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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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狡辯嗎?”武銘元怒了,大喝一聲:“連梅!” 他的聲音未落,賀冬卉看到自己的貼身丫鬟連梅,就像黑夜的幽靈一樣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靜靜地站在武銘元身后。 賀冬卉愕然地看著連梅,一時有些懵了,不敢相信這個情同姐妹的丫鬟會出賣自己,她的家人都在華家做奴婢,她敢出賣自己? “繼續狡辯啊!”武銘元揶揄地笑,眼里全是恨意:“賀冬卉……沒想到你這么會裝啊!你想自己說說你是怎么接近蓉蓉,怎么引起我的注意,怎么讓法正偽造了蓉蓉的批文……還是讓連梅來說說你怎么用死胎陷害蓉蓉,買通侍衛打斷她的腿……讓她再也站不起來呢?” 賀冬卉大張了嘴,看著連梅仍是無法相信……武銘元每說一句,她的臉就白了一分,到最后頹然地爬在地上,慘笑:“所以……你也要讓我再也站不起來?” 賀冬卉奇怪自己聽了武銘元的指責竟然釋然了,報應啊!當初蕭從容的丫鬟出賣她時,她還覺得蕭從容蠢,連個丫鬟都無法收服,沒想到自己也淪落到和她一樣,竟然被最信任的丫鬟出賣了! 這讓她很好奇,不看武銘元,看著連梅問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竟然讓你不顧姐妹之情,不顧你家人的安全出賣我?” 連梅抿了抿唇,冷漠地說:“姐妹之情?……王妃和三小姐也是姐妹啊,王妃不也對三小姐做下了那么殘忍的事嗎?我做的……遠沒有王妃多!” 賀冬卉失笑:“我為的是王妃之位,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你為的又是什么呢?難道武銘元許了你做皇后?” 她不無嘲諷地抬手指了指亦巧,冷笑:“難道你比亦巧還厲害嗎?”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想登天嗎? 連梅看看亦巧,淡淡地說:“亦巧jiejie有王爺的孩子,連梅也有王爺的孩子……我們在王爺眼中是不分高低的,王妃別挑撥離間,亦巧jiejie和我都不會上你的當的……” “什么……你……你什么時候有了他的孩子……” 賀冬卉震驚地盯著連梅,看她自豪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時只覺得似被閃電擊中了頭,腦子里一片空白。 亦巧也聽到了,愕然地看著連梅,又看看武銘元,她突然有種惡心的感覺,很想吐……她轉頭,看見賀冬卉脖頸上還在溢出的血,她再也忍不住,沖了出去,抱著柱子吐了個天翻地覆。 賀冬卉發了半天呆,突然指著武銘元笑起來,她的笑一如亦巧的吐一樣不可抑止,也不知道笑自己蠢,還是笑這世上可笑的人,直笑得眼淚都流出來,連梅都色變也沒停止…… 武銘元很鎮定,不屑地看著瘋了似的賀冬卉笑,唇角的諷刺越來越深,等到賀冬卉笑停了喘氣時,他才俯身盯著賀冬卉說:“我的王妃,這才是開始,你準備好吧!我會一點一點地幫蓉蓉拿回你欠她的!” 賀冬卉盯著他極俊的臉,突然張口,一泡口痰就吐到了他臉上。 武銘元一愣,下意識地一個耳光就狠狠甩在了賀冬卉臉上,打得賀冬卉的臉頓時腫了起來,滿口的血腥味。 連梅趕緊掏了帕子上來幫武銘元擦臉,武銘元一把搶了過來,自己擦著時看著賀冬卉憤恨的眼神。 他有一瞬間恍惚,這場景好相似,似乎曾經發生過……猛然想起,當初蕭從容在天牢,他去勸她招供時,她也是這樣一泡口痰吐在了自己臉上…… 可是……那是他愛的女人啊!她賀冬卉憑什么,當初如果不是她用心計,他怎么可能失去蓉蓉…… 新仇舊恨突然一起涌來,混合了這些日子的挫折,還有朝中大臣不敢公開說,私下卻不止的嘲笑怨恨,武銘元發狂了,一把揪住賀冬卉的頭發,拳腳雨點般地擊打在了賀冬卉身上…… 賀冬卉的慘叫讓府中的人都嚇得毛骨悚然,亦巧更是,吐得沒有力氣,被她的慘叫聲一嚇,癱在地上就起不來了,最后還是丫鬟尋來,將她抬了回去。 連梅在一旁看得心驚,想勸又不敢勸,最后還是武銘元自己打累了,停下來,狠狠地看著賀冬卉,冷笑:“這樣的結局是你自找的,怪不了別人……你好好反省吧!” 他轉身,也不叫連梅,獨自搖晃著走了,只留下賀冬卉爬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連梅看看地上的賀冬卉,猶豫了一下,轉身小跑著追武銘元去了。 賀冬卉靜靜躺著,全身骨骼都痛,胸口似乎斷了一根肋骨,讓她連喘氣都有點困難。痛沒有讓她昏迷,反而讓她很清醒,她瞪著桌上的油燈,跳著微弱的光,腦子里莫名其妙地掠過了蕭從容的容顏,她在天牢時受的罪也不過如此吧! 賀冬卉想笑,可是自己也知道她此時真笑出來的話,估計比哭還難看。蕭從容天牢受的苦怎么能和自己比呢?天牢的刑罰成全了她,現在誰提到蕭從容不是一副崇敬的樣子呢? 她自己呢?受了這樣的毒打,誰會同情她?以前的‘姐妹’只會說她活該……她費盡心機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賀冬卉茫然!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錯呢?結局不該是這樣的啊!武銘元當初那么愛她,連吹個冷風都緊張得要死,是什么讓他現在下手毫無憐憫之心…… 他們都變了……我也變了! 賀冬卉悲哀地發現自己越走越遠,想起當初和蕭從容做姐妹的時光,她竟然很懷念那時的蕭從容。沒有心機的一個傻丫頭,渾然不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單純地對她好。 有心事第一個告訴她,有好玩的也會找她,逢別人送她好東西,也會分一些給她。那時她自是不屑她的好,她眼中就只看到了武銘元,看到了后位…… 可是,現在躺在這里,沒有一個人過問,賀冬卉悲涼地想,原來她錯過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這東西不是后位,不是武銘元的愛,而是一份友情,很珍貴的友情。它和后位比,后者根本不算什么! 恍惚地想,就算她能坐到皇后的位置又怎么樣呢?一輩子孤零零地呆在皇宮中,身邊有許多宮婢貴人,她們誰會真心地叫她‘jiejie’,誰會真心地只對她好呢? 她才發現,她唯一有過的朋友和好姐妹是蕭從容,而她自己為了不相干的利益親手葬送了這段友誼。 以后,一輩子,她要像賀皇后一樣,提防著其他女人,不讓她們搶走了自己的皇后位置,算計著讓自己的孩子坐上皇位……哦,她不能有孩子,更要擔心別人搶了自己的位置……算計著,算計著,將青春生命精力都消耗在這些算計中…… 年華逝去,她得到什么呢?曾經崇拜的賀皇后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論心計,論手段,論魄力,她怎么可能比得了賀皇后,她是連自己愛的人也能送上斷頭臺的啊…… 算計了一輩子,如今的賀皇后不也在冷宮中呆著嗎?偶像都是這樣的命運,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咳……咳……”賀冬卉的血流多了,只覺得全身冰冷,更冷的是心。惹大的太子府,就沒一人來看看她嗎?武銘元現在還要仰仗賀家,就如此肆無忌憚地對她。要是他真的坐上了皇位,還有賀家的容身之地嗎? 賀冬卉低低地笑了起來,還好阻止了父親將meimei嫁給武銘元……武銘元,很好,很好……賀冬卉低笑,你送了我這樣的禮物,我如果不禮尚往來,那不是顯得我很小氣嗎? 你等著吧!我會送你一份禮物的,這份禮物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為整個賀家著想,你不能再怪我了,是你先不仁我才不義的! “賀王妃……” 油燈將滅時,她錯覺地聽到了有人呼喚,她睜大失神的眼睛,努力聚焦,終于看到了蹲在身旁的榮光,他一臉的焦慮讓她干涸的心有了絲濕潤,原來還有人沒忘記她啊! “我要走了……臨走前還可以為你做一件事,你需要我把你送回賀家嗎?” 賀冬卉這才看到榮光一身灰色的衣服,不是經常見到的戎裝,賀冬卉呆怔了一下,失笑:武銘元,你已經眾叛親離了,連一直跟著你的榮副將都要走了,你以為你比我好多少嗎? 她搖頭:“不,我不走……” 我還要看著武銘元和我一起毀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