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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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問:“是學習嗎?” 沈恪:“從目前來看,這是最公平的一條賽道,努力就有收獲,懈怠就被落下,你未來所到達的終點是花團錦簇還是蕭瑟無邊,都取決于你的現在。” “你想過什么樣的生活,擁有怎樣的未來,都是你自己說了算。” 林簡聽聞垂下眼睛,很久沒有說話。 他無法不回憶起之前那個生活了八年的小山村,凋敝沒落,黃土冷山。 那時候在學校,老師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好好學習,你們才能從這兒走出去。” 林簡緩緩吐出一口氣,堅定道:“我明白的,我靠自己,也只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可能是這孩子眼中的神色過于凝重,沈恪“嘖”了一聲,擺擺手,漫不經心道:“道理雖然是這樣,但也沒必要太執著。” 這個轉折有點快,林簡不禁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沈恪笑了一聲,語氣依舊散漫:“一輩子長著呢,誰說只能定一個目標?此路不通立刻改道,也不用那么死心眼——你務必要努力,但卻不必一定要成功。” 林簡似懂非懂。 沈恪看了一眼腕表,司機已經在大門外等了,于是起身結案陳詞:“喜歡做什么事就去做,不喜歡了就換一個,結果不重要,過程才可貴。” 林簡徹底不懂了。 他接過裴姐遞上來的風衣外套,挽在手肘處往外走,笑著說:“猜個字謎,給你一天時間,晚上回家告訴我答案。” 林簡對著他的背影揚聲問:“什么字謎?” “樹下一條心,一日復一日。” 雖然當天晚上沈恪臨時被公務絆住,沒能回來,但是那日清晨的那番話,小林簡卻一直記了很久很久。 從八歲到十八歲,從幼年孩提到少年青蔥,十年人間,他成長的每一步都和沈恪這個人纏繞相連。 朝花夕拾,行思坐憶。那些從未有人教過他的道理,那些他原本一輩子都不可能體驗的人生經歷,斑斕的,夢幻的、璀璨的,都是沈恪給他的。 這個青年將他從那個小山村里領出來,把一個絢爛而盛大的世界捧到他面前,但是又告訴他聞過而終禮,知恥而后勇,篤定又清醒地帶他走過鐫刻在青春年華中的每一道分水嶺。 縱他聞花濃,也誡他醉花紅。 教他識金玉,亦教他淡榮利。 不過從那天起,林簡就成了沈恪書房的常客。 不管沈恪在不在家,他每天做完作業后,固定會來書房找書看。 沈恪的書房藏書浩海繁星,簡直可以媲美一家私人藏書館,而且納涵的書種類頗豐,古今史傳、民間野談、中外名典,還有一些專業讀物。 沈恪從不限制他看書的名目種類,對于看什么書這件事,基本就是放養態度,書中有穹昴,點墨皆可貴,隨意,都好,喜歡看什么看什么。 過了幾天之后,林簡干脆直接來書房做作業,每天晚上吃過晚飯洗了澡,就抱著自己的課業過來蹭地盤,沈恪發現了也沒阻止,反而問他是不是喜歡這里。 林簡回答是,第二天再來的時候,就收獲了一張矮凳。 矮凳取代了原本放在長案后面的懶人沙發,沈恪說,小孩子寫作業,腰背要挺直。 而一起看書的日子多了,林簡發現,除了會看某些金融商業類的巨著外,沈恪最喜歡的居然是一些園林景觀類的專業書籍。 《園冶》、《景觀設計調查》、《世界園林植物與花卉》這幾本,都是沈恪經常翻看的。 事實上,沈恪就算是從公司回來,也并不是無事一身輕,有時候他會在外間開視頻會議,有時候會處理公務一直到深夜,但若是閑下來的空檔,大多數都會進來找本書看。 每次都是那副散漫無羈的樣子,拿了書往沙發上一窩,連翻書的姿勢都透著懶散。 林簡有樣學樣,看書的時候也隨意一歪,沈恪見的次數多了,一開始還會提醒他,說這個角度看書對眼睛不好。 林簡掃他一眼,悶聲回道:“你不也這樣?” 沈恪就笑著說:“我是成年人,近視的幾率基本已經夭折了。” 林簡聽了抿抿嘴角,稍稍坐正,但隔不了多久就又歪回去。 沈恪后來又說了一次,當時林簡正捧著一本稗官野史看得入迷,沉浸式看書體驗被驟然打斷,小孩兒皺著眉嘀咕一句“別出聲”,而后翻了個身就不理他了。 怎么還嫌棄上了?沈恪愣了愣,最終也只能無奈失笑:“沒大沒小。” 他們兩人各看各的書,各自品得樂趣,看書的時候明明互不干擾,也極少交談,但卻莫名衍生出一種渾然天成的契合感。 那是小林簡單薄貧瘠的童年記憶中,關于“陪伴”最初的模樣。 第十五章 上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音樂響起,班里的同學陸續排隊去餐廳吃午飯。 林簡走在隊伍末尾,到了領餐口,食堂阿姨特意往餐盤里給他放了個大一點的雞腿,笑瞇瞇地說:“小朋友要多吃一點呀,太瘦啦。” 林簡微微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學生用餐區是以班級劃分的,但是座位任選,等林簡端著餐盤走過來,習慣性地挑了一個沒有人的桌子,坐下默默吃飯。 這個年紀正是嘰嘰喳喳閑不住的時候,雖然生活老師偶爾提醒他們吃飯時減少交談,但是小孩子天性使然,又哪里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