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唱京劇的傻子
當我們到了山下天門村的村口,已經有一個人等在那里許久,正是天門村的村長,在我們出發前,下轄天門村的縣城的人就已經和天門村村長通過了電話。 “哎呦,幾位領導,辛苦了辛苦了。”天門村的村長見我們四人,快步上來握手,一臉熱情的招呼道。 按照來的時候的安排,理論上仇教授是這次視察的負責人,所以他和天門村的村長握了握手,說道:“您就是曲村長吧。” “不錯,不錯,我就是,縣里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讓我認真負責的招待四位領導的視察。”曲村長笑瞇瞇的點了點頭。 我站在一旁,看向這個曲村長,他身材不高,四十多歲,穿戴的挺正式,是一套已經很少有人穿的深藍色中山裝,兩只手搓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后走在前面,領著我們去村大隊部,說已經準備好飯食和住的地方。 一路順著村路朝著天門村的村大隊部走,除了仇教授和曲村長在閑聊,剩下我和黃姐還有趙剛都仔細的看向四周,觀察著這座天門村。 出乎我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的是,這座天門村看起來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和我所在的李家村比起來,除了窮一些,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一座座石頭和黃泥搭建起來,蓋著蒿草的低矮房子,磕磕絆絆的泥巴路,四周雞犬相聞,炊煙裊裊,偶爾有穿著寒酸的村民走過,都緊靠著道邊走過,距離我們遠遠的,就好像是懼怕,不愿意靠近我們一樣。 正當我們走到一個狹窄的胡同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從胡同的陰影里跳了出來,向我們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趙剛眼神一凝,喊了一聲:“誰?”同時,右手已經放在了腰間,一旦遇到危險,就會毫不猶豫的拔槍射擊。 我和黃文筠也都站住了腳步,目光警惕的看向突然蹦出來的這個人,還沒看清來人的模樣,就聽到這個人嘴里哇哇的唱了起來。 “肖天佐擺天門兩國交戰,我老娘押糧草來到北番。我有心宋營中前去探看,怎奈我無令箭焉能出關?” 我們幾人都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個從胡同里跳出來的人,是一個渾身臟的看不出顏色的瘦削男人,估摸三十出頭的樣子,頭發亂的像是雞窩,渾身散發出一股餿臭味兒,只有一張臉雪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來到身前后,圍著我們幾人,腳下踩著步子,裝模作樣的唱起了京劇,唱了幾句后,又原地自顧自的拍起了巴掌,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傻笑起來。 曲村長朝著這個人吼了一嗓子:“二柱子,給我滾球,嚇到了領導,看我不揍死你。”等這個被稱呼為二柱子的人蹦蹦跳跳的走了后,曲村長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村里的一個傻子。 仇教授眼神有些異色,看了眼傻子二柱子走遠的方向,奇怪的問道:“曲村長,如果我沒聽錯,他唱的是京劇中‘四郎探母’的一段,有板有眼,字正腔圓,韻味也不錯,怕是沒個兩三年,練不出來啊,是誰教給他的啊?” 曲村長嘴里拉著長腔,哦了一聲,說可能是二柱子前兩年喝酒喝死的老爹教的,然后接起了剛才的話茬,讓我們跟他去村大隊部。 “傻子?”我目光捉摸不定,剛才這個二柱子唱的幾句京劇,我沒聽過,本身對京劇也沒有多少了解,可是卻感受到剛才那幾句唱腔中表達出的那股悲涼,也正如仇教授所言,唱的是很好,一個偏遠山村的傻子,竟然把京劇唱的這么好?有點意思…… 天門村的大隊部應該是近幾年才修蓋的,普通村民家的房子是兩成的石頭,八成的黃泥巴,而大隊部則是石頭、黃泥五五開,房頂也不是常見蒿草,而是瀝青刷的油氈紙。 等我們進去后,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飯菜香氣,一問才知道,曲村長的媳婦已經做好了飯菜了,只等我們到了。 我們洗過了臉和手后就開了飯,方桌上的主食是白面和玉米面兩摻的饅頭,菜則很豐盛,靠山吃山嘛,小野雞,兔子,榛蘑都是必不可少的。 仇主任還和曲村長喝了不少自釀白酒,仇主任一邊喝,一邊感嘆比他在城里買的好喝多了,還不上頭。 我問了一句,上面有撥下來對我們幾個人的招待費嗎,曲村長搖搖頭,說縣里窮的叮當響,而我們又不是本縣的領導,肯定不會有招待費的,全都是是從村大隊部擠出來的錢。 我聽了后,拿出了五百塊錢遞了過去,曲村長強烈的推辭了起來,堅決不要,說招待領導的視察是村大隊部的義務。 仇教授喝的微醺,說道:“老曲,收下吧,你要是不收,我們幾個吃住在這里都不自在。”曲村長這才收了下來。 當吃完了飯,我們可沒有忘記這次來的目的,是來查尋那兩名來天門村考察文物的文物局的同志下落的。 可是當我們和曲村長說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和他談的時候,曲村長卻醉呼呼的擺了擺手,說道:“有什么工作明天再談不遲,幾位大老遠的來了,一定累了,鍋里有熱水,燙燙腳,早點睡吧。” 說罷,他就打著酒嗝,朝著大隊部的門外走去,我們幾個一想也是,不急于這一晚上,而且也確實都挺累的了。 當曲村長走到門口,突然腳步頓了一下,回過頭來,臉籠罩在陰影里,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就聽他說道:“幾位領導,晚上的時候最好待在大隊部里,不要出去亂走。” 黃姐眼眸一閃,問道:“為什么?” 曲村長回過頭去,沉默了一會兒,笑呵呵的說道:“村里不像城里,還有路燈照亮,這里一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你們又不熟悉路,萬一磕絆摔壞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說完話,就邁出門去,走了。 我們四個人,都燙了腳,仇教授的腳磨出水泡來了,他一邊挑破,一邊嘴里發出哎呦呦的聲。 天已經不知不覺的徹底黑了下來,天門村還沒有拉電線,整個村子都黑洞洞的,一些人家點的蠟燭散發出的光亮非常微弱,離的遠了,看起來就好像是鬼火一樣。 趙剛站在大隊部的門口向四周看了看,然后邁步回來,關上了門,順手將門栓插上,還試著拽了拽。 我們四個人坐在大隊部的一個類似于會議室的屋子里,圍坐一圈,中間點著一根蠟燭,忽明忽暗的照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 我和黃姐談了談來的路上發生的一些事,在過鐵索橋的時候,是誰在偷窺我們,又是誰暗地里將橋面木板給動手腳,是為了害我們?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結合兩名文物局的同志在這里莫名奇妙的失蹤,越加的讓我們兩個人感覺到這個村子不對勁,有些讓人不舒服的古怪感覺。 “這個村子,是有點奇怪。”仇教授背靠著椅子,瞇著眼睛說道。 我抬眼看向他,我心里一直納悶為什么這個仇教授會跟著一起來,此刻聽到他說村子有問題,倒是很想聽一聽他的見解。黃姐和趙剛也都神情認真的聽著。 仇教授掰了掰手指頭,說道:“咱們從進村,到進入這里,一共路過三十二座民房,其中二十座房子保留著至少幾百年前房屋的一些特征,至少能追溯到明末清初,可是其中十二座卻是明顯是近一百年左右的樣式。” 在我們驚詫的目光中,他又說道:“要知道,像天門村這樣的村子,被時間侵蝕的是很慢的,外面發展了一百年,可天門村也就有十年甚至更小的變化,因為它和外界的聯系幾乎為零,也就是說,在這一百年內,天門村曾有過一群外來人定居在村子里,而且還融入了村子。” 我和黃姐對視了一眼,見到她眼里也有迷糊,顯然不知道仇教授說這些話的目的。 仇教授自顧自的有說道,天門村大部分都是原住民,可是有一部卻是外來人,他也不知道兩名文物局的同志在這個村子失蹤了和這件事有沒有什么關系,但是多知道一些東西,總是好的。 我們最后商議了一番,決定明天先找曲村長談一談,看能不能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然后在再村子里走一走,兩個大活人出現過,又突然蒸發,一定會留下一些線索的。 當我們四人決定睡覺的時候,又有了問題,村大隊部一共有兩間能住人的屋子,一東一西,是對稱的,土炕都不大,每一鋪炕也就只能容納兩個人住。 “咳,這個……”仇教授一臉為難。 趙剛倒是很爽快:“這樣吧,黃女士住一個屋子,讓仇教授和李老弟住一個屋子,我隨便找兩個椅子拼一起,對付一下就好了。” “不行,你是負責保護我們的,如果你休息不好,怎么有精力保護別人,這樣吧,你和仇教授一個屋子,我和玄心好了。”黃文筠站起身,神情自然的說道。 然后眼角瞥了我一眼,又對趙剛說道:“沒關系的,他不敢對我亂來的,要是敢毛手毛腳,我就喊你,你就一槍斃了他。” 張剛聞言,重重的點點頭,說了一聲好,然后看向瞠目結舌的我,說道:“李老弟,你可不要犯錯誤,雖然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可是要對黃女士有不軌的心思,我也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