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說謊了。

    史蒂夫?霍金當然不會是第一位接受日冕公司實驗室基因置換的人，他的治療過程雖然嚴格保密，卻始終吸引著外界的關注。

    而另外一位更早一點的，則早已經悄無聲息地完成了整個人造基因組的生成和強化。

    夜幕下的洛杉磯，熱鬧的商業區第九大街。

    考爾德?弗倫奇穿著一身普通的t恤短褲，如同普通人一樣走在街道上，只是姿勢看起來有些怪異，表情更加木然，眼中沒有絲毫生氣。

    事實上，繼續稱“他”為考爾德?弗倫奇已經不太準確了，這位曾經的醫藥學博士現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不僅身材高大了許多，連五官都發生了變化，高高的顴骨突起，眼眶深深凹陷，估計就是算是最熟悉的人也認不出他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絕大部分的記憶也不復存在，只懂得依靠本能行動。

    不過比起實驗體1號，吉爾伯特還是更喜歡稱呼他為法拉第，倒不是不認同對方科學家的身份。只不過為了不讓核心實驗室的那些研究員認出這位前同事，產生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的想法，在對考爾德改頭換面之后，他也依照慣例用先輩科學家的身份為其命名。

    實驗體1號，也就是法拉第先生，正漫無目的地機械向前行走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甚至都不會思考這些問題。

    這個時候，第九大街上非常熱鬧，路上的行人也很多，法拉第先生的行動非常敏捷，每次總能在差點撞到別人的時候迅速躲避，只是這樣極限的動作顯得有點打眼，而路人也紛紛投以奇怪的目光。

    漫無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久，法拉第先生腹中一陣悶響，感到了有些饑餓，他突然停下腳步，這讓跟在身后的一個小伙子有些猝不及防——他正在埋頭專注玩著自己的手機，察覺到前面那個怪人突然停止行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就要撞到對方后背。

    不過料想中的激烈碰撞并沒有發生，法拉第先生好像背后長了眼睛，突然側了側身子，伸出手臂擋了一下，看起來毫無力道的動作卻讓那個小伙子被重重推了回去，接連幾個踉蹌才穩住身子。好在并沒有摔倒，因為他終究還是撞到了另外一邊的路人身上。

    “嘿！你這家伙，搞什么鬼！”

    小伙子非常不滿，站直身子，漲紅了面孔對著法拉第先生嚷嚷道，不過后者充耳不聞，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在推開了沖過來的不明物體后，大概法拉第先生感覺解除了威脅，又再次轉了回去，透過大幅的玻璃櫥窗，望向里面坐滿了人的快餐店。

    “喂，說你呢？”

    被他一把推開的小伙子感到自己被無視了，越發惱火，不過顯然他的這些舉動并無用處，因為法拉第先生就像完全聽不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仍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快餐店里面看。

    價格低廉、分量足、方便省事，是快餐在洛杉磯南部相對貧困社區內受不少人歡迎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法拉第先生眼前的是一家規模不小的快餐店，放眼望去里面至少坐了六七十人。店門口的頂部掛著閃亮的霓虹燈招牌，旁邊還有個胖胖的人像，大概是快餐店老板的樣子，招牌紅底白字，上面寫著“dan’s_charbroiled_burgers(丹的烤漢堡)”。雖然俗氣到極點，但絕對夠顯眼夠引人注目。

    法拉第先生端詳了許久，注意到里面大部分人都在做著同樣的動作：咀嚼。

    咀嚼口里各式各樣的食物，主要是漢堡和rou卷，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甚至已經聞到熟悉的香氣，條件反射般喉頭聳動幾下，開始移動步子，向快餐店里面走了進去。

    “狗屎！”

    小伙子嚷嚷幾句，見到對方毫無反應進了快餐店，也只能悻悻然晃了晃腦袋。他只是個瘦弱的宅男，可比不上眼前這個看起來又高又壯的怪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離開，沒有找對方的麻煩。

    必須得說一句，第二天他發現這是自己一生中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法拉第先生剛剛踏入店門，就被熱情的店員招呼吸引過去，站在一張空桌前。

    身材豐滿滿頭金發的服務生凱蒂收起手中托盤，露出甜甜微笑：“先生，想要吃點什么”

    法拉第先生愣愣看著她，毫無反應。

    “先生，需要點些什么？我們這里的食物味道都非常不錯。”

    凱蒂以為對方沒有聽清楚，再次發問。

    這次法拉第先生終于給出了反應，他腦袋轉了轉，目光落到旁邊桌一個大胖子面前，對方正在投入地啃著一個大漢堡，滿嘴都是汁液。

    “那是培根雞rou漢堡，您要來一份嗎？”凱蒂跟隨他的目光，同樣看到吃得津津有味的大胖子，恍然道。

    法拉第先生下意識點了點頭。

    “好的，先生請坐，馬上就來。”凱蒂再次甜甜一笑，轉身走向廚房。這大概是一個啞巴，她心里想著。

    快餐店的效率非常高，兩分鐘后，甜妞凱蒂再次走了過來。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同她打招呼，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盡管非常忙碌，她還是一一回應，所以稍微耽擱了一會兒。

    回到法拉第先生身前的時候，凱蒂愣了一下，這位先生仍舊保持著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這個人真奇怪，凱蒂心里嘀咕著，把托盤中的漢堡放到法拉第先生面前的桌上。

    “先生，您要的培根雞rou漢堡，9美元，謝謝。”凱蒂收回托盤放到身側，然后繼續用甜甜的聲音說道。“如果你還需要什么飲料的話，可樂咖啡我們這里都有，只要2美元，可以續杯的。”

    法拉第先生低下頭，用手抓起桌上的大漢堡，一把塞進幾乎撐至極限的嘴里，上下頷骨飛快動作，頓時咀嚼到菜葉和奶酪橫飛，濺得到處都是。

    “9美元，先生。”

    凱蒂被這夸張的吃相震驚到后退了一步，眼里閃過一絲厭惡，這個奇怪的啞巴真是惡心，未免太無禮了。不過她還是沒有表露出來，繼續補了一句，大概對方又沒有聽清楚，估計耳朵還有點背。

    然而法拉第先生仍舊沒有反應，只是不停地在咀嚼嘴里的漢堡，而且貌似幾秒鐘之后就快吃完了。

    這是惡死鬼投胎嗎！

    雖然這片地區都是平民和窮人居多，但也沒有像這個家伙一樣夸張的，至少要講究一點衛生吧。

    凱蒂狐疑地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中年人，終于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對方穿著普通的短袖t恤、短褲和運動鞋，只有短褲有兩個干癟的口袋，看起來不像是能放下東西的樣子。

    不會是一個精神病，跑來白吃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