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沒有呢。”陸西沉回過頭，微微笑著。她一半的臉隱在陰影中，另一半在昏黃的燈火下呈現(xiàn)出柔和的顏色。

    坦白來說，這樣的jiejie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

    陸西沉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強(qiáng)勢，霸道的模樣。記憶里的jiejie會傲氣的攔住上面門'討伐'的鄰居，會痞笑著靠在校門口接他，會追在他屁股后面揍他……兩個人追逐打鬧，也會互相呵斥怒罵，彼此看不順眼的時候也不在少數(shù)。，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jiejie逐漸展現(xiàn)了柔情與剛強(qiáng)并濟(jì)的一面。以前雖然也有溫柔的時候，但是隨著時光流逝，從他只記得那個柔柔的，手忙腳亂叫他別哭的jiejie，那個在他磕著碰著，去吻他額頭來安撫自己的jiejie的形象，由模糊又逐漸清楚，而又更加深刻……

    他更喜歡現(xiàn)在的jiejie，更惹人心疼。jiejie嘛，小時候保護(hù)弟弟，長大了就應(yīng)該由弟弟保護(hù)的。陸琂之作為即將成年的男孩，有了這樣一種覺悟擔(dān)當(dāng)。

    “言言，過來坐下。”陸西沉走到天臺平臺處，拍了拍身側(cè)。仰頭看著城市的星空。

    老實(shí)說，城市的夜晚因?yàn)闊艋鸬撵届欢利悾瑓s也因此失去了自然的溫情。如果去問陸西沉，為什么喜歡小時候城郊的星星與煙火，那一定是因?yàn)槌墙嫉男强崭鼮闃銓?shí)、明亮。抬頭就是整片宇宙星河，可以把整個人放空在其中。不用顧慮太多，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就好像她本來就是屬于那皎皎夜空,只是暫時的墜落人間罷了。

    可惜美好的東西對于陸西沉來說都不會久留，哪怕是那一片不屬于誰的夜空，只是短暫的，暫時的，被她偷到了，僅此而已。頭頂?shù)男强眨€是同一片星空，可是因?yàn)槌鞘械臒艏t酒綠，顯得那樣的黯淡——那樣不值一提。是呢，比起明亮的霓虹燈，微弱的星光又能算什么呢。人們只有在走至迷途末路時，才會感謝出現(xiàn)的一絲微光，并奉以為神，平日里，酒足飯飽之際，所有的光鮮都是習(xí)以為常，即使只是浮于表面，滿足了溫飽，那也足矣。

    不過，現(xiàn)在的她不用想太多，弟弟就在身邊。

    少年已經(jīng)褪去了幼年時的圓潤稚嫩，臉頰下顎的骨骼棱角倒是描摹的他面部輪廓更加分明，弟弟是那種看上去就是陽光謙和的模樣，只不過內(nèi)里對誰都是疏離的很，從前這份疏離只是藏在與人相處之后再顯露，隨著年齡長大，這份疏離感便寫上了眼角眉梢，讓他那雙干凈的，琥珀色的瞳孔顯得更為冷峻與堅(jiān)毅。

    姐弟兩最像的就是他們的眼睛，都是琥珀色瞳孔的桃花眼，不同的是，jiejie的眼睛更纖長，更為冷漠與不羈，而弟弟的只是單純的如暖玉般溫和中摻雜著一丁點(diǎn)的距離感。

    陸琂之隔著點(diǎn)距離挨著jiejie坐下，又覺得有些不妥，又往jiejie身側(cè)挨了挨，jiejie身上散發(fā)出的溫?zé)釟庀⒏糁諝庠陉懍J之裸露的膝蓋處縈繞。他歪著腦袋，看著jiejie，隨著jiejie的目光看向頭頂星空。

    “jiejie，很美。”

    “你在夸jiejie長得好看么。”

    少年倏地紅了臉，“jiejie，你在說什么？我說這個星空。”雖然jiejie確實(shí)很漂亮……

    “和我們小時候看過的比呢？”

    陸琂之愣怔了，他定神看向星光微弱到幾乎不可見的，乍一眼看只是一塊黑色幕簾的夜空，搖了搖頭。

    “小時候的星星比現(xiàn)在明亮，也要多。現(xiàn)在，星星少了，也黯淡了。”

    “不是星星少了，黯淡了，是雜塵多了。”

    她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

    陸琂之被jiejie說的一愣，這是什么意思……他看見，在jiejie的眼角余光中，流露出一絲他此前從未見過的柔軟，甚至捕捉到了轉(zhuǎn)瞬即逝的脆弱。隨即這些他從未在jiejie身上見到過的情緒，就隨黑夜湮滅，再無蹤跡可循。

    是自己眼花了嗎，從小時候開始，哪怕是jiejie對他溫柔，jiejie身上和“堅(jiān)強(qiáng)“這兩個字是分不開的，jiejie脾氣倔，性子火爆，自從高中畢業(yè)就極少時間回家，自己一個人在外住宿，費(fèi)用什么的都不和家里要。在高中畢業(yè)前的一段時間，甚至連他這個弟弟都不理……大概是自己看錯了。

    “我們小時候，也就像這樣，在屋頂看星星。不過那個時候你還小，走路都磕磕絆絆，我就抱著你，你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我身側(cè)。就乖乖枕在jiejie腿上。”陸西沉引著弟弟的思緒流動。

    “我小時候調(diào)皮，總是給jiejie惹許多麻煩，jiejie總是抓住我的手。”

    陸西沉噗嗤一笑，“我的小霸王，虧你知道你調(diào)皮，如果不拉著你，還不知道你會干些什么壞事兒。”

    如果你磕著碰著，那我的日子……陸西沉眸色沉了沉，把這些回憶趕了出去，又恢復(fù)了平常的樣子。

    “jiejie惹我的時候還在少數(shù)嗎……”

    “臭小子，你說什么。”

    “我記得小時候jiejie比我高好多，跑的比我快。咱倆晚上去后院的林子里玩兒，jiejie你只顧自己往前跑，也不看看我……”陸琂之聲音越說越小，“然后我跌了一跤……”

    關(guān)于這段的記憶，陸西沉已經(jīng)覺得模糊。她微瞇眼眸，好一會才想起來這是她10歲的時候的事兒。

    “jiejie也不回頭，過了好一會才尋回來。”陸琂之似在撒嬌似的，小聲埋怨，“我還以為，jiejie要讓我一個人在林子里呆一夜了。”

    “你也好意思提，那個時候多大人了，跌了一跤還像兩叁歲似的，哇哇大哭。”

    “我那……我那是想讓jiejie心疼心疼我嘛。”陸琂之吐了吐舌頭。

    他頗不能理解為什么那段時間的jiejie對自己突然從哄著慣著，變成了歡喜冤家，偏偏自己身為弟弟，就是比jiejie少吃了那幾年飯，就是吵不過她。兩個人在一起，稍稍說兩句都會吵得臉紅脖子粗。倒也不是因此討厭jiejie了，或許是出自孩子的稚氣的勝負(fù)欲，非要讓jiejie軟下來哄哄自己才好。

    “jiejie不疼你嗎？”陸西沉的指尖溜進(jìn)弟弟的手掌——弟弟的手已經(jīng)比她大了好多，自己的小手顯得很是嬌小。她用指尖拂過他的掌心，輕輕撥弄著，像是用羽毛在給他搔癢。她明顯感覺到弟弟的掌心滲出了細(xì)汗，呼吸也不著蹤跡的急促起來。

    身側(cè)的人沉默了半晌。

    陸西沉抽出了自己的小手，緩緩說道：“我其實(shí)很懷念咱們小時候的時光。我們可以一起去池塘里撈魚，一起跑到市中心去買糖，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一起爬隔壁鄰居的屋頂……可以在泥塘里打滾，可以在仲夏的夜晚背靠著背看星星，可以在晚上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發(fā)生這些事兒的時候，至少她是單單純純的開心過。

    “現(xiàn)在長大了，都回不去了，如果一切都是小時候的樣子該多好。”兩個人的距離是親密無間的。陸西沉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聲音漸漸小了去。

    “言言，今晚早點(diǎn)回去吧。爸爸mama會擔(dān)心。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學(xué)？”

    陸琂之一怔，jiejie今天不留他了么……以往都會想著各種辦法，讓自己留下來陪她。“不……唔……晚點(diǎn)回去，今天jiejie生日，再陪jiejie一會。”

    陸西沉輕笑兩聲，應(yīng)下了。她縮到天臺一角，看著弟弟的背影，“那你記得跟mama說一聲，別讓她擔(dān)心了。”

    她指尖輕輕叩擊著水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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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章超長啊。碼字構(gòu)思碼了兩天，下一章我再看看修一修再發(fā)。存貨不多了。然后以后就碼多少發(fā)多少。感覺沒什么人看。不過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