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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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不動就道歉。”半晌,一道很輕的嘆息自頭頂傳來,沈恪說,“我先穿衣服,你……” “先出去一下”這幾個字沈恪沒能說出口,因為他發現林簡消瘦的雙肩在無聲地震顫。 “……林簡?” 死死抓著防滑凳扶手的那只手因為用力,骨節處都隱隱發白,林簡沒應聲,也沒動。 不敢動,也不能動。 過了許久,林簡將垂著的額頭抵在扶手邊沿,雙膝幾乎要跪上冰涼的地面,無形又巨大的羞愧如潮水一般將他湮沒,他宛如一個落水將溺的人,壓抑著顫抖灼熱的呼吸,用自我唾棄的口吻,極輕又極快地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年輕炙熱的欲.望青澀而洶涌,生生不息,難以自抑,如愛意,如海浪。 沈恪在瞬間就明白過來。 死寂一般的沉默。 林簡始終不敢抬頭不敢起身,半晌過后,他聽見身邊坐著的人似乎動了動,過幾秒,另一件屬于還帶著沈恪身上慣有的氣息的白色浴袍,就輕輕落到了自己身上。 像是一道庇護的屏障,將他自認為滿身的可恥的情.欲全部細心籠罩,妥帖地為他隱藏。 緊接著,有溫熱的掌心落在他的發頂,輕輕揉了揉他低垂著的頭。 “沒關系。” 沈恪聲音很輕,像是溫柔的安撫,又像是默認的縱容。 * 林簡假期結束后就回到了項目組,由于已經到了深冬時節,受天氣影響,北方室外大部分的建筑工地都縮減了作業時間,等到了下個月霜凍時分,就要全部停工。所以較之前相比,林簡工作倒顯得輕松了不少,甚至項目組里有幾個家在港城的同事已經請好了年假,直接返程準備過年了。 工作空閑下來,林簡便有更多的時間往沈恪那里跑,其實這樣頻繁的往來沈恪家中,不可說的私心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確實是擔心沈恪的腿,而且林簡總有種直覺——雖然沈恪嘴上答應的好聽,但看上去就不像是會好好聽醫生的話,配合復健的人。 也就在他面前裝得挺像那么回事。 而這段時間,林簡基本上周末都是在沈恪那里過的,但那夜的尷尬和寬慰宛如鏡中一夢,夢醒無痕,他們默契得誰都沒有再提起過。 無論什么時候,沈恪永遠都接得住他,連同他那些敏感脆弱的自尊,和故作矜持的體面。 周五這天晚上,林簡臨時被工作上的一點小事絆住,從園區開車出來比預計時間晚了將近兩個小時,到達南市沈恪家里時,已經快要九點。 偌大的別墅在蕭瑟深冬愈發顯得安靜,林簡將車直接開進院子,下車后先在恒溫花房中找到了正在蹂.躪沈恪那些嬌氣得不行的奇花異卉的皮蛋,徒手挽救了兩盆眼看連根都要被皮蛋撓出來的大花犀角,等身上的寒氣散得差不多了,才牽著被訓得臊眉耷眼的狗子進了屋。 中廳里燈光明亮,林簡推門進去,看見沈恪坐在沙發上,手里正翻著今天的晚報,不由怔了一下。 “你還沒休息?”林簡問。 見他進門,沈恪放下報紙,抬頭看了一眼落地鐘,笑道:“這才幾點。” 家傭此時從餐廳出來,看見林簡還牽著皮蛋,立刻拿了消毒濕巾上前:“給我吧林先生,我給他擦擦。” “不用,我來就行。”林簡從朝阿姨點了下頭,接過濕巾擦干凈皮蛋的四爪,整個過程狗子配合十分良好。 “這是挨訓了?”沈恪不由好笑,“怎么今天跟你這么老實?” “……你反思一下吧。”林簡將濕巾扔掉,這才把皮蛋交給阿姨,走到沈恪身邊來,“你就這么慣著它?花房里那么多嬌氣的品種,隨著它霍霍么?” “我當是怎么了。”沈恪低低笑了一聲,隨口道,“那也不能一家里都管孩子那么嚴吧?我負責嬌慣,你負責管教,不是挺好?” 聞言,林簡脫大衣的手忽然頓了一下,不知怎么腦子里就浮出“慈母嚴父”這四個字來。 “先生,可以開飯了嗎?”另一位阿姨從廚房回到前廳,溫聲說,“廚房都準備好了。” 林簡詫異地看沈恪一眼:“你還沒吃晚飯?” “剛才不餓,順便等你一起吃。”沈恪口吻自然且隨意,抬頭見林簡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笑著拍了一下他的小臂,“快去洗手,現在真餓了。” 站在一樓的洗手臺前,溫熱的水流沖到手背上時,林簡又莫名想到“舉案齊眉”四個字。 魔怔了,要瘋吧。 林簡抻出紙巾擦干凈手上的水珠,用力甩了一下頭,暫時將滿腦子的關于“伉儷情深”的形容詞清空。 晚餐是溫火熬了多時的青菜海鮮粥配小籠灌湯包,沈恪家里的阿姨手藝真的是好,腌的小醬菜都清脆爽口,林簡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本來食欲懨懨,卻被一碗粥和一碟清口小菜安慰了味蕾。 吃過晚飯已經快要十點,但林簡還是推著沈恪在院子里溜達了兩圈,才上樓洗漱休息。 客臥的浴室里,林簡站在淋浴間的花灑下,看著淅瀝瀝便秘一般落下來的水流,又重新轉了轉冷熱水調節閥,發現仍是一樣的效果后,只得無奈放棄。 他穿好浴袍,回到床頭柜旁邊拿上自己的手機,而后走到隔壁房間,敲了敲沈恪臥室虛掩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