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釣于渭水。(04)
04.雪中舞劍 茫茫萬里飄雪,初如梨花,漸似玉蝶。 呂還真、師婉兮和韓紅豆住的山洞在向陽的南坡,那里有梅花鹿、狍子、麝、紫貂、兔子、峰鷹、花尾榛雞等不少動物。師婉兮吃了幾天馬rou,覺得不好吃,見林中有鹿群,吵著要呂還真抓一頭來吃。他們騎馬逐鹿,一連幾天,都空手而歸,連只野兔都沒抓住。 皚皚白雪之中,有幾眼溫泉,水泡不斷冒出,熱氣繚繞,煙霧裊裊,梅花鹿常在那里飲水,三人冒著風雪騎馬向溫泉而去。 師婉兮抱怨:“這幾匹馬真是沒用,連頭鹿都追不上,還吃那么多草,都該殺了吃rou?!?/br> 呂還真道:“你也挺沒用的,還吃那么多馬rou?!?/br> 師婉兮將要發作,韓紅豆道:“師jiejie,長白山積雪有幾尺厚,馬兒自然是跑不過梅花鹿?!?/br> 呂還真道:“梅花鹿膽小機警,又擅長攀登陡坡,也不能怪馬兒?!?/br> 師婉兮拍了一下馬頭,又看向呂還真,道:“狗熊,你應該比馬兒跑得快吧!” 呂還真道:“這次,我已經有十足把握抓住它們了。一會兒,你們遠遠的看著,我悄悄地去抓它們?!?/br> 三人遠遠看見鹿群,便縱馬走向了隱蔽的地方。呂還真縱身一躍,抓住大松樹,然后再向前一跳,悄無聲息落在下一顆大松樹上,連著跳了數次,跳入鹿群中,一劍殺死了一頭鹿。梅花鹿膽小易驚,瘋狂逃竄。呂還真用嘴咬住劍柄,俯身抓起一塊石頭,運勁向一頭跑得最快的鹿打去,擊中了那頭鹿的前腿。與此同時,他身子向前撲去,又抓起一塊石頭,在它倒下之前,打中了它的頭。師婉兮心道:“狗熊的武功又精進了?!彼齻凃T著馬,走了過去,將鹿放在馬背上,牽著馬向回走。 師婉兮道:“呂還真,你究竟練什么武功?” 呂還真道:“嫁衣神功?!?/br> 師婉兮道:“你又騙我,我有一個朋友,也練了嫁衣神功,卻不是你這個樣子。他一身陽剛的內功,你卻是一身陰寒的內功,一定是你們太白派的內功。”呂還真道:“你朋友是誰呀?”師婉兮道:“說了你也不知道?!眳芜€真又道:“你說來聽聽?!睅熗褓庋劬σ晦D,問道:“青云仙子,你可聽說過?”呂還真道:“只聽說過白云仙子?!?/br> 師婉兮道:“她是我二師姐,叫做端木若兮。”呂還真驚道:“原來她是你師姐?!睅熗褓獾溃骸澳銈冋J識?”呂還真道:“這么一說,你們倆長得還真有些像,只不過端木姑娘不似你這般,她是秀外慧中、才貌雙全?!睅熗褓饫浜吡艘宦暎f道:“這么說來,你是喜歡她嘍!”呂還真道:“她似乎沒有練過嫁衣神功吧!”師婉兮道:“我二師姐說過,嫁衣神功是門害人的功夫,功力越高受苦越深,就像貧女一樣苦恨年年壓金線,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呂還真笑道:“如此說來,你也會北冥神功了。” “當然會了?!睅熗褓饷摽诙?,但又自覺有些失言。 呂還真道:“洛陽呂氏一族的《天鑒真經》之中,有兩門最玄妙的神功。上半部的嫁衣神功,下半部的北冥神功。嫁衣神功這種功夫取的乃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世人都說它絕不可練,因為練成之后必須把功力轉他人,不然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這是嫁衣神功的第一重境界?!?/br> 師婉兮滿臉狐疑,她問道:“我也看過嫁衣神功的心法口訣,這種武功小成也要十幾年,誰愿意把辛辛苦苦修來的內力傳給別人,為他人做嫁衣?而你的內功深不可測。” 呂還真又看了一眼師婉兮,師婉兮也看向了他,四目相投。一個是靜若無人,動若赴的。一個是靜若含珠,動若木發。呂還真嘆道:“武道禪宗,嫁衣神功。禪宗最重頓悟,這門神功既稱武道中之禪宗,自然也是以頓悟為重。我頓悟了生死,所以別人二三十年才能達到的境界,我不足一年就練成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嫁衣神功這種功夫太過猛烈,所以練到六七成時,就要將煉成的功力全都毀去或者轉嫁給別人,然后再從頭練過。這種武功本就是準備練成后再毀的,因為毀去后體內猶有余根,使練的人再練時,便可事半而功倍。內力也從至陽至剛,轉為至陰至柔,這是嫁衣神功的第二重境界。” 師婉兮咬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嗓子,說道:“也就是說,一般人練成這第二重境界,至少也要三十多年。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個天才,不僅過目不忘,而且領悟力很好。” 呂還真又道:“柔中有剛攻不破,剛中無柔不為堅。劍之鋼者,刃多毀缺,巨闕是也,故不可純用劑鋼。剛猛的內力中混雜陰柔的內力,堅韌不拔,這便是嫁衣神功的第三重境界?!?/br> 師婉兮擺弄著頭發,與呂還真并頭騎馬,問道:“如果有人用我的命來威脅你,讓你交出嫁衣神功,你會救我嗎?” 呂還真道:“當然是救你了?!?/br> 師婉兮嫣然一笑,道:“我就知道?!?/br> 呂還真道:“這種武功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誰練誰后悔。” 師婉兮道:“那些千方百計想要得到這門神功的人,一定都是想要稱霸武林一統天下、野心勃勃之人。他們連名利都看不破,更可不能頓悟生死,總想著長生不死。他們只會受嫁衣神功的日日夜夜煎熬,自然也不肯自廢武功?!?/br> 呂還真道:“嫁衣神功真氣越練越強,但若要它運轉卻是痛苦不堪。那真氣流過之處,都宛如尖針所刺一般,好似有千萬只小蟲子叮咬?!?/br> 師婉兮道:“原來練嫁衣神功要忍受這種痛苦,也難怪!” 呂還真說道:“這種功夫練到六七成之后,真氣就會變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運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那種痛苦實在非人所能忍受。而要擺脫這種痛苦,只有將真氣內力轉注給他人或自廢武功毀了自己所練內力。” 韓紅豆道:“如果是我,就及時止損,絕對不會再繼續修煉這害人的武功。我可吃不了這種苦,受不了這般罪。不再繼續修煉嫁衣神功,不就好了?!?/br> 呂還真道:“嫁衣神功這般剛烈的內功,千萬不可不練,但若停止不練,功力立散。那散功之苦比修煉嫁衣神功更苦,那痛苦比世上任何苦刑都要難受,就好像墮入無間地獄。所以明知是飲鴆止渴,也只有硬著頭皮去練,而真力越強,痛苦越深?!?/br> 師婉兮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這種神功越是自私自利的人,越不可練。” 三人行至溫泉處,呂還真道:“你們先回去吧!” 師婉兮道:“你要干什么?我要也去?!?/br> 呂還真道:“我要去泡澡,你也要去嗎?” 師婉兮道:“這么冷,還去洗澡,腦子有病。” 呂還真掉轉馬頭,向溫泉而去,師婉兮和韓紅豆牽著馬朝著山洞的方向而去。她們走遠了,呂還真脫下了衣服,仰躺在溫泉里,閉目養神,飄雪落在他的臉上。過了許久,呂還真坐在泉水中,雙手握固,沉入了水中。 雪下得更密了,師婉兮一覺睡醒,見呂還真沒有回來,便騎馬去尋他。行至溫泉處,正遇見呂還真從水里跳出,羞紅了臉,蒙住了眼睛。 忽聽呂還真叫道:“好雪??!”師婉兮睜開眼睛,透過手指縫看去,卻見呂還真穿好了衣服,在雪中舞劍。師婉兮瞧去,卻不像是太白十三劍。 呂還真邊舞劍邊念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 蓋聞:人生在世,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文章蓋世,孔子厄于陳邦;武略超群,太公釣于渭水。顏淵命短,殊非兇惡之徒;盜跖年長,豈是善良之輩。堯帝明圣,卻生不肖之兒;瞽叟愚頑,反生大孝之子。張良原是布衣,蕭何稱謂縣吏。晏子身無五尺,封作齊國宰相;孔明臥居草廬,能作蜀漢軍師。楚霸雖雄,敗于烏江自刎;漢王雖弱,竟有萬里江山。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乘龍之才,一生不遇。韓信未遇之時,無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懸三尺玉印,一旦時衰,死于陰人之手。 有先貧而后富,有老壯而少衰。滿腹文章,白發竟然不中;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宮娥,運退反為妓妾;風流妓女,時來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卻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婦。蛟龍未遇,潛水于魚鱉之間;君子失時,拱手于小人之下。衣服雖破,常存儀禮之容;面帶憂愁,每抱懷安之量。時遭不遇,只宜安貧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揚眉吐氣。初貧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脫貧寒肌體。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注福注祿,命里已安排定,富貴誰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豈能為卿為相? 吾昔寓居洛陽,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體,思食不可濟其饑,上人憎,下人厭,人道我賤,非我不棄也。今居朝堂,官至極品,位置三公,身雖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職于千萬人之上,有撻百僚之杖,有斬鄙吝之劍,思衣而有羅錦千箱,思食而有珍饈百味,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捧觴,上人寵,下人擁。人道我貴,非我之能也,此乃時也、運也、命也。 嗟呼!人生在世,富貴不可盡用,貧賤不可自欺,聽由天地循環,周而復始焉?!?/br> 師婉兮瞧他的劍法風馬牛不相及,便走了上去,問道:“小狗熊,你使得什么劍法?亂七八糟的,像是四五種劍法?!?/br> 呂還真道:“師婉兮,偷學別派武功可是武林大忌?!?/br> 師婉兮笑道:“你們太白派不是向來都是有教無類嗎?” 呂還真道:“我剛才使得不是太白派的劍法?!?/br> 師婉兮輕輕的一笑,道:“你說不說?你若不說,就煩死你,讓你睡不好覺?!?/br> 呂還真無奈的一笑,道:“我一共使了七種劍法。” 師婉兮眼睛一轉,道:“哪七種劍法?” 呂還真淡淡道:“拏云劍、握霧劍、疾風劍、驟雨劍、掀雷劍、決電劍,還有碧雪劍。” 師婉兮道:“原來是華山派的無相劍?!?/br> 呂還真心下一驚,道:“你怎么知道的?” 師婉兮背著手,道:“我師父說的。” 呂還真“哦”了一聲,便解開了拴馬的韁繩。師婉兮牽著馬,問道:“你就不想問一些關于我的其他的事情了嗎?”呂還真只是“嗯”了一聲。師婉兮笑道:“你求我說,我就告訴你?!眳芜€真道:“我從來不求人的?!睅熗褓鈫柕溃骸盀槭裁囱剑俊?/br> “有些事情,人家想要說給你聽,你不求他,他也會說給你聽。人家若是不想跟你講,你求人家,人家也不會講的。”呂還真道:“你想告訴就告訴,你不想告訴,我也懶得知道。誰稀罕聽你的那些破事!”師婉兮氣不打一處來,道:“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說給你聽?!?/br> 師婉兮說道:“我母親姓師,很疼我……” 呂還真道:“那你父親呢?” 師婉兮道:“我不想提他,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人愛我,我必愛之;人惡我,我必惡之。你是不是喜歡我?” 呂還真道:“遇見你,我可倒了大霉,不知遭了多少無妄之災?!?/br> 師婉兮白了他一眼,道:“胡說八道,遇見我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br> 兩個人有說有笑,回了山洞,吃過了烤鹿rou,用木頭和石頭堵住了洞口,各自睡下了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