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他說:我在摸。 勻速、穩健、沉靜的心跳,在他掌心輕微地頂動、鼓噪。 南舟不大明白江舫這樣做的含義,于是自行理解成了,他也在關心自己的身體。 你放心。南舟認真道,我的心臟很健康。我可以保護你們很久。 做完這番保證后,他意外發現江舫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南舟不免憂心。 原先,在南舟看來,李銀航是小動物。 江舫則是強一點的小動物。 現在,他的認知版本更新到了2.0版本。 舫哥是雖然強一點、但身體不好的小動物。 騎士南舟什么都沒說。 但他已經開始迅速在腦內草擬動物保護計劃。 此時此刻。 身在銹都的龍潭三人組正睡得酣然。 住在他們隔壁、隔壁的隔壁的人都去下副本了。 他們不管。 他們剛剛才從一個怪物手底下保住了命,才不會去拿自己的命去賭運。 謝相玉出了副本,余怒未消,倒頭就睡。 一覺睡醒,他才發現自己錯過了怎樣的精彩劇情。 他又氣又恨,咬著枕頭滿床打滾。 順風三人組這時剛出副本,也恰好錯過了這段精彩。 瘦猴受了點傷,沈潔給他上藥,疼得他齜牙咧嘴的亂動彈。 被沈潔狠狠剮了一眼后,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瘦猴開始翻看剛剛更新完畢的世界頻道,津津有味地欣賞兩個曾經在副本里結下梁子的隊伍在線互噴,問候老母。 他突然哎了一聲:沈姐,他們在討論李銀航和立方舟 沈潔動作一頓:嗯?講給我聽聽。 瘦猴一邊翻看歷史記錄,一邊口述復盤著發生在松鼠小鎮的一切。 在古城邦的某處,虞退思坐在黑暗中。 他幾乎是觀看了江舫和南舟的全程cao作。 以他謹慎的性情,他不會對副本boss產生多余的興趣,也不可能會去冒這種險。 房間的門鎖咔噠一聲響了。 進來的人躡手躡腳,似乎是怕吵醒誰。 虞退思關閉了cao作頁面的同時,摁亮了門廳的燈。 小心翼翼地背身鎖門的陳夙峰被突然亮起的光線,打了個措手不及,扭過頭來,心虛地叫了一聲:虞哥 他欲蓋彌彰地擦了擦唇角,但還是抹不去破損的傷口。 虞退思知道小孩兒趁自己午睡時去了龍蛇混雜的競技場,也知道他給自己下安眠藥、再跑出去跟別人玩命,已經有足足三天了。 他同樣知道,自己勸不住他。 他和自己一樣愛著陳夙夜。 那份必須要哥哥復活的愿望實現的決心,他不輸給自己。 虞退思的身體狀況擺在這里,奈何不得他,所以只能坐在這里,等他回來。 洗洗臉。面對陳夙峰窘迫地漲紅了的臉,虞退思靜靜道,然后吃點東西吧。 而在另一個未名的空間內。 無數活動著的絲線狀的深藍、淺銀色光充斥了整個空間,交錯涌動,疾涌時宛如萬頃怒濤,平靜時宛如涓涓溪流。 這里無聲得像是一處鬼螢橫飛的墓場。 兩道瘦長虛影置身其中,靈流穿梭在他們的身體當中,仿佛它們也是無數垂直的射線交織出的兩只幽靈,身形偶爾隨著光的波動而搖曳晃動。 它們無聲地進行著屬于它們的交流。 中國區最后的情況怎么樣? 來不及了。門還是沒能送回去。那種生物離開副本超過了6個小時,活性已經徹底消失了。 那個副本的設計師一定很生氣吧。 當然。那可是那位高級設計師先生精心設計了二十年的文明副本,正在一處校園中試運行,很快將會感染傳播到整個世界。那將會是一個長期的、恐怖的、極具可玩性的吞噬型副本,可以運行百年之久。現在呢?啪,全部毀掉了。 可以再設計一只嗎? 不。那只怪物是在副本奠基之初就做好的設計,是副本的根源,現在死亡了,也不可能再設計出另外一只。現在,里面那些原本用來增加游戲可玩度的高智能類人生物都自由了。 那么,副本只能被廢棄了? 大概吧。 真是一次失敗的聯動合作。那位設計師先生恐怕非常后悔和我們簽約,會向我們索賠的。 這是他自己的設計漏洞。把怪物和隨處可見的門綁定在一起,的確是很好的創意,但他居然沒有預料到有玩家拆門的情況出現。 我們也沒有預料到會有玩家把副本boss利用我們的倉庫捕獲的情況出現。 安心吧。這個bug已經修正了,強制更新的程序也在緊急制作。而且 那全然由光流擬態出一個人形的生物,看向了萬千細流中的某一處。 立方舟的勝率也升高了。現在押他們贏的,在中國區排名第三,在地球全服排名第十九。 這真是一支有特色的隊伍。 南舟并不清楚,他為了保住孫國境這一條命的積分而捕獲的boss,讓他的價值翻了多少。 他牽著江舫的手,遙望著虛擬的星空。 和江舫靠得很近時,他的心境也會自然地平和下來。 他甚至能平靜地想起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南舟:貓貓揣手 第66章 8小時博弈戰(七) 南舟以前的生活,具有豐富的沖突性。 一方面,是無趣的,機械的,重復的。 另一方面,是可怕的,扭曲的,異常的。 于是他才愛上了繪畫。 這種愛好,最能直觀地記錄生活里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同,也能很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素描好說,但色彩不好學。 小地方,沒有賣顏料的地方。 所以,南舟常去找一些帶著色彩的礦石或是玻璃瓶,徹底打碎,加上核桃油,研磨成自己想要的目數。 南舟把自己家的閣樓折騰成了一個畫室。 他的畫算不上什么作品。 他看到什么就畫什么,能找到什么往上畫。 掉了把的杯子。 壞掉的半扇門。 紙殼箱的內部。 或者是廢紙、墻壁、天花板。 南舟畫過最滿意的一張畫,就是那個種蘋果樹的女人。 他把她的身影畫在了街道一截雪白的墻壁上。 那是一個晴天,白晝如火,晴熱的光烤著他的后背,身后是來來往往、不會理會他的小鎮人群。 南舟自顧自畫他的畫。 女人的嘴唇很漂亮,因此非常難畫。 南舟索性坐了下來,慢慢用核桃油調著色,想調配出一種最適合的顏色來。 在他調到第八種紅時 嘿。有人跟他搭話,話里帶著笑音:畫得不錯。 南舟抬起眼來,迎著燦爛到一片雪白的強光,看向那張陌生的面孔,淡淡地回應了他的贊美:謝謝。 南舟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李銀航剛剛結束了她的安心小憩,正抱著小松鼠雕像醒神。 南舟驟然有了這么大的動作,唬得她一個激靈,殘余的睡意跑了個一干二凈。 江舫一直沒睡著。 他始終留了一部分心思觀察周邊情況,并沒發現有人靠近。 他問南舟:怎么了? 南舟看向江舫:是他。 他終于想起來謝相玉是誰了。 謝相玉的臉,和南舟記憶里的那張有些區別。 現在的謝相玉更生動,更年輕。 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謝相玉,比現在的這個要高上許多。 所以他才沒能在第一時間對上號。 江舫感興趣地上揚了聲調:他是誰? 南舟眨眨眼睛:不能告訴你。 江舫:朋友? 南舟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我沒有朋友。 江舫學著他的表情和語氣:啊,這樣。 南舟:你學我。 江舫一挑眉,向來穩重紳士的神情里多了一點俏皮。 他站起身來,將修長的胳膊和腿伸開來,舒展出賞心悅目的身體弧線:餓了。夜宵? 松鼠小鎮的夜景,和任何現實里的嘉年華里是一樣的華彩流光。 但這里和現實終究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現實,他們身在空蕩蕩的、沒有游客的小鎮,或許會感到一絲詭異和恐怖。 然而,玩家之間畢竟是競爭關系。 沒有玩家的小鎮,反倒能給人一種格外的安心感。 他們去了早上去的那家餐廳。 松鼠服務生是一個低功能的NPC。 客人在她的店里一出一進后,她的記憶就會自動刷新,全然忘卻對方。 她執行著模式化的任務,蹦蹦跳跳地來點菜,含情脈脈地對南舟拋了個媚眼。 并再次給南舟留下了電話號碼。 南舟將第二張寫著電話號碼的餐巾紙揣入口袋,望著她搖動著遠去的蓬松大尾巴。 她這樣無憂無慮,因為她最多只擁有短短一頓飯的記憶。 今刻事,下刻忘。 這樣的本事是真的讓人羨慕。 他低下頭,靜靜地吃自己盤子里的波絲糖。 一口一個,勻速下咽。 此刻,安靜下來的其他兩人也各自懷著心事。 自從他們更新了界面后,李銀航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把排行榜目前一萬余個ID從頭審閱了一遍。 她看到了他們曾經遇見的順風和南山。 他們都還好好的,一個都沒有少。 只是,從頭看到尾后,李銀航沒能在排行榜上找到她失蹤室友的名字。 她想,她或許已經不在了。 就連他們進來時,那個總積分排名第一的永生張頤,也徹底從排行榜上消失了。 第一的位置,換成了一個叫做永生蘇堤的人。 張頤,不知是男是女,不知死在哪個副本里,不知死因為何。 李銀航有些怔忡。 她經歷的兩個副本,隊友無一傷亡。 這給了她一種錯覺,仿佛他們真的可以和和氣氣地一路通關,到達榜一。 然而這兩個發現,打消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想要達到第一的位置,必然會踩著一些骨血上去。 李銀航暗地里握了握拳。 立方舟一定要贏。 所以,她也要有決心和覺悟,在關鍵的時候,不要拖團隊的后腿。 此時的江舫也在看排行榜。 但他沒有看單人的。 他點開了處于團隊榜第一的隊伍。 名字是。。 一個簡潔的句號。 對于非好友的隊伍,系統不會給出太過詳細的資料。 唯一的信息可知,這個隊伍是雙人組,積分未知。 總之,排名第二的隊伍更替了幾輪,始終也沒能搖撼它第一的位置。 世界頻道里也正有人正在討論這個號的來歷。 絕大多數隊伍,參照斗轉賭場老板曲金沙的發家史,都是有跡可循的。 只有這個。,一開始就排在榜首。 沒人和他們組過隊,也沒人見過他們。 更奇怪的是,有人耐心翻遍了整張單人榜,也看不到有用。做前綴的玩家。 討論過一陣兒后,大家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大概率是系統測試用的GM號①。 有人猜測,也許在團隊第二名的分數超過。的時候,游戲規則就會發生變化。 有可能哪一隊先超過。,哪一隊就算獲勝。 誰是第一,會以那時的單人榜和團隊榜排名為準。 但也有人不同意。 因為單純靠過副本、比積分,客觀上來說,先來的就是比后到的占優。 證據就是現在單人和團隊排行榜上靠前的,都是來得更早的。 如果按誰先贏過。,誰就獲勝這個標準來的話,后來的隊伍就太吃虧了。 所以有一部分玩家認為,這個。,是游戲系統為他們設置的一道門檻。 跨過它后,系統可能會在選關上對他們進行限制。 比如搞一些強制PVP之類的淘汰賽之類的。 世界頻道的開發,的確是有好處的。 這里不止會有爭執、辱罵、交易,還會有各種思路碰撞時的火花四濺。 就比如現在。 玩家們討論過一段。的來歷和作用后,又開始討論幕后策劃者把他們囚禁在這里強制游戲,究竟有什么目的了。 看著熱火朝天的討論區,江舫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指尖微屈,在cao作面板上輕輕碰觸著。的隊名。 一下一下的,動作親昵而溫柔。 像是在入骨地懷戀著什么。 直到兩天后,松鼠小鎮里的玩家才逐漸熙攘了起來。 因為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面目,所以三人哪怕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就是前兩天單靠報時就把一群玩家折騰得東奔西跑的立方舟。 其他玩家甚至在旁邊毫不避諱地談論著他們的事跡。 坐在噴泉邊休息的李銀航認為這種感覺頗為奇妙,鵪鶉似的默默地低頭玩系統,盡量保持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