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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斷后遺癥 第84節

    林岑損道:“你這怎么照顧的,好歹人姑娘自己還是個醫生,按理說不該生病啊。”

    傅宴欽呷了口茶,“不是生病。”

    “她家親戚來了?”

    “也不是。”

    “你丫說話能不能別只說一半?”

    傅宴欽放下茶盞,嘴角微挑:“她懷孕了。”

    “……你牛逼。”林岑低哼,“合著那天打球跟我裝呢。”

    女人捋了捋頭發,紅唇揚起,別有風情地接了句茬:“就你傻。”

    *

    又過了幾天,陳西瑞的大姨媽如期到訪,周姨收拾主臥衛生間的時候,發現了壁龕垃圾桶里用過的衛生巾,愣了半天,尋思這事兒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堅信自己那天沒聽錯,這姑娘的確說的是快要當媽了,眼下這情況……難道是孩子掉了?

    真要如她所猜,這話就不能貿然問,哪怕再大大咧咧的女人,流產都是元氣大傷,傷身又傷神。

    憋心里藏了一周,某天晚上,周姨看陳西瑞吃喝不誤,還有心情砸核桃剝榛子,于是便旁敲側擊地問出來:“西瑞,你買的那些嬰兒服呢?我洗洗給你們收柜子里。”

    “洗了干嘛,我送朋友的。”

    周姨怔了下,神色復雜:“你沒懷孕啊。”

    陳西瑞后知后覺:“嗐,我說最近大家怎么都不正常。”她將剝好的堅果扔進玻璃碗中,無奈一笑,“就算懷了,也沒必要這么緊張啊,你們真是過于草木皆兵了,我之前去健身房,經常看見大著肚子的孕婦在那兒擼鐵,那些孩子才叫正兒八經的贏在起跑線上,一生下來就有肌rou。”

    周姨:“……”

    “阿姨,那我今天可以跳cao了吧,我已經饑渴難耐了。”

    “沒懷孕怎么蹦都行,有人怕是要空歡喜一場了。”周姨自責道,“這事兒賴我,沒事先問清楚。”

    “一點小事兒,問題不大,您別放心上,回頭我哄哄他。阿姨,你把我那跳cao墊收哪兒去了?”

    “我去給你拿。”

    粉色軟墊重見光明,陳西瑞拖鞋踩在上面,跟著游戲里的3d人物,蹦蹦跳跳活力健身。

    蹦跶了半小時,她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渾身上下熱得快要燃燒起來。

    恰好門鎖開動,傅宴欽從外面回來。

    周姨第一時間迎上去跟他說話,應該是告知了真相,男人的目光明顯在她肚子上停留稍許,然后一言未發地脫了大衣走去主臥。

    陳西瑞不自禁皺起眉,這叫什么事兒啊,為什么她會有種假孕被告發的窘迫感?

    繼續蹦了一會兒,她也進了臥室,先沖澡換了身干凈睡衣,頭發懶得吹干,像個幽靈在書房門口徘徊,舉棋不定是否要敲門進去,最后心思一定,抬手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才輕輕擰開門。

    傅宴欽退出線上會議,掀眸看著她:“有事?”

    她用口型說:“我能說話嗎?”

    “說吧。”

    “你是不是以為我懷孕了?”

    傅宴欽往椅背上靠,姿態放松隨意,“衣帽間的那些嬰兒服買給誰的?”

    “我閨蜜懷孕了,我給她家孩子買的。”

    “這么喜歡孩子,不如自己生一個。”他微微后仰,視線落在她臉龐,“你覺得呢?”

    “跟你生嗎?”陳西瑞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口無遮攔蹦出句話,“咱倆生的那叫孩子嗎,那叫野種。”

    傅宴欽薄唇緊抿,往前傾身,凌厲眼神直直盯著她:“以后別說這種話。”

    陳西瑞沒再吱聲,出身不由己,這道理連小孩子都懂,她不應該含沙射影,拿對方的出身當作攻擊他的武器。

    “我出去了。”

    她關上書房門,逃離一般躲去了客廳,冷靜許久,再回到臥室時,傅宴欽已經洗過澡,一身藏青色絲絨睡袍要敞不敞地套在身上,前襟袒露,緊實胸肌若隱若現。

    男人邊翻閱書,邊品紅酒,可有可無撩她一眼:“來點?”

    “我不喜歡喝酒。”她道。

    傅宴欽將書折起頁腳,合上扔一邊,仰頭飲盡杯中酒。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那晚男人索取得厲害,后來屋內氣溫急劇攀升,她再一次領略到了性-愛的美妙,也意識到自己逐漸淪陷于欲望的漩渦。

    緩過來后,她感覺到了異樣,扭頭看去,“怎么了?”

    傅宴欽眼神幽遂,眼底的情潮已然褪去,反問了句:“你這幾天是安全期嗎?”

    陳西瑞看到了一只破損的套兒。

    她什么都沒說,光著身子從床頭柜里翻出一盒沒拆封過的藥,掰了一粒遞進嘴巴里,想干吞下去。

    傅宴欽眼疾手快,虎口抵住她下巴,拇指和食指掐住兩頰,將那粒白色藥丸摳了出來。

    藥混著唾沫滑落出來,舌苔上殘留一片苦澀。

    傅宴欽急切兇猛地吻上去,眼神陰鷙:“瑞瑞,你還真會往我心上扎刀子。”

    陳西瑞面無表情:“我不想意外懷孕,之前就出現過一次意外,我永遠都記得你當時的表情。”漂亮的杏眼水光瀲滟,聲音刺穿人心,“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你他媽當時松了口氣。”

    傅宴欽胸腔起伏:“所以,你是在報復我?”

    “我沒有!”陳西瑞激烈反駁,“咱倆這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關系,有必要整個孩子出來嗎,及時行樂不就得了,我感激你雪中送炭,你也不需要對我負責,省得以后反悔了,多出來個拖油瓶,對誰都是拖累!”

    傅宴欽太陽xue青筋暴起,幾乎是咬牙切齒:“過了今天沒明天?”他笑,笑容陰冷森然,“你就是這么定義我們之間的關系?”

    突然一伸手,扼住她下巴,“陳小姐,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為什么有些女人的身體和心能分開,前一秒被我親得身子發軟,后一秒嘴巴比暗箭都傷人?”

    他一點點湊近,輾轉含住了她唇瓣,“就像這樣。”

    陳西瑞微張著嘴,任他施為。

    他繼續:“我這人從小親情淡薄,所以從來不信父子親情那套狗屁說法,也沒想過有孩子,但我這幾天特別高興。”他含住她耳垂,“好久沒這么高興過了。”

    陳西瑞靜靜流著淚,兩敗俱傷到底有什么好,人為什么要活得像只刺猬。

    “我在路上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我就會想到你肚子里這個,性格最好別像我,老是惹他媽生氣,也別像他媽這么缺心眼,容易被人欺。男孩我就教他滑雪沖浪,把他性格培養得爺們一點,女孩我就教她彈鋼琴,小時候被逼著學過一陣,現在多少還記得點。”傅宴欽兩眼猩紅,哈哈大笑了兩聲,“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陳西瑞眼淚滾落到下巴,她抬手抹了一下。

    傅宴欽套上睡衣,低聲道:“你先睡吧。”一個人進了書房。

    主臥是一個套間,橙黃色的暖燈下,陳西瑞失神地望著書房的位置。

    她的身體布滿了曖昧的吻痕,腦子里亂成了麻,盡是茫然。

    想不出頭緒,也忘卻了好些個細節,仿佛一小時前忘我呻-吟的女人不是她。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23:28,陳西瑞拉開抽屜,重新掰了一粒藥吞進了肚。

    第83章 刺猬

    (二)

    她抱膝埋在腿間, 熱淚不受控地從眼眶里涌出來,全部蹭到睡褲上,濕了一小塊布料。

    世間文字千千萬, 唯有情字最傷人。

    打小就善自洽的她, 這時候內心跳出一小人,化作觀音菩薩的樣子,溫柔施以撫慰:沒事兒的,西瑞,這世上比你悲慘的女人多了去了,中年離異被丈夫掃地出門,老年纏綿病榻無人照拂,說出來都是一把辛酸淚。你再想想化蝶的梁祝, 哭倒長城的孟姜女, 那都是刻在史書里的慘烈啊,這么一對比,你是不是比人家幸福多了?

    要不你多看幾眼他那張臉, 多俊一富豪啊, 人沒嫌棄你身材走形,也沒嫌棄你吃得多, 一大把歲數還樂意陪你玩愛情游戲, 知足吧你!

    可是,角落里還蹲著一小人,顫顫巍巍地說:明明就是他做得不對。

    加濕器輕盈運作,霧蒙蒙的水蒸氣四處散開, 仿若置身夜間山林的迷霧中, 她怔怔地看著相框里的自己——剛畢業的她,笑得青春活力, 眼角眉梢全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房間里針落可聞,她能清楚聽見自己吸鼻子的聲音。

    委屈,憤然,還摻雜一絲秋后算賬的快-感。

    她理不清這些情緒,抱膝埋頭,繼續當只不需要面對現實的鵪鶉。

    過了好久,傅宴欽走回房間,她感覺到頭頂上方的壓迫凝視,黑云壓城一般的低氣壓。

    “你要這么怕懷上孩子,我預約時間去結扎。”

    陳西瑞淚痕未干,抬頭與之對視,眼神里愕然了幾秒:“不用,我明年就回去了,套兒破的概率跟彩票中獎差不多,要么就是你勁兒使大了,要么就是沒買對型號。”撇了下嘴,悶聲悶氣道,“結扎干嘛呀,你以后不還得結婚生子,本來歲數就大,萬一再喪失生育能力,以后更討不到老婆。”

    傅宴欽指腹抹去她淚痕,情緒難辨地問:“藥吃了嗎?”

    陳西瑞不語。

    傅宴欽眼底閃過落寞,自嘲一笑:“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我今天算是領教了。”

    陳西瑞避而不談這話題,拍了拍床沿,“你坐過來,我教你怎么挑選避孕套。”

    他側身坐到床畔,目光流連在女人白皙如瓷的面孔上,睫毛濕潤,鼻尖發紅,楚楚可憐又倔強傲骨。

    陳西瑞打開自己的手機淘寶,從套子厚度開始說起:“這種超薄、零距離接觸的,一律pass,容易破,你應該買……你有沒有認真聽啊?”

    傅宴欽眼色平靜:“我習慣用超薄的,挨得近。”

    “我都說了容易破。”

    “跟厚度沒關系,是勁兒使大了。”

    陳西瑞騰地面色赤紅:“你怎么這樣啊,嚴肅一點,咱們就當學術討論行不行?”又點開其中的某一款型號,接著道,“以后要買就買這種,這種厚,結實。”

    “知道了,快睡吧。”嗓音低沉,透著冰冷的頹喪。

    陳西瑞掀開被子,發出邀請:“你不睡嗎?”

    傅宴欽啞聲反問:“你想跟我一塊睡嗎?”

    “那…那你不睡這兒,睡哪兒啊?客房又沒有收拾。”

    躺在深灰的床褥里,陳西瑞埋頭于男人胸前,深深嗅著來自他身上的味道。

    干燥清冽的洗衣皂香,健康的男性體味,以及被褥上兩人交纏留下的氣味,這些味道就像一劑安眠藥,讓人極容易產生精神上的依賴。

    “明天天氣好,把床單換了吧。”她仰頭,眼睫輕眨,“你臉皮厚,你去跟阿姨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