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能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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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從容在天牢受罪,她選中的‘伙伴’楚輕狂卻一無所知地在神秘的巫山中追逐著吳冠子。 巫山終年聚霧繚繞,無人深入也就無人知曉這山脈竟然綿延千里,越往里走,積霧越濃,人眼看到的范圍越來越少,到最后十米之外的人都看不清楚。 毒蟲猛獸遍布山谷,有毒的植物不小心沾上就會全身潰爛而死,更過分的是因為看不見,往往走到危險處也不知道。 楚輕狂帶進山的幾個伙計,都死的死,傷的傷。就連他自己,也不小心踩滑,滾下了山崖,仗了一身過人的輕功,只是擦破了臉和腰上的一層皮才安然無事。 這一來和伙計都失去了聯系,只能憑著直覺追逐著吳冠子的去向。 越往山谷中走,濃霧就越大,霧里還有毒氣,他吃的解毒丹也無法抵抗了,頭腦漸漸失去了清醒,暈頭轉向也不知道怎么還讓他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山洞。 霧氣罩著洞口,他全然不知,只是想歇息一下扶住山壁卻按了個空,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洞xue里。 全是陡坡,又滑又濕,他一直跌到下面才止住了下降的身勢,洞中一片黑暗,他緩過神發現最遠的角落有一小片光亮。 摸出火折子,他才打開就迅速滅了,就這一剎那的功夫,他已經看到周圍的山壁上大大小小盤繞著成千上萬條蛇,僅從那花花綠綠的顏色就可以看出是些劇毒之蛇。 饒是他膽識過人,也被這一瞥驚得全身都是冷汗,害怕自己被這些蛇吞噬了,他這百把斤的身子,估計還不夠它們打牙祭啊! 僵僵地站了一會,傾聽著這些蛇毫無動靜,他稍稍地放下心。讓眼睛習慣了黑暗,依稀就看出那片光亮處是個洞xue口,也不知道另一邊是什么。 而自己跌下來已數十米,要想從這滑不溜手的洞xue攀上去也是難上加難,更何況,看到這么多的蛇,他早已經心有余悸,剛才那滑不留手的觸感會不會都是蛇堆呢! 這樣一想,他更沒有勇氣往上攀了。既來之則安之,這個洞沒準就是吳冠子要找的洞,洞那邊是什么不去看看也對不起天意了。 老天將他跌進這洞一定有它的深意!抱著這樣的想法,楚輕狂再次打開了火折子,仍是讓光亮一閃而過,卻迅速地打量了洞中的情形。 這樣弄了三次后,讓他找到方法過到那洞口而不驚動蛇群。想到就做,他歇息了一會,調勻好呼吸,突然將火折子點亮,往高處的蛇堆一扔,借了這光亮飛身掠向了空中,在巖壁上一點,再飛身,幾個起落就到了那洞口。 回頭,高處被扔了火折子的蛇亂成了一團,一條巨大的蛇盤旋在其中,眼中的藍光爆著殘戾的光芒瞪著楚輕狂,尾巴金黃色的光芒在眼中一閃而過。 蛇王?楚輕狂一凜,火光已經被蛇液弄熄,最后只能看到那巨蛇突然繃直身子,箭一般地向他彈來。 空氣中頓時掀起一股腥風,楚輕狂大驚,急速向光亮的洞口掠去,沒想到下面還是陡坡,一連滾了幾個踉蹌,才跌到底。 頭被尖銳的山壁撞破了,身上也被撞得鮮血淋淋,錦袍撕破,發箍掉了,一頭墨發散亂。如果此時有京城里認識他的人在此,一定想不到眾人眼中的翩翩公子楚輕狂也有這么狼狽的時候! 輕狂卻顧不上看自己,拔開遮住眼的發絲,就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仍是在洞xue里,沒有亮光,白光全是洞xue壁本身發出來的。 那些洞xue里的石頭都似玉一般透明晶亮,他愕然地瞪著大大小小上萬棵奇形怪狀的石柱,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人間仙境。 可是沒等他好好欣賞一下這美景,就聽見有人微弱的叫聲:“救命……救命!” 這里有人?楚輕狂尋著聲音到處找,轉過一叢石柱時,驚訝地看到一個老人倒在地上,全身已經潰爛了,卻還不屈不撓地挖著地上的一棵石柱似的東西。 楚輕狂定眼一看,那石柱和其他石柱不一樣,不是白色的,而是rou紅透明色的,行狀似手掌,短短粗粗的煞是可愛…… 千年rou佛?楚輕狂心一跳,頓時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藥王吳冠子?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來……幫我!”老人嘶啞著嗓子沖他叫道。 楚輕狂走過去,看看他全身大大小小被啃噬過的傷痕,揶揄道:“你不會是被那些蛇都咬過一遍才過來的吧?” 吳冠子已經沒力氣和他斗嘴了,只是無力地說:“你要是全身功力盡失,你也會像我一樣的!” “你功力盡失?”楚輕狂吃驚了,看他爬著,挖那棵石柱都有氣無力的樣子,又不能不信,忍不住問道:“這一路你是怎么來的?” 他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都來得艱辛,他武功盡失,是怎么支持走到這里而沒半路死翹翹呢! “先把rou佛挖出來,否則你就和尸體說話吧!”吳冠子已經氣息奄奄,倒在一旁大口喘氣。 楚輕狂不再廢話,拿著他的藥鋤跟著他的指引繼續挖石柱。挖了一下就發現為什么吳冠子挖不出來了,這石柱就像和下面的石頭鐵汁澆灌一樣,挖了半天才掉了一點石頭屑下來。 他愕然,抹了抹汗繼續挖,挖得手心里全是泡才刨除了一點rou佛的根須。 吳冠子看見眼前一亮,對他勾勾手,讓他把根須拿過來,又指引著他掏出自己腰間一個小玉瓶,拔了瓶塞將根須弄碎塞進玉瓶中。過了一盞茶的時候,讓楚輕狂將玉瓶中的汁液全喂進他口中,就讓楚輕狂繼續挖,自己掙扎起來盤膝吐納。 楚輕狂邊挖邊觀察他,慢慢發現他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身上露出來的潰爛地方也止住了流血流膿,雖然沒有傳說中那么立刻痊愈的神奇,也足見這rou佛是好東西了! “你就是要千金買我斷骨續筋膏的那楚家小子吧?”吳冠子緩過神,睜眼就問道。 楚輕狂此時也沒了和他計較為什么躲他的心思,誠懇地答道:“正是我!前輩要多少金子盡管開口,但求良藥,楚某就是傾家蕩產也會給前輩的?!?/br> 吳冠子苦笑,指指自己滿身的傷痕,說:“你覺得金子和生命什么重要?老夫為了弄這藥的艱辛你也看到了,這還只是其中的一種,你覺得老夫稀罕你的金子嗎?” 楚輕狂就是看到這些傷痕才沒有和吳冠子計較的心,藥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弄來的,他有權利賣還是不賣! 沉默了一會,他苦澀地說:“前輩,這藥我不是為自己求的,而是為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只能說,前輩要是把藥賣給我,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赴湯蹈火,就算要我的命,只要前輩開口,我在所不辭!如有違此誓言,就讓我被剛才蛇窟的萬蛇啃噬,骨rou不存!” “呵呵,這誓言發的真讓人感動,只是別怪老夫心狠,藥只有一份了,還是因緣際會才弄出來的,老夫今生也不可能再弄全一份了,還要留著救急,恕不能從命!” 吳冠子斜了楚輕狂一眼,頗傲氣地說:“你要后悔救了我,這千年rou佛在這,你可以殺了我,挖了這rou佛走人。雖然它不能讓你的病人站起來,也是一件好東西!” 楚輕狂蹙眉,心里一瞬間還真閃過殺了他的念頭,這固執的老頭,他留著藥難道等自己腿斷了醫嗎? 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藥肯定是不在他身上的,要是在他身上,為了水佩,他還真下得了這個手! 他自小就遭大難,蒙楚云安收養,深得他豪放的性格,為人做事就亦正亦邪,毫不墨守成規,所以絲毫不會以奪藥殺人為恥,自然也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 轉了念苦笑:“前輩你還真固執,我不會殺你,rou佛是你找到的,卻是我挖的,見者有份,一人一半如何?” 吳冠子眼珠一轉,自己雖然恢復了一些,也沒力氣做這活,一人一半也不吃虧,就答應了。 楚輕狂又辛苦了半天才全部挖出了rou佛,下面的根須只有幾根,上面吊了一串rou瘤一樣的果實。 吳冠子拿出一個盒子,猶豫了一下對楚輕狂說:“楚小弟,這rou佛你別看是好東西,可也是劇毒,弄不好就失了它的藥效,你要相信我,就交給我拿回去制成藥丸,再分你一半,可好?” 楚輕狂也狐疑,在這蛇窟里長的東西雖然《山海經》里說過有妙用,可具體怎么弄也沒說清楚,吳老頭剛才玉瓶里的汁液一定有蹊蹺,自己不懂難說會糟蹋好藥,倒不如做個人情,給吳老頭算了。 當下就無所謂地說:“那你保管好了,制成分一點給我就行!” 吳老頭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當下笑瞇瞇地說:“楚小弟真豪爽,我就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要不嫌棄,叫我一聲老哥哥吧!” 楚輕狂笑了,這老頭論輩分比自己的義父還高,竟然要和他稱兄道弟?不過他也不是拘泥之人,當下就改口叫道:“大哥,藥也挖了,我們怎么出去???” 一想到外面那些蛇,他雖然不至于害怕得瑟瑟發抖,可也忍不住頭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可不想自己像吳冠子一樣被咬得全身都是窟窿。 吳冠子嘿嘿一笑,又摸出個玉瓶,說:“喝了這藥酒,百毒不侵!” 楚輕狂似笑非笑地看看他,擠兌道:“那大哥身上這些傷是怎么來的?” 吳冠子就滿臉羞愧地低下頭:“這里的蛇成千上萬,有些可以避開,有些根本不知道什么品種,大哥是凡人,有藥也不可能包醫百病??!” 楚輕狂沖他翻了翻白眼,他還知道他也是凡人啊,失去武功還往這蛇窟里跑,想死也不用跑這么遠??! 看到吳冠子沒辦法,只好自己想辦法,進來時有火折子照路,又自恃輕功過人才僥幸過來。出去沒火折子已經很困難,再加上還要帶著不會武功的吳冠子離開,就難上加難,怎么出去呢? 他一張俊臉被石頭閃出的光照得變幻莫測,突然就有了主意,這些石頭自身就能發出光亮,拿來吸引蛇群不正好嗎? 這個可以做到,就是吳冠子怎么出去呢?想到那條巨大的蛇王,他蹙起了眉,問道:“大哥,你進來時看到那蛇王了嗎?” 吳冠子一臉茫然的樣子:“什么蛇王?沒見到!” 楚輕狂不禁扶額,為他感到慶幸,自己輕功夠高,都差點被蛇王追上,他沒有武功,是怎么躲過那條蛇王的?難道他進來時蛇王在睡覺,所以沒發現他? 他把蛇王的樣子告訴了吳冠子,特別是那條蛇藍色的眼睛,金黃色斑紋的尾巴。 吳冠子聽了一臉的深思,想了半天蹙眉道:“蛇王歇息的地方一定有奇花異草,可是那蛇是什么品種我怎么沒聽說過呢?” 楚輕狂看他糾結的樣子,深知他又犯了籠絡天下好藥的想法,不由沒好氣地說:“你還是想想怎么保著自己一條命出去吧!沒有命,再好的藥對你都沒用處。” 不是嗎?要不是他偶然跌進這山洞,他早死在這里了,不管千年rou佛還是什么靈芝妙藥都給他做陪葬了!這藥癡只知道研究藥,就沒想想這道理嗎? 吳冠子呵呵一笑,滿不在乎地說:“大不了拼著出去再咬一身窟窿,有這rou佛,出去后調理幾個月就長好了,也不會留什么疤痕!” 楚輕狂差點吐血,敢情他這里想著將他‘完好’地帶出去,這個老大哥卻全然沒領情??! 不過他最后一句話倒讓他動心了,蕭從容不是受了棒傷嗎?女人最愛容貌,誰會希望自己的背上留下傷痕呢?不如幫她討些藥擦擦? 剛要開口,卻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不是已經拒絕成為她的伙伴了嗎?為什么還想著幫她討藥? 吳冠子注意到了他的遲疑,就笑了:“楚小弟放心,這rou佛做的藥我一定會給你的,你拿去討好你娘子,不管什么傷痕一定不會留下痕跡……” “我沒娘子!”楚輕狂不自然地轉過身,開始收集發亮的石頭,心中卻似被投進一顆石子,讓平靜的心湖泛起了一片漣漪。 蕭從容怎么樣了,離京十多日了,她有沒有進宮啊?二皇子暗示的危險是什么? 不想起還不怎么樣,一想起才發現如此惦記那女人……她的固執,她的笑……還有她的腿!要是知道再也治不好,她會怎么樣?他極力忽視去想她的失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們合作三年,三年內我治好腿就分文不取,如果治不好,三年內我幫你賺的錢你分給我一年的,我們兩不相欠!” 蕭從容說這話時自信的臉又浮現在面前,讓他心有些亂了,他拒絕她是不是背棄了她的信任?出來找藥也不告訴她,等她發現時,他還能在她面前坦然地出現嗎? 想到那天她在他懷中臉紅的樣子,他有些失神,那意味著什么?那個敢愛敢恨的女人也對他動了心嗎? 不……不會!她喜歡的是三皇子,這是世人皆知的事! 可是……不是他親眼看著她自請休書,說離開三皇子無怨無悔的嗎? 人可以離開,心能離開嗎?你別傻了……就算你們之間真的若有若無地有那么些情愫,就算她真的對你動了心,就算你對她也有好感,又能代表什么呢? 你們能在一起嗎?你能將世上唯一一份治腿的藥給她而棄水佩不顧嗎?既然你只能給水佩,那么你拿什么給她?她如果知道你的選擇,還會對你有好感嗎? 楚輕狂搖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蕭從容,極力按下躁動的心,將收集好的石頭歸攏,帶著吳冠子爬上了陡坡,來到剛才的洞xue口。 洞口很小,只容一個人過去,洞口處那腥臭的味道很強烈,讓他有種錯覺,那蛇王就蛇視眈眈地盤在門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