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封信
“當時衣服一脫下來,丁叔身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傷口,那口子有大有小,小的就和小孩兒嘴巴一樣,長的有一巴掌長,全都翻卷著,露出里面的rou,好在并不深,其中一些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更多的卻都感染流膿了,臭味就是膿水散發出來的。”阿成的臉上呈現出后怕來,似乎心有余悸。 我在腦袋里想象著當時的場景,感覺到渾身發涼,喪門丁已經那種狀態,竟然還活著回來了,怪不得老舅說他厲害,言之不虛。 “回來后,丁叔就陷入了昏死的狀態,發燒,感染,各種各樣的后遺癥都出現了,醫生當時說,丁叔簡直就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可恨的是,丁叔的幾個女人看丁叔似乎不行了,就偷偷的把所有的產業瓜分賤賣跑掉了。”阿成咬了咬牙,恨恨的說道。 我看了眼正嘿嘿傻笑的喪門丁,一股悲涼從心頭彌漫開來。 “等丁叔醒過來后,精神就完全不正常了,總是說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胡言亂語,丁叔的產業沒了,一些伙計就走掉了,剩下我們最后幾個跟丁叔最長時間的,將他送到了這里,一人每個月掏出一些錢來湊齊療養費,一晃過去五年了。”阿成說完最后一句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臉苦澀。 我以為碰到阿成,找到喪門丁就能知道老舅的下落,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落空了,心中的巨大失落讓我臉色黯然,而且,所有人都沒有回來,只有一個已經完全傻了的喪門丁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回來了,他們到底經歷了什么危險的境地?老舅到底是生是死? “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阿成看著我,欲言又止。 “成哥,你說。”我不知道阿成要和我說什么話,但是看他的樣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你老舅的生死,找到他,其實在丁叔回來后,也有一個人找過,那就是丘家的大小姐丘小玲,你應該知道丘家的勢力,丘小玲帶著自家的幾個人去了南邊,想要打聽到那處神仙地,找到你老舅,哪怕是尸骨,但是半年后就一無所獲的回來了。”阿成微微的垂著頭,嘆氣道。 我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憑丘家都沒有找到我老舅,我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是在勸我放棄。 而后,阿成還告訴了我丘家的一些變故,他告訴我,啞巴丘在前年病逝了,沒有了啞巴丘的丘家無論是地位還是影響力都下降了一大截,丘家大院面臨拆遷,舉家就搬去了沈陽定居。 我現在的心情簡直壞透了,從一開始我就認定,找到喪門丁和丘家就能知道老舅的下落,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表明,老舅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了,沒有了一點找到的線索。 我失望的轉過身,跟著阿成朝病房外走去,當走到了門口,我就聽到病床上的喪門丁突然嘶聲裂肺的狂叫道:“我冷!” 我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喪門丁倒在床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一個球,瘦的顴骨高凸的臉一片青白色,全身像是凍的受不了一樣哆嗦的厲害。 聽到喊叫聲,兩個穿白大褂的大夫快步走了進來,一人按住喪門丁,一人拿出一支針插進了喪門丁的胳膊里,將一管藥液推了進去,很快,喪門丁就老實了,像是沉睡了過去。 走出康復中心,我問阿成,知道為什么喪門丁以前總是穿著羊皮襖嗎。 阿成愣了愣,然后搖頭說不知道,伙計們都只知道喪門丁有一年四季都穿著羊皮襖的這個怪癖,卻不知道為什么,有伙計問過,但被踹了一腳,從那以后就沒人敢問了。 我心里想到,原來喪門丁被尸氣熏了一口這件事情竟然還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情,想來應該是他不想被外人知道,可是現在瘋了,卻自討了苦頭,阿成他們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沒有人給他添衣服,而康復中心的大夫也只會當成他是犯病了,打一針鎮定劑。 回到市區后,阿成給我留了一個聯系地址就走了,他說還要去送酒,晚了會扣工錢的。 看著阿成等著三輪車走后,我想了想,順著大街朝著一家在我記憶力賣冬裝的服裝店走去,打算給喪門丁買件棉襖。 說實話,我心里挺恨喪門丁的,如果不是他,老舅就不會去那狗屁的神仙地,就不會消失,可是現在看著瘋了的喪門丁,卻恨不起來了,反而看到他的慘狀有些不忍心。 到了服裝店,我一說買棉襖,女店主笑呵呵的夸我會過日子,知道買反季衣服劃算,我沒多說話,由她領著去了一間類似儲物室的地方,里面全是一個個紙盒箱子,他讓我隨便挑,我挨個看了一眼,最后選了一間毛領的羊毛厚皮襖。 店主笑著夸我眼光好,說這件是純羊皮的,一口價二十五,我沒心情還價,給了錢后,拎著塑料口袋就走出了店門。 等到了明遠康復中心,醫生見到我去而復返,也沒有多問,領著我再次去了病房,當我掏出間冬天穿的羊毛棉襖,醫生怪異的看向我。 “大夫,我這個朋友身體有病,就算是夏天也得穿棉襖,要不會感覺很冷。”我解釋道。 主管喪門丁的醫生聽我這么一說,恍然大悟道:“原來他還有這個病癥,怪不得這些年,無論什么天氣他一直喊冷。” 我站在病床一側,拿出羊毛皮襖給喪門丁剛一套身上,就看到喪門丁緊緊的抓住皮襖,一咧嘴,嘿嘿的朝我傻笑,露出了如同孩子一般的笑臉。 醫生看到我給喪門丁穿上棉皮襖,忽然咦了一聲:“我想起一件事來,有人在我這留了一封信,說要是誰給這位病人買皮襖穿上,就把信給他,都半年前的事兒了,我差點都忘了。” 我驚訝的直視著醫生,心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是誰留的信,竟然會有這么奇葩的條件,誰給喪門丁買棉襖就把信給誰。 醫生領著我朝他的醫務室走,毫不避諱的說道,那個留下信的人給了他三百塊錢,要不他才不會理這種事情呢,還說,這半年來也有幾十人來看這位病人,什么人都有,有的看起來挺有來的頭的,但是從來沒人提起過買棉襖,他差點就忘了,還說,再有不到三個月他就退休了,那時候就算有人買棉襖來,那信也看不到了。 當我從醫生手里接過信,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第一眼看到信紙上熟悉的字體,我的腦袋翁的一聲,差點炸了,竟然是老舅的字跡! 激動,興奮,震驚,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從我的身體里涌動上來,讓我喘不上氣,我走出醫務室,坐在了長廊的竹椅上,手微微的輕顫著展開整張信紙。 “大外甥,對不起,老舅讓你擔心了……” 當看到第一行字,我的眼淚就掉落在信紙上,打濕了一片。 信上面說,知道喪門丁被尸氣噴了一口的人很少,他預料到,能給喪門丁買棉襖的只可能是我,因為知道的人中除了我,剩下的人都是冷血動物,不會在乎已經傻了的喪門丁是死是活。 老舅說他了解我的性格,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這里,看到喪門丁喊冷,一定會不忍心去買皮襖的,如此,這封信就會落到我的手里,看到這里,我心中一陣慶幸,慶幸喪門丁在我臨走時喊了一聲冷,也慶幸我心軟給他買了件皮襖。 信并不長,很快,我就從前到后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我心中狂喜,因為老舅并沒有死。 他說,到了神仙地他和喪門丁的人碰到了另一股人,那伙人很強,來歷也很隱秘,最終兩伙人選擇了合作。 在那個神仙地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死傷了很多人,近百個人只有不到五個人走到了最后,喪門丁被他從神仙地救了出來,送到古月齋門前的,否則喪門丁早就死了。 那時他才知道,那一伙人和他一樣,不是為了求財,也是為了它,但活下來的人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它自然就落在了老舅的手里,拿到它之后,卻發現,這只是它的一部分。 等老舅要回家的時候,就發現有眼睛已經盯住了李家村,只等他出現,他只好通過一些途徑,告訴了那些人所在的組織,如果他們敢對我的家人亂來,他就會毀掉從神仙地拿出的那一部分,那是所有人都承受不的,而且老舅也不是一個軟柿子,如果不要命的報復,會造成他們承受不了的嚴重的后果。 那些人不敢對我家里的人亂來,但是對老舅不依不饒,因為他們看中了他的本事,想要掌控他,并且得到那一部分,但是老舅并不愿意被這些人所用,最后只好不再出現,隱蔽了起來。 “大外甥,這些年我一直在暗處看著你上高中考大學,也看到了你很刻苦的掌握了我小冊子留下的山脈之術,很欣慰,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這些年竟然沒有告訴你們我還活著,但是,我有我的苦衷,當我看到你來哈爾濱上學,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找機會引你到這里,看到這封信。” 我愣住了,我一直以為我是碰巧來到這里,卻沒想到,竟然是老舅一手引到這里的,可這怎么可能,難道阿成的出現是老舅一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