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強強) 第81節
“嗯。”周達非跟著裴延進了電梯。 這里狹小封閉的空間讓他更加透不過氣。 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以一個規律的速度遞減,周達非愣愣地出神。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裴延畢業的時候頭也不回地選擇了獨立自由的路。 如今卻要逼著周達非走上他未選擇的那條路。 -------------------- 最近廚藝突飛猛進的我明天打算跟室友一起做麻辣燙(耶 第66章 拉閘 第二次劇本圍讀的內容更深入也更具體,結束后周達非手上又多了一堆事。 他親力親為的性格一時間改不掉,距離正式開機的時間又已經不多,他一丁點的風險都不能冒。 從攝影組畫分鏡、到道具組找道具、再到燈光組如何打光,周達非沒有一件事是完全放心交給別人做的。 并不是裴延給周達非組的班底不好。周達非自我忖度,即使裴延把楊天派來給他攝影,他可能還是會親自磨每一場的分鏡。 這天吃完晚飯,周達非就進了自己的書房,一直到凌晨一點才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周達非會在飯點準時出現在餐廳,其余時間就一頭扎進自己的地盤。他幾乎每天都是午夜之后才進臥室,并且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時不時抱著電腦坐在裴延書房的地板上干活兒。 這樣過了快一周,裴延后知后覺地發現,周達非是在跟他賭氣,用一種薛定諤式的方法表達自己的抗拒和不滿。 裴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正在獨自吃晚飯。今天他回來得有些遲,周達非已經先一步吃完上樓去了,裴延只來得及在剛進家門時跟他打了個照面。 裴延有些不爽。 十分不爽。 家里的傭人晚上是住在前棟的,這間房子里現在就裴延和周達非兩人。 裴延坐在空蕩蕩的廚房,環顧四周面帶思慮。 三秒后,裴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后他起身走到客廳門口,干凈利落地拉下了這棟樓的總電閘。 一分鐘后。 “這怎么停電了,”周達非略顯急躁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他舉著手機當電筒,小心地扶著扶手下臺階,“我看前棟還好好的啊。” 裴延心安理得地靠在沙發正中央,“不知道。” “.........” “前棟還亮著,所以肯定不是計劃停電。”周達非拿手機在客廳里晃了下,“有電筒嗎?你這屋的總閘在哪里?” “總閘...”裴延皺了下眉,思考怎么忽悠周達非。 “現在天氣不冷不熱,用電負荷并不大,應該不會跳閘。”周達非卻還在認真思索停電的種種原因,“我覺得可能是保險絲老化燒壞了,或者空氣開關年久失修。” “你保險絲用多久了?” “不是很久吧,”裴延說話輕飄飄的,“應該定期會有人檢查更換的。但具體的...我肯定不記得。” “那還有一種可能。”周達非說,“就是某個電器出了故障,連帶整條線路出問題,導致保險絲或者空氣開關壞掉。” “哦。”裴延不太分得清家里停電的不同原因,也懶得去想。反正他是存心折騰周達非。 “你真的不知道電閘在哪里?”周達非從客廳的柜子里翻出兩個應急手電筒,自己拿了一個,另一個亮著放在裴延面前的茶幾上。 白光自下往上一打,顯得裴延本就不那么陽間的五官更加陰森恐怖。 “一般電閘都是在一進門的地方。”周達非說。 “那你找找?”裴延隨手一指,客廳進門的地方有一整排柜子。 “.........” 周達非覺得裴延真是被人伺候慣了,啥活都不干,凈坐那礙眼。 “我去前棟叫人吧,”周達非拿著手電筒就往外走,“他們肯定知道電閘在哪兒。”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裴延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是下班時間。” “.........” 周達非忽然覺得裴延今晚有點怪怪的。 “怎么了?”裴延明知故問。 “沒什么,”周達非抿了抿嘴,“我來找找電閘。” 當初裝修時為了好看,客廳進門處做了整整一排柜子,樣式是專門請人設計的,每個柜子不盡相同。 周達非有點小爆炸。 一想到裴延還輕松如常地靠在那里、兩手跟廢了似的端著,連個手電筒都不幫忙打... 周達非就更爆炸了。 “我說你,”柜子開到一半仍然沒有電閘的影子,周達非終于忍無可忍,“你家都停電了你一點也不急啊。” “急什么,這不是有你嗎。”裴延悠閑地拿所剩不多的熱水泡了壺茶,“而且古代人也沒有電,蠟燭還沒手電筒亮呢。” “.........” 裴延過分閑散的語氣激起了周達非的疑心。他回頭一看,只見裴延正手腕輕抬,把壺里guntang的茶水倒進小茶碗。茶湯汩汩流出,一股清雅解膩的香氣在屋內淡淡泛開。 周達非這才發現,裴延真的是完全不急。 既不想著恢復來電,也不擔心安全隱患。 裴延不是這么隨遇而安的性格。 周達非不輕不重地把手邊的柜子合上,柜門發出一聲悶悶的咚。 “那我也不找了。”周達非也在沙發上坐下,還肆無忌憚地翹起了一條腿,“今晚湊合湊合吧,不行就去前棟。明天再讓人請電工。” 裴延放下茶壺,看了周達非一眼,淡定道,“喝茶嗎。” “不喝。”周達非像是故意的。 “周立群天天喝茶。我們家就他一人喜歡喝。” “.........” “你mama也不喝?”裴延問,“這一代的人喝茶很普遍。” “我mama喝咖啡,她年輕的時候在歐洲上學。”周達非不動聲色,卻在暗中觀察裴延,想知道他今天到底抽的哪門子風。 “你mama是學什么的?”裴延忽然有些好奇。 “繪畫。”周達非說,“我小時候會對視覺藝術感興趣,也是受了她的影響。” “那個年代去歐洲學繪畫...”裴延露出了一個詫異的笑,“你外公家很有錢啊,怎么你外公外婆不送你去電影學院?” “可能是因為他們去世了吧。”周達非的語氣平平無奇,“并且很不幸地在去世前破產了。” “.........” 裴延:“那你mama現在還畫畫嗎?” 周達非輕笑了一聲,“她是美術老師。字面意思上,她每天都在畫畫。” “可是在我的概念里,自我出生之后她沒有真正再畫過任何一幅畫,我想她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我曾經偷偷看過她年輕時候的作品,用色大膽夸張,風格多變而不安分——你知道嗎,我有時候覺得我的性格喜好更多的是遺傳了她。” “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是如何變成我的母親的,我沒問過。反正要么是因為我,要么是因為周立群,要么是因為我外公外婆。” “你的性格也是多變而不安分的。”茶倒進茶碗后涼得很快,裴延抿了口發現已經沒幾分溫熱。 茶幾上手電筒發出的光白得有些晃眼,周達非微微挪開視線,裴延的這句話讓他忽然有些明白今天的停電是怎么回事了。 “今天怎么了啊,”周達非手肘撐著沙發背,往裴延身邊靠了靠,“好端端的停什么電。” “這你要去問電。”裴延看都不看周達非。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電怎么走的我還不清楚嗎?”周達非翻了個白眼,“有什么意見你就直說,別大晚上沒事找事。” “你現在的脾氣是越來越狠了啊,”裴延有些咬牙切齒,“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都不考慮一下后果。” “我就是這種性格,”周達非下巴一抬,深色的眸子映著手電筒的白光,像湖水盛著一彎月,“跟我媽一樣。” 裴延皺了下眉,沒明白周達非的意思,“什么。” “我mama為什么不再畫畫,是因為她要徹底告別過去的自己。她必須完整切割,才能讓她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她需要的溫婉樣子。” “我也一樣。”周達非注視著裴延的眼睛,“老師,你可以控制我的自由,逼我去做你想讓我做的事、以你想要的方式,甚至一個不高興就想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方法折騰我,譬如把家里搞停電還不告訴我閘在哪里。” “.........” “我也可以裝給你看——我已經裝過不少回了。”周達非言語內容囂張,語氣卻十分平和,“但裝的東西就像紙糊的,只會越來越千瘡百孔。” “我會不服、會抗爭、會在被你一次次打趴下服軟后繼續抗爭——你很強,所以我承認,如果我們都無法妥協,最終的結果就是我被扼殺。” “你說什么?”裴延的語氣瞬間冷得像寒冰,涼氣襲人還發著抖,“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周達非卻很平靜,“我從前裝過、也鬧過,上次你逼我安排自我介紹,在公司里掐我的脖子...我像是形成了肌rou記憶一樣,不得不服軟示弱。” “可我越來越覺得我做不到了,并且是越來越做不到。” “那天從公司回來后,我只要看到你就想沖上去打架。我每次都盡量忍住、避開,可我知道這一架遲早會來。” “.........” “只是我沒想到,”周達非像是覺得有一絲好笑,“這把意外的刀竟是你主動遞給我的。” 裴延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他嘴唇抿得緊緊的,平得令人心驚膽戰。 周達非終于要跟他撕破臉了,并且是在一個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時機。 “你不想拍電影了?”裴延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回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想。”周達非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