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5)
所以,南舟在給瘦猴降頭師的腦袋頂上畫尋位降的時候,一邊利用他自己的頭發作為天然的施降材料,一邊小心動作,確保不留下一毫屬于自己的東西。 臨走的時候,他們甚至順手牽羊,帶走了蒲團。 但饒是他們如此謹慎下,這強大的反噬咒符依然一路追溯而來,爆掉了南舟的螞蟻。 那邊的降頭師采用的介質是什么呢? 南舟注視著由螞蟻體液組成的新鮮符咒,手指抵在唇畔,細細思忖一陣,心間豁然開朗。 自己在降頭師身上留下的、屬于自己的痕跡,不就是那個自己親手繪制的尋位降符嗎。 想明白了這一層后,南舟從儲物槽里取出了他們從瘦猴降頭師身上扒下來的衣服。 這衣服被瘦猴貼身穿著,上面還殘留著瘦猴軀干上陰冷的氣息和藥香。 南舟對照著螞蟻尸體形成的符咒,現學現賣,在衣服上現場cao作描畫起來。 這時候,小夫妻倆總算醒神醒得差不多了。 曹樹光和馬小裴好奇地湊過來,觀摩了一陣,也沒能從南舟的動作中觀摩出個所以然來。 曹樹光撓撓腦袋,不懂就問:你要干嘛啊? 南舟:學習 曹樹光一聲恍然大悟的噢還沒能脫口而出,就聽南舟自然而然地補上了后半句話: 然后詛咒回去。 蘇查拉夜市一角,一棟從外觀看來平平無奇的普通民房內,那個出現在帳篷里的高大男人正坐在床側,垂目看著硬板床上仰躺著的、昏迷不醒的二徒弟。 另一張床板上,則是他的大徒弟。 大徒弟的手邊擺著他開了花的腦袋。 房間角落里,縮著心驚膽寒、一臉倒霉相的司儀。 司儀只知道,自己的師父叫砂楚,師伯叫巴坤。 自己跟在師父屁股后頭,平時也就是收點門票錢,學點兒介乎于魔術和降頭之間的小把戲,方便和女孩子搭訕,再狐假虎威地借師父的本事嚇嚇那些不信降頭的外來客人。 他沒什么大本事大作為,也不是多么信奉邪神,就是想找個來錢快又有意思的活計。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師爺。 男人叫頌帕,皮膚微褐,看起來相當年輕,骨rou豐盈,起碼比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師父要年輕上二三十歲。 但他眼里的滄桑和陰鷙,像極了一個刻毒了大半輩子的老年人。 砂楚藏在頭發里的陣法還沒有被抹去,枯焦的發梢上還掛著幾粒朱砂。 頌帕靜靜坐在床側,等待著自己的反噬降頭起效。 聽過司儀結結巴巴的描述,帕頌猜測,如果不是自己徒弟在外招搖、得罪了人,那就是年輕的降頭師不自量力,主動前來挑釁砸場子了。 被他用奇幻降cao縱的男人已經被南舟扔下了樓,這無疑更篤定了頌帕的猜測。 那個叫南舟的人,絕對是在別處學藝的、自以為自己術法精湛的年輕降頭師。 不過這無所謂。 膽敢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使用尋位降,他必死無疑。 被自己cao控的松鼠已經在窺探情報的路上了。 那松鼠是頌帕最得力的一只,因為擔心被南舟發現,所以頌帕讓它先在距離那間旅館稍遠的樹梢上待命。 應該再過幾分鐘,它就能到達旅館窗口、傳回實時的影像了。 頌帕垂目,冷冰冰的鷹目注視著自己不爭氣的二徒弟。 轉過頭去,看到的是更加不爭氣的徒孫,以及本來前途無量、現在卻死不瞑目的大徒弟。 他心中戾氣橫生。 和南舟在一起的那些人,不管是誰,都得死! 忽然間,床上的砂楚劇烈掙扎起來,手舞足蹈,眼珠暴凸,情形相當駭人。 不等頌帕摁住他的手腳,下一刻,他的腦袋轟然炸裂! 他雞爪子一樣枯瘦的手掌在鋪面上咯吱咯吱地抓了幾把。 鮮血和灰白的腦漿,在昏黃的燈光下漸漸游移、凝聚,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圖紋。 正是南舟鞋盒里的螞蟻死時,體液形成的圖像。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頌帕甚至沒來得及躲避,被噴上了一頭一身的穢物。 短暫的怔愣過后,是火山爆發般的暴怒: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頌帕的視野亮了起來。 在他飼養的松鼠面前,出現了一只毛色鮮亮的小蜜袋鼯。 南極星是偷偷溜出來曬月亮的。 它知道南舟他們不想自己被發現,所以想等著屋里的人都走后,自己再回去。 它蹲在屋檐邊,看到了那只蹦跳而來的松鼠。 那松鼠比南極星大上三倍有余。 它跟帕頌混的時間很長,稱王稱霸慣了,瞧到這么一個小東西,根本不放在眼里。 它支起上半身,露出雪亮的、染了尸油的牙齒,豎起背上堅硬如刺猬的毛發,試圖恐嚇它。 南極星的眼睛眨巴了兩下,似有所悟,往后倒退了兩步。 下一刻,它如閃電一樣張開身體兩側的皮膜,小滑翔機一樣縱身撲來,啊嗚一口,叼住了松鼠的脖子,齒間利索地一切一割。 松鼠唧地慘叫一聲,在南極星口中沒了氣息。 南極星:兇你個頭。 南極星咬著有它三個大的松鼠,注意到了它尾巴上流光泛泛的刻紋。 它左右張望一陣,先用兩只短短的前爪把嘴角的血跡擦干凈,才叼起松鼠尸體,悄無聲息地跳到陽臺欄桿上,咚的一下,將尸身順著窗戶根兒扔進了屋內。 完成這一項工作后,它挺有成就感地抖了抖毛,無聲消失在了窗側。 這一聲悶響吸引了屋內的所有人。 邵明哲向外看去,卻只來得及看到消失在空茫夜色里的一只長尾巴。 但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一只手插在左手口袋里,另一只手掩住胸口,摩挲了兩下。 他莫名感覺后背起粟發冷。 剛才那是什么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一個疑似怕老鼠的強悍小邵 南舟:謝謝頌帕先生的課外補習,我會好好詛咒回去的qwq 第166章 邪降(十二) 死松鼠爛泥似的軟在地上,咽喉處鮮血淋漓。 曹樹光奓著膽子上前,就手拿起擺在床邊的掃帚,倒提著戳了戳看起來死透了的松鼠。 見松鼠沒有動,曹樹光就膽大了些,想上手給它翻個面兒、看看狀況。 那松鼠尾巴根處的皮膚上刻著的咒紋,泛著瘆人的青光。 但隨著松鼠的死亡,那光芒越來越淡,漸趨至無。 南舟把目光從松鼠尾部的咒紋上挪開,看了一眼曹樹光。 他在心中靜靜盤算小夫妻的紕漏。 小夫妻倆在旅游大巴上直沖他們而來,卻完全無視了原本坐在他們身后、裝備、神態明顯更可疑的邵明哲。 他們并沒有對李銀航說漏嘴了的自我介紹產生任何應有的反應。 最重要的是,在遭遇了一場未遂的襲擊后,他們仍然能毫無芥蒂地打瞌睡,完全沒有表現出正常人的緊張感。 南舟見過這樣散漫的態度。 在永無鎮被強行開啟、對外開放的那半年內,他見過成百上千張這樣的臉。 他們在享受著游戲帶來的緊張刺激的同時,也保持著死了就死了的無所謂態度。 在謝相玉的提醒下,南舟知道,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玩家。 他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讓曹樹光死上一回,試試看會發生什么。 可當曹樹光的指尖離松鼠的頸毛只有半厘米時,南舟還是發了聲:別動手。 他還代表著【隊友全部存活】的1000點積分獎勵呢。 南舟的提醒,讓曹樹光下意識縮了一下手指。 而就是這一縮之間,一個粉紅色的尖狀活物從松鼠的頸部猛地一探。 曹樹光的手指幾乎感受到了那尖物的芒點。 他駭了一跳,忙把手揣回懷里,左瞧右瞧,確定并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咕。 松鼠的嘴巴幅度不小地蠕動了一下。 曹樹光媽耶一聲,抱著手指,瞪著眼睛,眼看著松鼠咽喉破口處的sao動越來越大,血rou越來越外翻。 咕唧一聲,一個血淋淋、活生生的小rou團,從松鼠的咽喉處鉆了出來。 房間內鐵銹似的血腥氣隨著這一頂一出,愈發濃厚了起來。 一眼瞧過去,李銀航差點從頭麻到腳趾,san值活活往下掉了2個點。 松鼠的喉嚨里,居然藏著一只怪鳥。 南極星一口下去,破開了松鼠的喉管,但并未傷到藏在松鼠口腔深處的小怪物。 剛才對南極星發出粗嘎示威叫聲的,也不是松鼠,而是這只鳥。 鳥是雛鳥,皮膚是粉紅色的,像極了剛出生的小老鼠,脖子老長,頸皮透明,隨著呼吸透明地腫脹翕張。 鳥頭呈圓形紡錘狀,大張著的、仿佛乞食一樣的嘴巴四周,生滿了一圈小小的、眼珠似的彩色珠斑。 它搖頭晃腦地鉆出來時,活像是一種外星蠕蟲。 成功用自己的尊容唬到一票人后,它一撲棱光禿禿的rou翅,發出一聲怪異的長鳴。 啁 它振動著翅膀,竟朝著窗外直撲而去。 它要去咬死那只長翅膀的老鼠! 江舫指尖一動,一張撲克牌倏然削去。 瞬間,那已經到了窗邊的鳥一個頭重腳輕,身體在窗邊僵了僵,自半空落下,腦袋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徑直掉到了窗外的垃圾堆。 但還不及屋中人喘上口氣,那丟了鳥頭、黑血狂涌的鳥身在原地轉了兩圈,跳上了窗臺,朝著腐臭的垃圾堆里俯沖而去。 啁 鳥的尸身居然頂著被削去的鳥頭,重又掠入了窗中! 因為頂得潦草,鳥頭和身體是明顯的分離態,身子朝前,鳥頭朝后,成了一只倒飛的蜂鳥。 從鳥眼中涌出的血淚濡濕了本就細小的絨毛,讓透明粉薄的鳥頭看起來像是被新鮮斫下的活蛇頭, 它的報復心強到令人發指。 它張開那張讓人頭皮發麻的嘴,朝著江舫的咽喉狠狠咬去!! 當江舫指尖又捻出兩張撲克牌時,南舟蹲在地上,敲了敲鞋盒的邊緣,發出了一點響動。 沒想到,一敲之下,那鳥忽然像是失控了的直升機,打了兩個飄,猛然一頭扎向了鞋盒。 直接入土,干脆利落。 這一猛子下去,沙土外面就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鳥腿,在虛空中徒勞蹬了幾下,也就蔫巴巴地垂了下來。 李銀航心有余悸,剛想上前,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溜到了自己身側的邵明哲。 邵明哲貼她貼得很近,兩只手幾乎要捉到她的衣袖。 因為過于驚訝,李銀航發出了疑聲:誒? 邵明哲垂著腦袋,乖乖躲在她后面。 察覺到李銀航在看他,他輕聲說:有老鼠。 李銀航: 她懵了一下,覺得這一幕和他剛剛樹立起的話少酷哥的形象頗不相符。 但她轉念一想,倒也是合情合理。 人總有怕的東西。 他或許是怕毛絨動物。 知道屋頂上是南極星的李銀航難得母愛爆棚了一下:沒事兒啊,沒老鼠。 聽了李銀航的安慰,邵明哲微微抿唇,凌厲的三白眼下垂時,也顯得不那么兇悍了。 李銀航沒想到話匣子還有這種撬開方式,正尋思著要不要趁機深入再刺探些什么,就見他重又將手插回口袋,原路返回了剛才呆的小角落,繼續他油鹽不進的沉默。 李銀航想,真是個怪人。 于是,除了怪人邵明哲外,一群人圍了上來,如同欣賞動物園標本,欣賞那入土為安的死鳥。 死鳥非常沒有尊嚴,一只爪子露在土層外,丟人地痙攣著,可以說毫無牌面可言。 曹樹光剛才吃了那一嚇,也不敢貿然伸手亂摸了。 他注意到,沙層上畫著一個咒紋。 這鳥入土的位置,正中咒紋靶心。 他感興趣地提問:這是怎么弄的? 南舟一指那只死松鼠。 松鼠的尾巴根上原先青光熠熠的咒紋已經徹底黯淡了下去,但依稀可辨,那形狀和南舟畫在沙子上的圖紋走向完全一致。 這怪鳥能乖乖呆在松鼠喉嚨里,是松鼠尾巴上有咒符控制它。南舟簡單解釋,所以我想畫個新符試試看。 顯然,這是有效果的。 不僅如此,南舟的猜想也得到了驗證。 并不是所有的降頭,都需要咒語的輔助。 南舟擺弄著眼前的沙盤,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點新知識。 他把鞋盒用蓋子原樣蓋好,推到了床底。 小夫妻倆醒神也醒得差不多了,覺得又可以跟南舟出去冒險了,不禁雀躍搓手道:那我們接下來干什么? 他們已經知道了在幕后cao弄降頭的人在幾十公里開外的蘇查拉的某處,下一步的行動目標可以說非常清晰。 雖然這些發現和他們沒什么關系,但這不妨礙他們想興沖沖跟著南舟去見見世面的一顆心。 南舟坐在床上,字正腔圓道:睡覺。 馬小裴: 曹樹光: 曹樹光有點急切:我們不主動出擊嗎?他們可是知道我們在哪里了!我們要留在原地,等著他們來對付我們嗎? 南舟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對曹樹光的擔憂并不熱衷。 江舫笑微微地提議:你們也可以主動出擊啊。 一聽這話,小夫妻倆一個對視,紛紛表演起退堂鼓來。 算了算了,睡覺睡覺。 他們兩個現在什么情況都沒摸清楚,主動送上門那是給人送菜呢。 見小夫妻要走,邵明哲也主動起身,靜靜往外走去。 送走兩撥隊友,南舟仰面臥倒在床,看樣子竟然是真的打算睡個回籠覺。 惴惴躺回床上的李銀航還有些不安:南老師,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