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欺瞞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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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寒冷的冬天,北風凜凜,又飄點雪花的日子,要是窩在家中,燒熱了炕,砌一壺好茶,看看書,和心愛的人下下棋,那日子是神仙也羨慕啊! 楚輕狂雖然不怕冷,卻最討厭這樣的日子出門,他喜歡干凈,不喜歡被雪水弄臟了衣服,可是又不得不出,原因無二。二皇子生辰,說在臨江園備了薄酒,請幾個兄弟聚聚,順便聽曲。 要是往日,平常的日子,楚輕狂可以托詞拒絕,可這生辰……再加上最近朝中暗涌橫流,打探消息都要托人,送上門來的怎么能放過呢! 所以雖然不喜,他還是一早讓劉掌柜備了厚禮……一個厚著臉皮求來的紫砂壺,當然沒少了金石大師的題字!裝了讓墨魚帶上,就要去赴宴。 走時習慣地到蕭從容房間看看,正好看到巧燕在教蕭從容繡花,估計蕭從容不喜歡,又不好拒絕巧燕的好意,一臉痛苦地拿著繡花針對著繡布,看見楚輕狂進去,如釋重負地叫道:“輕狂,大冷的天你要去哪里啊?還說找你下棋呢!” 楚輕狂看她的樣子,臉被旁邊的火烤得有些紅,長發又束成了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他強忍住在上面印一個吻的沖動,寵溺地笑道:“二皇子生辰,邀我去喝酒呢!要是回來的早再陪你下棋吧!我就是過來說一聲,免得你記掛著!” “哦,那你去吧!少喝點!”蕭從容沖他努了努嘴,沖巧燕的方向比了比。 楚輕狂就笑了,心里愛煞了她這個樣子,要不是顧及著巧燕在,他想吻上她的紅唇,將她抱在懷中好好疼愛一番。 可眼下只能輕咳一聲,說:“巧燕,我房里有本書,是昨天尋到的,我沒時間看,你去拿來給容兒看吧,看了讓她給我講講大概就行!” “哦,好,我這就去拿!”一聽是他的事,巧燕二話沒說就走了出去。 楚輕狂這才依著門笑道:“不喜歡繡就明說啦,何苦折磨自己呢!” “她一番好意了,說繡花好,可以磨磨脾氣,以后好嫁人,估計怕我性子暴,欺負人家吧!” 蕭從容將繡布放回榻上,沖他比比脖子,說:“領口系好,外面下雪了,小心冷!” 楚輕狂低頭一看,忙著過來和她說話的確沒系好,不由心一動,走過去站她面前彎腰,有些賴皮地說:“看不到,你幫我系!” 蕭從容就抬手,幫他將斗篷帶子打開,重新系。 楚輕狂低頭,看著她認真的臉在鼻尖附近,隱隱還聞得到她發絲的香味,心一動,異樣的感覺就遍布了全身,想也沒想,就將唇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蕭從容頓住了,偏了頭瞪了他一眼,伸手推他:“趕緊去吧!別胡鬧了!” 楚輕狂沒動,反而伸手將她擁進了懷中,低笑道:“你知道你剛才的樣子像什么嗎?” 沒等蕭從容回答,就自問自答了:“像一個小娘子,給出門的相公系斗篷呢!” 放開蕭從容,果然看到她的臉又紅了,她怎么就那么容易臉紅呢?楚輕狂無法想象一個在酷刑之下都那么堅強的女子會有這樣小女兒的表情,有些著迷,不自覺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顎,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說:“我喜歡這樣的你……真舍不得離開,想和你永遠這樣!” 蕭從容順手拿了繡布過來打了他一下,嬌嗔道:“rou麻,你還沒完沒了啦,趕緊去啦!” 楚輕狂也聽到了巧燕的腳步聲,這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那我走了!回來的早會給你帶宵夜的!” ****** 出來看到墨魚和花君子一臉曖昧的笑,深知兩人看到什么,楚輕狂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表現,出去鉆進馬車就讓墨魚出發。 外面風雪很冷,花君子也跟著他鉆進了馬車,坐在他對面依然用那種曖昧的笑看著楚輕狂。 楚輕狂瞪了他一眼,明知故問:“你笑什么?” 花君子笑道:“你和三小姐還沒成親就一副新婚夫婦的樣子,甜蜜得讓我們妒忌啊!” 楚輕狂斜眼,冷哼:“那你和巧燕眉來眼去的時候是不是也讓人妒忌啊!” “我哪有和巧燕眉來眼去!冤枉啊,公子你不能這樣說我,我還要娶娘子啊!”花君子大呼小叫地,要不是在馬車里,早上躥下跳了。 楚輕狂一撇嘴,懶得理他,低頭想著事,早上接到線報,說楚云安進京了,他正為這事頭疼著呢! 楚云安為何進京,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自打閩南一別,自己進京被家里知道到現在他少說也收了六封信,大都是義母寫的,除了報告水佩服了藥已經慢慢能長起來了,就是催著他趕緊回去的事。 回去做什么?除了成親還能有什么事!每次看到家信他就煩躁,如他所說,他的確是將水佩當做自己的meimei,和meimei成親算怎么回事啊? 水佩能站起來,他真的很欣慰,這畢竟是多年輾轉反側才完成的心愿。 可是有多少欣慰,就有多少內疚感,特別是面對著蕭從容時,這種內疚感就排山倒海地涌來。 看過吳冠子開出的斷骨續筋膏的配方,楚輕狂才明白為什么老頭十萬兩黃金也不賣,那些藥復雜不說,有的真的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吳冠子輾轉十年才配全這藥已經是奇跡,想再配一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世間可能是唯一一份能站起來的藥給了水佩,蕭從容就無法站起來了,楚輕狂每每想到這事,就心如刀絞,恨這樣的事為什么發生在她們身上,水佩和蕭從容,都是他最愛的女人,換了誰不能站起來他都會同樣的心痛。 怎么就突然坦誠了自己的感情……楚輕狂唇邊掛了一絲自嘲的笑,身邊每個人都看到了他的瘋狂,看到了他為蕭從容抵抗回家,看到了他大把大把地砸銀子到處求藥,看他用從所未有的溫情寵一個女人…… 誰知道這些瘋狂后面掩飾了他什么感情呢? 當聽到墨魚說她被下到了天牢,他只是趕著回來救她,他覺得是自己欠她的,搶了她的藥,還她一條命算兩不相欠吧! 可是在遇到花君子,知道了她在天牢遭遇了非人的折磨,沖去從武銘元手中搶回她時……在雨光中,他看到那雙離去前靈動地沖他狡黠地笑著的眼,渺無生機地緊磕著時,他憤怒了…… 他大開殺戒,也不知道是對武銘元的憤怒,還是對自己無法救她才害她變成這樣的自責! 他覺得他欠她的!他拼命地對她好……一如他所說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有一點動心就變得越來越喜歡她,覺得所有對她的好都是應該的!除了她,世間再也沒有人值得他的付出! 連水佩都不能!世間唯一能站起來的藥給了水佩,如果她要,他的命也可以還給她! 可是他的愛,他的寵,他就只愿意給他的容兒! ****** 一夜之間就無法掩飾自己的感情,他的淡定,他的灑脫不羈,他的無所謂一遇到她就潰不成軍…… 他縱容自己第一次這樣任性地喜歡一個人! 縱容自己暫時忘了仇恨忘了大業忘了危險忘了全世界地去守著她…… 誰都看到了他為她做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夠,不夠,再做多少都不夠! 那樣一個烈性的女子,如果知道他的欺瞞……她已經沒有再站起來的機會了! 是他將機會給了別人,還刻意隱瞞著她…… 她會原諒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嗎? 她還會接受他,留在他身邊對他笑,陪他下棋,品茶煮酒論英雄嗎? 得到的越多越怕失去,愛得越深越難抽身,他一天比一天陷得更深!也一天比一天更怕失去她! 當他看著她的笑,有誰知道他下一刻的失落…… 當欺瞞暴露,他還能擁有她的笑嗎? 就像那日在三王府,她毅然決然地轉身,他怕她也對他說出:“愛到盡頭,覆水難收!”從此轉身,蕭郎是路人! 他不要這樣的結果……不要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從來沒有一個人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從來沒有人能聰明趕得上他……他喜歡這樣的棋逢敵手,喜歡能和他站在同樣高度看問題的她…… 從沒想過那個刁蠻任性的三小姐會是這樣一個女人,敢愛敢恨,刁蠻的下面是一顆執著的心,隨意的任性只是不拘泥世俗!無才無德是豁達,嬉笑怒罵皆由人的淡定…… 這樣一個矛盾的女子,和他亦正亦邪的處世方法異曲同工,怎么會讓他不著迷呢? 看那賢良淑德的賀王妃,還有其他拼命想嫁給他的名門閨秀,一個個是儀態大方,溫柔賢惠了,可也等同嚼蠟,哪有容兒一半好! 蕭從容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玉,一天去掉一些包裹玉的石頭,就露出一些她的好!一點一滴,吸引著人去開琢發現,不到最后,無法發現那是怎樣一塊美玉! 這樣的女人,怎么能放過呢? 錯過她,又上哪找一個同樣的她呢! 所以楚輕狂貪戀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及時把握著相處培養感情的時間! 世事瞬息即變,上一次離開就差點失去她!這一次,他不敢再冒同樣的險! 即使楚云安殺到京城,也休想讓他離開蕭從容,他暗暗想,就算讓他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要蕭從容愿意陪著他,他也會甘之如飴。 或許可以帶她走!遠離京城,放下仇恨,去過另一種生活!以他的能力,絕對不會讓她過得比在京城差! ***** 楚輕狂想著,唇邊終于帶起了笑意,看得花君子極不齒地哼道:“公子又在做什么美夢了?笑得很花癡啊!” 楚輕狂這次沒給他白眼,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楚家,你們會和我一起走嗎?” 花君子驚訝地睜大了眼,震驚地看著他,半響才苦澀地問:“決定了?” 楚輕狂點點頭,說:“義父上京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你該知道,我這次必須做決定了!” “沒有其他辦法?”花君子頗糾結:“老爺不會準你離開的,這么多年就為了你……你甘心嗎?” “沒什么不甘心的!我本來就不熱衷那事,想報仇手刃了那女人就可以,是義父……” 他輕嘆口氣,垂頭說:“我也知道這樣走對不起大家這些年的努力,可是,我又不想委屈容兒,你清楚,我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了……所以,我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照顧她……我希望……會是一生!如果她不在意我欺瞞的話!” “可是……你沒其他選擇啊!” 花君子安慰他:“三小姐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知道你為她這么犧牲,一定不會在意的!” “希望如此!”楚輕狂自嘲地笑笑:“我走后,你們好好協助顧擎吧!對不起……沒能陪你們堅持到最后!” “公子!”花君子郁悶地說:“你再想想吧!或者會有其他方法……” 楚輕狂一笑,看馬車停了,就伸手撩開簾門,跳下了車。前面臨江園已經亮了燈籠,隱隱飄出了琴音,燈紅酒綠,杯酒言歡下掩蓋了陰謀算計,爾欺我詐……為了權利你爭我奪,兄弟相殘…… 這種生活以前就不喜歡……現在就更讓他厭倦,有什么舍不得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