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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斷后遺癥 第21節

    前臺的兩位工作人員暗中打量起陳西瑞,眼觀鼻鼻觀心的,內心波翻浪涌,面上也只是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傅二公子的新歡?

    很快,打量演變成了疑惑——標準的學生樣兒,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

    這時,旁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位裊裊娉婷的女人,黑色修身針織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體,外罩一件質感上乘的駝色大衣,裸露在外的小腿白皙如玉。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那都是一位賞心悅目的佳人。

    佳人微微上挑的眼睫在看見傅宴欽時,稍稍停頓了下,接著那道視線便轉移到陳西瑞身上,看戲般笑了笑,掏出手機“咔哧”了一張。

    發給夏安然:【安然姐,女人的事業心還是不能太強哦,金靠山得花時間花精力看牢了,不然稍不留神,其他的狐貍精可就撲上去了。】

    一股幸災樂禍的酸味快要沖出屏幕。

    夏安然進公司沒她早,早年還要稱她一聲“姐”,也就這幾年,影視劇資源不斷,挑本子挑到手軟,前年更是搭檔影帝吳彰燁出演春節檔電影《定風波》,票房破了三十二億,她也因此榮獲那年的百花影后。

    資本力捧,公司強推,所有資源全部朝她傾斜,一姐挑剩下的本子才能輪到其他女演員挑,如何叫人不眼紅。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色侍人能博幾時好,所謂的“金靠山”可能過了明天,就成了別人的靠山。風花雪月,王權富貴,這圈子向來是風水輪流轉,沒人能始終掛在那高高的云端之上。

    陳西瑞辦好入住,跟傅宴欽揮手道別:“那我上去了。”

    他淡淡嗯了聲,目光追隨陳西瑞的身影朝樓梯方向掠去,神情喜怒難辨。

    錯身而過,陳西瑞聞見了女人身上高級潔凈的香水味,是一種莓果的后調。

    這間套房很大,桌上整齊擺著入住禮品,一束鮮花和一盒venchi巧克力,陳西瑞打開卡片,上面是幾行手寫的歡迎語。

    每個房間都逛了一圈,陳西瑞睡意消弭,精神反而亢奮了起來。

    她趴在高支貢緞面料的軟床上,小腿隨意翹起,交叉晃動,點進微信朋友圈,統一回復: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沐浴在皇城的陽光下,當然就很文藝咯!

    徐樂陶評論:呵呵。

    高中那一圈同學繼續保持隊形:呵呵。

    看來同學們都是夜貓子。

    退出朋友圈,陳西瑞找到通訊錄列表里“f”那一列,視線定格在傅宴欽的頭像上,想給他發條消息,諸如“這里很美謝謝你”之類的話。

    思慮之間,門外傳來按鈴聲,她以為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不設防地跳下床,打開了門——是剛才在樓梯上碰見的女人。

    陳西瑞疑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敲錯門了?”

    “這不是7803嗎。”女人退后兩步,抬頭望了眼門牌,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看錯了。”

    陳西瑞腦瓜子靈光,短暫一交匯,她便看出了女人的不懷好意,心里想著會不會是傅宴欽的前女友,又看這女人十分眼熟,貌似是在哪部劇里見過,“沒事兒,我反正還沒睡。”

    女人沒有即刻走,耐人尋味地將她從頭逡巡到腳,眼神赤–裸裸的,不加掩飾,“這么晚了,還不睡嗎?”

    “正準備睡呢?!?/br>
    “那是我打擾你了。”女人沖她揚唇一笑,“有緣再見?!?/br>
    陳西瑞望著女人纖細如水蛇的腰身,皺著眉若有所思。

    林思瓊走出酒店,一輛黑色庫里南吸引了她的注意,停在車輛必經之地,也沒人來趕它,車內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車頭卻打著高調的雙閃。

    她瞇了瞇眼,待瞧清楚駕駛座上的男人,心里雖疑竇叢生,還是風情萬種地走了過去。

    “傅先生?!绷炙辑偺洲垲^發,噴過香水的手腕散發陣陣冷香。

    傅宴欽沒甩她,伸手探出窗外點了點煙灰。

    煙灰飄落到女人的高跟鞋上,林思瓊沒料到他會這樣,一股難堪和屈辱的情緒涌上喉頭,下一秒,聽見男人冷靜到出奇的聲音:“認識我啊。”

    林思瓊斂了心緒,擺低姿態道:“北市這地方,哪有不認識您的?!?/br>
    “是嗎?!彼Z調不輕不重,似在掂量這話有幾分真,少頃,漆黑眼眸睨向她,“那是誰借你的膽子,敢偷拍?”

    林思瓊抿唇不說話,心里在思量,她該怎么跟這位爺解釋自己只是一時興起,并無惡意?或者直接利用女性優勢,在他面前扮可憐認個錯?

    “手機給我?!备笛鐨J沉聲。

    迎著男人陰晦的目光,林思瓊抬起胳膊遞出手機,猶猶豫豫地按向指紋區解了鎖,畫面剛一跳轉,手機就被男人奪了過去。

    傅宴欽咬著煙,草草瀏覽了相冊和正在運行的程序,把能刪的都刪了,最后將手機拋出窗外,扔還給她,“看不出來,你還有當間諜的本事。”

    林思瓊意識到對方已經看到了剛才那條微信,表情難掩慌亂:“我跟安然姐是一個公司的?!蹦┝耍说責o銀三百兩地解釋,“您跟她的關系,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

    傅宴欽聽笑了,語氣里不無譏諷:“我跟她是什么關系,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林思瓊心里抖得厲害,這種人陰晴不定,也忒難伺候了。

    此時是凌晨三點二十七,女人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新消息提示音,她沒敢當著他面點開,小心翼翼地詢問男人:“傅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傅宴欽吐了口煙霧,懶得搭理似的應付一句:“法治社會,我還能扣著你不成?!?/br>
    “那我先走了,再見?!?/br>
    走出十來米,她才敢點開手機。

    夏安然回她一句:【能撲上去那也算她的本事,不像你,想撲都沒人給機會?!?/br>
    林思瓊翻了個白眼:“城門都失火了,裝什么裝。”

    她倒要看看這場戲能精彩到什么程度。

    傅宴欽抽完了手上的煙,驅車駛離,手機連著車載藍牙,他撥過去一個電話。

    陳西瑞還沉浸在沒見過世面的探索中,聽見手機鈴響,趕緊從吧臺躥出來,撈起扔在大床上的電話:“喂。”

    “剛才有人敲門嗎?”

    “有一姑娘敲錯了門?!?/br>
    男人沒吱聲。

    陳西瑞其實是有點興奮的,但她掩藏得很好,時輕時重的呼吸大概有幾分泄露心跡的嫌疑,她意識過來后,就將手機離遠了拿。

    沉默里,傅宴欽從煙盒里敲出一根來,咬在嘴邊點燃,不長的時間里,除了他摩擦火機齒輪的聲音,還有小姑娘略顯緊張的呼吸。

    “沒把你怎么樣吧?”他問。

    “沒有,門口不都裝了攝像頭嗎,安全肯定沒問題,放心吧?!标愇魅鹨黄ü勺饺彳洿矇|上,整個身子撲通往后躺,全身心地松懈下來,一時有些口無遮攔,“她是你前女友嗎?”

    傅宴欽品味著她話里的味道:“不是?!蓖nD了會兒,又道,“是我前女友派去的間諜,你小心點。”

    陳西瑞聽出來是在逗她,嘆了口氣,一副繳械投降的語調:“我這智商肯定斗不過間諜,干脆全招了吧。”

    “你先招給我聽聽?!?/br>
    “我叫陳西瑞,芳齡二十一,屬豬的,老家在江州,家里房子三室一廳,帶兩衛生間,衛生間做的干濕分離,馬桶是智能的,坐圈能加熱。”她嘿嘿笑了笑,“姑娘,您還想知道點什么?”

    傅宴欽勾了勾唇,清俊眉眼陷于城市迷離的光影里,竟顯出一種難得的深情來:“我看行?!?/br>
    陳西瑞翻了個身,由躺轉為趴:“我還是第一次住這么漂亮的套房,床特別軟,心情好多了,你呢?”

    手里的煙剛燃了半寸,他卻沒了吞云吐霧的興致,將煙在車載煙灰缸中捻滅,“一樣。”

    陳西瑞聽見了幾聲鳴笛,“你還在開車啊?”

    “快到家了。”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毕肓讼?,她補了句,“到家報個平安。”

    “視頻還是電話?”男人話里透著幾分慵懶之意。

    “電話吧?!边@話沒頭沒腦的,陳西瑞后知后覺不是什么正經話,哪有姑娘家半夜等男人電話的,多害臊啊,“別了……你給我發個微信就好,拜拜,我先掛了?!?/br>
    說得越多,破綻越多,她心里莫名刮起了一陣心悸的風。

    后來,翻來覆去不知道多少個來回,陳西瑞又一次點進朋友圈,想挑幾句評論回復,卻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標建筑頭像,整個人倏地一怔。

    八分鐘前,傅宴欽給她點了個贊。

    第21章 冷卻

    【一更】

    躺在酒店潔白柔軟的大床上, 陳西瑞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子里捋了一遍。

    失戀,偶遇,拍黃瓜, 套房。

    這四個詞兒可以完美總結她這一整天的離奇經歷。

    那種萬箭穿心過后又飄飄然的感覺, 真的太奇特了,她懷疑自己體內出現了兩種人格,一種屬于自立牌坊的貞潔烈婦,另一種屬于無縫銜接的奔放女郎。

    她應該是悲痛欲絕的,起碼三個月內敵視全世界的所有男人。

    現在算怎么回事兒?守孝期內紅杏出墻?

    陳西瑞忍不住地胡思亂想,悄咪點進了傅宴欽的朋友圈。

    從頭拉到尾,只有十幾條金融相關資訊的轉發,她逐條研究起這些資訊, 期待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找出與那人息息相關的信息。

    臨睡前, 她為自己的矛盾心理找到了合理的科學依據,這就是思春期的怦然心動。

    細想學生時代暗戀過的男孩,清一色的成績好、個子高、長得帥, 擺在面前的傅宴欽不就是那些優秀男孩的成年版嗎。

    遺憾的是, 這場差點令她“紅杏出墻”的艷遇沒幾天就戛然而止了。

    發生得突然,結束得悄無聲息, 荷爾蒙都沒來得及發酵。

    陳西瑞咕嚕咕嚕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兒, 絞了把熱毛巾擦臉,瞅著鏡子中紅光滿臉的自己,由衷感嘆:多水靈一姑娘啊,被那賊人惦記也正常。

    另一人格立馬跳出來:陳西瑞, 你可真自戀。

    她打了個哆嗦, 徹底斷了對精英人士的狂熱念頭,忙成驢的實習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

    大內科差不多都輪遍了, 陳西瑞終于轉到了導師所在的呼吸科。

    入科當天,為了給大家留下精明干練的好印象,她收拾利索,挺著腰板走進醫生辦公室。

    大家都在忙,劉仕文余光瞥了她一眼,又看看電腦桌面上的時間,語氣稍有不耐:“不是讓你早點過來嗎?!?/br>
    干練女人當場變慫,彎腰致歉:“對不起老師,路上有點堵車?!?/br>
    “堵車?”劉仕文面無表情,情緒流露全靠那張毒死人不償命的嘴,“你們學校跟醫院不就隔了一條馬路,你堵的是哪門子車,遲到就遲到,不要把別人當傻子?!?/br>
    陳西瑞無地自容,低著頭,一聲不吭。

    劉仕文簡單介紹了她,大家口頭上表示歡迎,接著就各忙各事,想象中的熱情場面并不存在,這讓陳西瑞感到有些尷尬,甚至于出現了出汗、心慌等形似低血糖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