕的，和信不信任卡卡西無關(guān)，敏感時期，忍者的本能提醒他注意每一處異常。

    可當(dāng)那個名叫潮生的少年碰過他肩膀后，他身上仿佛驟然一輕，自從得知家族和村子的矛盾而沉重的心情第一次放松下來，安寧久違地光顧了他，而且，潮生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見過......

    洶涌人潮中，宇智波鼬難得放下憂慮煩悶，任由沸騰的大腦暫時放空，享受片刻喘息之機。

    潮生這邊兩人也在談?wù)搫偛拧?/br>
    你似乎很關(guān)注鼬嘛?？ㄎ魇稚咸嶂s七雜八一大堆東西，都是潮生心血來潮亂買的。

    他最落魄時遇見潮生，幾年過去了他快要成年，潮生卻依然是初見時的模樣，甚至那促狹明媚的少年心性都數(shù)年如一日沒有絲毫改變。

    看見東西就想買，買到手又不用，最后全部丟給他處理。

    是有點。潮生邊擺弄新買的鯉魚燈籠邊道：那孩子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擾著，鮮活的年紀(jì)活得卻像個暮氣沉沉的老人，比當(dāng)初的你還要沉郁。

    潮生這幾年過得可瀟灑，到處走親訪友，手癢的時候就找妖怪約架，他成長速度太快，比起千年大妖到底缺少了些底蘊，在和同類頻繁交流中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閑暇的時候就去找卡卡西解悶，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宇智波鼬是他見過的，除卡卡西外第二個被負面情緒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