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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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開始在心里計算每種選項的可能性,想著想著,就忽然覺得心里堵得厲害。 也不是委屈,畢竟去哪里他都是不怕的,就是……有點舍不得,舍不得裴姐、舍不得……那一屋子的書。 第二會議室的會議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 聽匯報、給意見、做總結(jié),雖然沈恪在整個過程中一如每次處理工作時那樣,思路清晰、直擊要點,但是參會的幾個高層和部門經(jīng)理仍是惴惴不安,畢竟這位小沈董的眉頭從進門那一刻就微微皺著,并且兩個多小時就沒舒展過可以看出——這位boss心情屬實糟糕。 最終硬是逼得項目部在不改變利潤的基礎上,把方案成本降低了兩個點,沈恪才將手中的鋼筆往桌上一丟,淡聲宣布:“各自準備,散會。” 北方的冬天黑得特別早,沈恪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林簡已經(jīng)在這被晾了快三個小時,落地窗外早已是一片華燈璀璨,霓虹瑰麗。 林簡見他推門而入,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而沈恪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坐到辦公椅上,將領(lǐng)帶扯下來隨手扔在一邊,而后按了內(nèi)線呼叫:“tina,咖啡。” 不一會兒,之前來給他送飯的那個大jiejie端著一杯咖啡敲門,得到應允后進來,將咖啡放在沈恪手邊,問:“沈總,需要給您定晚餐嗎?” 沈恪簡短道:“不用,讓財務經(jīng)理過來,還有市場部運營。” 林簡坐直的身體又緩緩萎了回去。 而沈恪只喝了兩口咖啡,辦公室的門就再一次被敲響。 再往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陸續(xù)有人拿著文件或是別的材料進來,匯報的,簽字的,挨訓的都有,而坐在寬大辦公桌后面的沈恪,更是展現(xiàn)出一幅林簡從未見過的樣子。 從相識到被他領(lǐng)回家,兩個月來,沈恪給他的印象始終的溫和的,從容的,有時候還帶著一點散漫的調(diào)調(diào)。而眼前坐在辦公椅上的那個青年,周身氣度和那個慵懶地窩在沙發(fā)里看書的人完全不一樣,冷峻又清冽,舉手投足間所流露出的,盡是上位者的殺伐果決。 傷口持續(xù)陣痛,林簡坐得時間太長了,慢慢的竟然有了困意,眼睛將閉不閉之際,忽然聽見腳步聲從另一邊漸近,他猛地睜開眼睛,一抬頭,就看見沈恪坐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沈恪人高腿長,此時雙臂撐在身后,兩條腿交疊伸直支在地板上,看向林簡的眼神帶著沉沉的審視。 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時無言,靜得可怕,好半晌,林簡終于受不住那樣的目光,心理防線率先崩潰,近乎認命般開口—— “對不起,我錯了。” 沈恪問:“錯哪了?” 林簡:“和同學發(fā)生矛盾,還傷了人,給你惹了麻煩。” 沈恪靜了兩秒,竟然哼笑了一聲,淡聲道:“你那個同學大概下周就會轉(zhuǎn)走,所以,我還不至于把你這點小事當成麻煩。” 林簡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不由皺起眉頭。 沈恪不留情面:“再想。” “……”林簡妥協(xié)般放棄掙扎,抬頭輕聲說,“能提醒我一下嗎?” 沈恪的目光一直壓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心說這小孩兒可真行,人不大,心眼卻不少,連裝可憐這套都用上了。 半晌,沈恪嘴角微勾,笑容卻有些涼,說:“今天你那同學的mama說錯了一句話。” 林簡臉色不變,心中卻驚瀾漸起。 “傻的那個不會自己去碰刀。”沈恪一針見血,“像你這樣聰明的才會。” 霎時,林簡難以置信地僵在原地,連唇色都在瞬間變得慘白。 ——他看出來了。 第十七章 林簡怔怔坐在沙發(fā)上,意識發(fā)懵,心跳飛快,手腳霎時冰涼,腦袋里所有的念頭一時間褪得干干凈凈,反復縈繞盤旋的只剩下一句話—— 他看出來了,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林簡嘴唇微張,顫顫巍巍的,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竄到腳跟,不多時,整個人居然有點瑟瑟發(fā)抖。 這明顯就是嚇著了,但是原則問題,沈恪沒想慣著他。而且能被嚇到說明還有救,要不才八歲就敢伸手往刀刃上攥,真到了十四五歲叛逆期怎么管,長大了又會魔怔成什么樣? “讓我猜猜你怎么想的。”沈恪抬手揉了揉僵硬的后頸,慢條斯理地剖析他,“在學校和同學發(fā)生沖突了,動手了,對方受傷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比他傷得更重,這樣不管占不占理,不管矛盾的起因是什么,最后受到更多指責和懲罰的那個,就一定是對方,是不是?” 林簡倉惶地移開眼睛,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沈恪詰問道:“你這叫什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 “是不是覺得自己真挺聰明的,劃道口子就能騙過所有人?”沈恪聲調(diào)不高,嗓音也算不得嚴厲,但說出的話卻句句直戳要害:“收起你這幾天從書上學來的那點舊時俠氣,告訴你,以傷害自己作為代價去懲罰別人,無論什么原因,都是愚不可及。” 可能是見識過了工作狀態(tài)下沈恪的冷硬果決,眼下他訓自己的語調(diào)算不上兇,但是林簡就是從心底感到不寒而栗,畢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平日里裝得再堅強,此刻也還是惴惴發(f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