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樂園是一個給人帶來快樂的地方。

    至少對于姚洛和那個叫齊蓮的小女孩來說是這樣。

    至于趴在墻角干嘔的林宇快不快樂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快樂與否也不重要。

    因為，齊蓮的快樂，讓她徹底打開了心扉，和姚洛、林宇二人成了好朋友。

    姚洛和林宇在游樂場中默契的沒有詢問齊蓮任何有關孤兒院的事，只是做了一次合格的陪玩者。

    當三人從游樂場出來的時候，除林宇外的兩人臉上皆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林宇倒是想笑，只是胃中翻江倒海，讓他實在笑不出來。

    “小蓮，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圍著姚洛轉了一圈，全然沒有了之前在孤兒院時的木訥和冷漠。

    “那我們回去吧！”

    “……”

    一瞬間，齊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恐懼。

    與被洗腦的成年人不同，孩子容易被洗腦，只是因為沒怎么接觸過外面世界而已。

    可是，一旦接觸到外面世界所帶來的種種刺激，之前洗腦時所帶來的桎梏便會瞬間分崩離析。

    一想到自己即將回到那個牢籠，齊蓮的心中立刻就被之前所受過的種種虐待占據，恐懼感沖淡了游樂園之行所帶來的快樂，徹底將她幼小的心靈擊潰。

    “你不想回去？”

    姚洛拉了齊蓮兩下，發現沒能拉動，便回頭看向了女孩。

    她這才發現，女孩已經徹底呆立在當場，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不說也不動。

    “能告訴阿姨你為什么不愿意回去嗎？

    如果你的理由我可以接受的話，我就不帶你回去了！”

    姚洛開始了反洗腦工作，將自己的聲調調整到了一種近乎催眠時所用的磁性音調上。

    這種聲調的好處，是可以讓傾聽者的心靈得到放松，從而容易被引導。

    齊蓮涉世未深，以前聽到的從來都是院長嚴厲的呵斥。

    在姚洛溫柔的聲線下，她很快就淪陷了。

    “我……害怕。”

    “為什么會害怕？”

    “院長要是知道我出來玩，肯定會不高興的……”

    “他知道了會怎么樣呢？”

    “他……他會帶我去治療室接受治療……”

    “什么樣的治療？”

    “我不懂，就是很麻，很疼，全身顫抖……”

    能讓人很麻很疼還會全身顫抖的東西，恐怕只有電了……

    林宇突然想起自己前兩年看過的一篇報道，說有一名教授研究出了一種能抑制人不良欲望的療法。

    那套方法的主要手段之一就是電療。

    “治療室在什么地方？你記得嗎？”

    “不記得……

    我們每次被帶過去都會被蒙住眼睛……”

    “去的過程中會上車嗎？”

    “會……”

    齊蓮這話，等于切斷了剛剛提供的線索。

    如果孩子們都是在被蒙眼的情況下用車帶到治療室的，那么治療室在不在孤兒院都很難說。

    “孤兒院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被領養了？”

    “是的……”

    “領養的人對那些小朋友好嗎？

    我聽院長說，那些家長特別疼愛孩子，那些被接走的孩子都很幸福呢！”

    “我……我親眼看見……小紅是被人拖上車的……

    就在地上拖……嗚嗚嗚……好可怕……”

    齊蓮回憶起可怕的場景，捂著臉哭了起來。

    姚洛蹲在游樂園門口，勸慰了齊蓮許久，才讓她的哭聲逐漸減弱。

    “看來我們不能把她帶回孤兒院了……”

    林宇看向齊蓮，覺得心中有些堵得慌。

    “不，還是得送回去。”

    姚洛摸著齊蓮的頭：

    “現在錢院長已經被控制住了，沒人會欺負這些孩子了。

    孤兒院依舊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你能把齊蓮一人帶出孤兒院，那其他人呢？你照單全收嗎？

    與其做這些不切實際的事，不如讓有關單位好好審核一下五基金開設孤兒院的資質，并對孤兒院后續運營進行監督。

    只要沒有人再欺負這些孩子了，孤兒院一樣能從地獄變回人間。”

    姚洛沒用“天堂”二字，因為孤兒院永遠不可能是天堂……

    盡管齊蓮不情愿，一路哭得死去活來，但姚洛和林宇還是強行將她帶回了孤兒院。

    只是為了照顧她的感受，他們并沒有把她帶進寢室，而是留在了門外由其他同僚看護起來。

    當兩人進入孤兒院樓內的時候，正好遇到梅傲拿到錢院長提供的資料，并準備將錢院長押上警車。

    “林宇，你們回來了？有發現？”

    林宇一邊點頭，一邊指著錢院長問道：

    “你現在把他帶走了，孤兒院的孩子們怎么辦？”

    “哦，我已經通知相關部門了，他們的人正在往這邊趕，很快就會接管這里。”

    “他們有帶心理治療方面的專家嗎？”

    “帶了。

    這邊的情況我和他們詳細描述過，他們聽出了這家孤兒院的不對勁，所以把能帶的專家全都帶上了。”

    “那就好……”

    林宇松了口氣：

    “既然這里已經沒什么可調查的了，那我們就先回局里去吧！

    到局里以后，我再詳細把和姚法醫的發現說給你聽。”

    ……

    江城市警備局，會議室。

    在梅傲匯報完對天使孤兒院的調查結果后，林宇被顧峰點名站上了主講臺。

    他面色凝重，表情全然不像剛剛搜查有所成就的模樣，反倒如同一個敗軍之將一般。

    “我在調查孤兒院的過程中，發現那里的孩子很不對勁。

    考慮到他們或許知道些孤兒院的秘密，因此想與他們溝通，從而套取些線索。

    但是，無論我用何種方法，都無法和這些孩子正常對話。

    于是，我想到了姚法醫。

    她除了在法醫一行有些建樹外，在心理學方面也是專家。

    在她到現場后，我們選取了一個叫齊蓮的孩子作為樣本，開始了調查……”

    齊蓮在游樂園的表現，以及出游樂園后所說的話，在林宇生動的描述下，深深的打動了在座警官們的心。

    甚至有些家里有孩子的警官，偷偷抹起了眼淚。

    “……

    目前這些孩子在有關部門的干預下，應該很快就會得到妥善安置，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和齊蓮的對話中，我找到了一條重要線索。

    錢院長口口聲聲說領養孩子們的人雖然手續不全，但都經過孤兒院審查，是愛孩子的人，對孩子不可能不好。

    可是齊蓮口中的小紅，卻是被拖上車帶走的。

    顯然，一個愛孩子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禽獸的事。

    我在回警備局的路上看過孤兒院提供的資料。

    這個叫小紅的孩子極有可能是被領養的孩子中名叫趙小紅的那個。

    根據孤兒院的有關記錄，趙小紅與齊蓮曾經做過室友，因此比較符合齊蓮的描述……”

    林宇的話音未落，技術科的警官就舉起了手：

    “我們技術科已經對所有已經被領養的孤兒進行了追蹤，目前發現孤兒院所提供的資料全都是假的。

    他們記錄上所有家長的家庭住址都無法追蹤到家長本人，更無法追溯到孩子的去向。”

    “看來是被賣無疑了……”

    顧峰示意林宇回到座位上，自己來到主講臺處：

    “技術科在追查孩子下落的同時，再多干一件事。

    查一下近兩年孩子失蹤案件，比對一下孤兒院的孩子們是否是失蹤的孩子。

    如果是，聯系他們的家長領人，如果不是，就繼續交給有關部門處理。”

    技術科的人點頭接下了任務。

    “如果天使孤兒院真參與了拐賣兒童的事，那么我們基本能夠確定，周小慧臥底的組織就是孤兒院所屬的基金會了。

    根據何以陳的供述，破壞現場的任務也是基金會下達的，那么基本可以肯定，周小慧的死就是基金會殺人滅口。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全力追捕基金會的高層人員，然后讓他們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

    會議定下了接下來偵查的方向，卻沒能給出一個找到基金會高層的方案。

    這個會議從早開到晚，最終也沒有一個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最終，疲憊不已的警備局諸人，只能暫時散會。

    林宇一出會場，就看到了等待在門口的羅君欣。

    “謝謝你……”

    羅君欣見到林宇，首先道了聲謝：

    “這段時間辛苦了。”

    林宇看向羅君欣，發現她的黑眼眶比自己還重，顯然也很勞累：

    “我沒什么，查案本就是我該做的事，不過你精神怎么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