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元琳瑯恨鐵不成鋼，“你要這樣，恪兒以后有的受白眼冷落。”說完，便起身離去了。

    元恪站在高照容身邊，小聲安慰著她，“母妃，你別介意姑姑的話，我不在乎的。”

    高照容鼻子一酸，摟著他道：“對(duì)不起，是母妃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她家世卑賤，元宏又怎會(huì)遲遲不給元恪封王，不許他結(jié)交大臣？

    他一貫偏愛元懌，不就是因?yàn)樵獞纳噶_目連是鮮卑貴族嗎？母賤，子也賤，其實(shí)，他也一直看不起元恪……

    元琳瑯心里替元恪不平，就直接跑去給元宏理論，當(dāng)時(shí)馮誕也在，兩人就一起聽著元琳瑯劈頭蓋臉的數(shù)落。

    “皇兄，恪兒都十二了，你還不準(zhǔn)備給他封王嗎？”

    “恪兒跟太子同歲，按理說，冊(cè)封太子后就該封王的，可如今他還只是個(gè)皇子。”

    “皇兄是貴人事忙，可皇兄有沒有想過，恪兒都大了，早該出宮建府避嫌的。你遲遲不給他封王，宮人和百官都會(huì)輕視他的，他得受多少白眼啊？你都不心疼嗎？”

    安安靜靜聽元琳瑯打抱了半天不平，元宏把手中的筆放下，沉默了許久后，才對(duì)元琳瑯道：“這事你不必cao心了，我不是忘了恪兒，我有我的深意。”

    元琳瑯不解，“深意我是看不出來，冷意倒是看出來了，皇兄就是故意這么冷落他們母子是不是？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明明喜歡貴人嫂嫂，卻三不五時(shí)的冷落折磨她，恪兒是你的親骨rou，也能這么疏遠(yuǎn)冷落著。”

    “琳瑯，這事你別管了，以后你會(huì)知道的。”

    “呵，我干嘛管這些啊，你的女人孩子，我瞎cao哪門子閑心？”說完，就憤憤離去了。

    殿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元宏不動(dòng)聲色地嘆了口氣。

    馮誕看了看元宏，道：“其實(shí)，我大概知道陛下這樣做的深意。”

    “嗯？”

    “其實(shí)，恪兒，才是陛下心里真正的太子人選吧！”

    元宏微微驚愕地看著馮誕，“思政，你……”

    “當(dāng)年，文明太后因?yàn)椴录蓺⒘吮菹律溉澹菹虏惶岚钨F人的兄弟，恰恰是對(duì)貴人兄弟的保護(hù)。”馮誕微微黯然道：“其他皇子依靠母族，身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黨羽，在這些年的斗爭(zhēng)中，也各自折損了不少，陛下看似是冷落恪兒，實(shí)質(zhì)上恰恰是對(duì)恪兒給予厚望。”

    元宏自嘲一笑，“朝臣都以為你性情淳篤，不諳世事，可正是你的單純，才讓你看的比誰都清楚。”

    “元恂這太子，大概就是給恪兒鋪路的墊腳石，從頭到尾，他都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一顆用來安撫舊臣與鏟除馮氏的棋子。”馮誕平靜道。

    “思政，我……”元宏眼神復(fù)雜。

    “太子黨多為文明太后舊臣，都是反對(duì)改革和遷都的，陛下要改革，必須打壓太子黨，廢太子是早晚的事。冷落恪兒，也是為了防止恪兒身邊集結(jié)黨羽。正如陛下寵愛元懌，是為了安撫其背后的鮮卑貴族，甚至，還給他們?cè)斐闪嗽獞梢允翘拥腻e(cuò)覺，讓他們?nèi)?duì)付太子黨。”馮誕輕嘲一笑。

    “你一直，都是最懂我的。”元宏挑眉，幽幽道：“那你對(duì)恪兒的關(guān)懷，是因?yàn)橐呀?jīng)猜到我的打算，準(zhǔn)備提前改換門庭？還是真的關(guān)心恪兒呢？”

    馮誕一怔，苦笑道：“陛下是如此看我嗎？我在朝中有沒有黨羽，陛下不是最清楚嗎？對(duì)恪兒的關(guān)懷，的確有一部分猜到陛下心思的緣故，可卻不是為了提前討好新君，只是覺得這樣冷落他實(shí)在可憐，于心不忍罷了，畢竟，他是陛下的孩子，他過的不好，陛下心里也不好受吧？”

    或者說，他是高照容的孩子，他過的不好，高照容心里也不好受吧……

    元宏自嘲一笑，嘆道：“抱歉，我不該猜忌你。可是思政，什么時(shí)候，連我們之間的相處也這么累了呢？”

    馮誕苦笑，“其實(shí)，從文明太后駕崩開始，我與陛下之間就已經(jīng)慢慢有隔閡了，我們都在成長(zhǎng)，不可能一輩子都像少年時(shí)期那樣。”

    “思政……”

    “我終究是馮氏的人，不是么？”馮誕苦笑：“若有一日，陛下要清算馮氏，哪怕要我死，我也絕不會(huì)有半句怨言……

    晚間，元宏去看了看高照容。

    她還是那么溫順，元宏拉過她的手在手心里摩挲著，突然，一串七寶佛珠從元宏的手腕褪下，戴到了高照容手上。

    高照容怔了一下，元宏淡淡道：“給恪兒的，我一直記得今天是他的生辰。”

    “謝陛下。”高照容垂眸道。

    “恪兒呢？”

    “以為陛下不會(huì)來，已經(jīng)讓他去休息了。”

    元宏勉強(qiáng)笑了笑，“今天琳瑯跟我說了給恪兒封王的事情，你怎么看？”

    高照容低著頭，勉強(qiáng)道：“我知道恪兒是文明太后撫養(yǎng)長(zhǎng)大的，與陛下并不親近，陛下如果不喜歡恪兒的話，以后可以給他封個(gè)偏遠(yuǎn)的州郡，這樣，我就可以跟著他去他的封國(guó)上任了，陛下也不用看見我們了。”

    “胡說什么呢？你想離開我嗎？”元宏蹙眉。

    高照容搖搖頭，平靜道：“我知道自己的罪孽，從沒奢望過什么，我年紀(jì)大了，也不能生育了，對(duì)陛下也沒什么用了，我們本就微賤，也不求富貴，只求母子相保就夠了。”

    “你怎么又說這樣的話？我說了，你不是工具，不是玩物。”元宏心口驀地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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