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她做的，我會讓她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的。”

    第6章 我殺了我

    裴令見過的那些向她許愿的人，無非有兩種：

    一種躲在角落里發(fā)抖，對她怕得要死，一種抱著赴死的心，滿眼復(fù)仇的興奮。

    可方淑蘭不一樣，她就像朵偽裝成食人花的小雛菊，筆直的坐在沙發(fā)上，拘謹(jǐn)又鎮(zhèn)定的和她打了個招呼。

    裴令有職業(yè)素養(yǎng)，從來不嚇唬自己的靈契對象，她就那樣和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一樣，往她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一坐，沉靜黝黑的眸子里露出友好的笑意來。

    “你好啊，方淑蘭。”她頂著一張乖巧靈氣的臉，語調(diào)歡快的說著。

    方淑蘭抿唇想了好一會兒，才把心里的疑惑問出聲：“你真的能殺死她嗎？”

    “當(dāng)然了。”裴令不允許任何人質(zhì)疑她的業(yè)務(wù)能力，只不過……

    她的眼睛在方淑蘭的身上停留了會兒，問她：“據(jù)我的了解，你的這位meimei從小到大都對你很是尊敬。”

    方淑蘭的表情變了變，她像是沒有預(yù)料到一只厲鬼，專門吃人魂魄的厲鬼，會說出這種話。

    “是啊，我可真是狼心狗肺。”

    她像是難以承受這樣干脆直接的譴責(zé)一般，捂著臉低低的抽泣了起來，語氣帶著濃重的自我鄙夷和厭棄。

    “我就是這樣一個惡毒扭曲的、恩將仇報的人。”

    裴令歪了歪腦袋，她覺得對方這樣突如其來的情緒反應(yīng)著實有些奇怪。

    “我嫉妒著我的meimei，嫉妒她能得到父母的愛，嫉妒她的戀人是子俊，嫉妒她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方淑蘭顫抖著雙肩，無法控制般的陷入了自己親手編織的譴責(zé)巨網(wǎng)中，“我想讓她死，想奪走她的一切，想代替她。”

    裴令遞了張紙給她，語氣平靜的說：“真是奇怪，你既然都想好了，還自責(zé)成這樣做什么？”

    在她的眼里，做了就做了，就像她吃掉的那些靈契對象一樣，他們不無辜嗎？如果要自責(zé)，那她不得夜夜難眠？

    沒有人是容易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應(yīng)該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方淑蘭用力的擦了兩把眼淚，嫌棄般的說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矯情的要命！”

    見她平靜了不少，裴令才把該說的話說了出來，“方淑蘭，你為什么會覺得她現(xiàn)在的一切是你的？”

    方淑蘭：“是從四年前……”

    *

    晚上九點(diǎn)，北區(qū)廢棄城堡內(nèi)。

    “老大！我覺得她在騙你！”孟柔柔激動的跑到她身邊，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怕裴令了，甚至有些粘人。

    裴令沒有抽出被她抱著的胳膊，孟柔柔語氣更加輕快了，“她分明就是在為自己找借口，為掩蓋自己惡毒的行徑找借口！”

    “孟柔柔。”

    裴令低頭離她近了了些，孟柔柔看著有些放大的臉，緊張的問：“怎，怎么了，老大？”

    裴令低頭看著那雙干凈單純的眼睛，“如果按你說的，方蕙蘭是無辜的。”

    孟柔柔茫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要吞掉她的我，不更加殘忍變態(tài)嗎？”裴令看著她依舊牢牢抱著她手的動作，說出了心里想的，“孟柔柔，你怎么不害怕？”

    “害，害怕？”孟柔柔像是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理直氣壯的說：“老大，我現(xiàn)在可是你的活人皮囊！”

    裴令不解，“這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該害怕該厭惡的不都是一樣嗎？

    “老大，我做圣母的前提是，必須和你站在一個陣營。”孟柔柔說：“如果沖突了，我肯定選你。”

    選她？

    一個活人說要和她這只厲鬼站在同一個陣營？

    裴令的表情有些古怪，還來不及說什么，孟柔柔就舔著臉問她：“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老大你為什么單獨(dú)留下了我呀？”

    孟柔柔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復(fù)。

    裴令抿著嘴，目光有些溫柔的看著她，說出來的話卻沒營養(yǎng)的很，“因為你長的好看。”

    “胡說，老大才是最好看的。”孟柔柔一把抱住了裴令猛蹭了頓。

    裴令僵著身子，她有些無法適應(yīng)孟柔柔突然的親昵示好。

    活人都是這么容易改變的嗎？明明一開始也是怕她怕的要死的，現(xiàn)在就像個掛件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掛在她身上。

    裴令不是個好人，她放棄吞掉孟柔柔的靈魂不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不是因為她有多可憐。

    就連小小的梔意都知道，她救他是因為他恰巧附身在梔子花上，是因為他會賣乖討好，不是因為他的遭遇有多凄慘，不是因為她有多善良。

    裴令是個麻木冷漠的人，這點(diǎn)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又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因為孟柔柔是第一個牽住她手，要把她從她自以為的危險境地拉出來的活人。

    是因為孟柔柔是第一個明知道她是鬼，還害怕她受到委屈的人。

    裴令是個不把善惡黑白分的很清楚的人，在她眼里，只有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

    孟柔柔向她走了一步，她也就不介意把她攏在自己的保護(hù)翼之下。

    更何況，孟柔柔很省事。

    孟柔柔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身體提供給她使用的，甚至因為她對人類食物所流露出的那點(diǎn)喜愛，主動給她安排好了很多明顯是討好她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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