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是個比暑假更歡樂的假期，因為寒假有個春節等著大家，在這個中華民族最重要的節日里，闔家團圓是唯一的主題。陳靜親自做好一桌菜，看著電視上的春晚等著爸媽回來。突然手機響起，是mama打來的。

    “喂，媽，你們還有多久回來啊？”陳靜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

    “陳靜啊，爸媽今天回不來了，臨時出了一些事情，對不起啊，你一個人在家照顧好自己。”電話那頭，mama的聲音非常低沉。

    “哦。”和往常一樣，又要過一個人的除夕。陳靜已經聽不進mama在說些什么，放下電話，眼里噙著淚花，他心中的感覺非常復雜。他恨爸媽像把他遺棄似的一個人丟在家里，又心疼爸媽在外打工的不易。

    電視上的歡聲笑語和陳靜所處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一個笑聲像是在嘲諷他的孤獨。他關了電視，坐在沙發上發呆。桌子上的菜，漸漸地失去了溫度。

    他發了個新年祝福給梁思雨。

    “新年快樂啊，年夜飯吃得香吧？”

    陳靜邊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時光邊等待著她的回信，想一想，笑一笑，時間在蹉跎歲月中滴答著，一分一秒。半個小時過去了，依然沒有等到梁思雨的回信，失望的陳靜深深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也許她在忙吧”，陳靜心里這樣解釋。

    一聲振動，陳靜從沙發上坐起，是一條未讀信息。“你終于回我了。”陳靜興奮地點開信息。

    “在忙，晚點說。”寥寥五個字，將陳靜的興奮澆得無影無蹤，他將手機放一旁，準備睡覺，試圖更快地度過這寂寞傷心的一個除夕。

    剛躺下，手機響了，是電話，他以為是爸媽打來的，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哪位？”

    “陳靜，是我，莫欣優。”久違了的聲音，讓陳靜喜出望外。

    “是你啊，太意外太驚喜了，好久沒聯系了，你在家還好嗎？”陳靜的言語中難掩激動的心情。

    莫欣優咯咯地笑出了聲：“至于這么激動嗎？你年夜飯吃了沒？你爸媽都回來了嗎？”

    “你聽聽我這邊，安靜得像是無人區似的。他們又沒回來，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原本還打算開開心心和他們吃個年夜飯的呢，現在我自己都吃不下一口飯，一點心情都沒。”不知為何，莫欣優總是令陳靜倍感親切，他將自己的滿腹苦水向她傾吐。

    莫欣優則是像個jiejie一樣安慰著陳靜，實際上她要比陳靜小三個月。可能是她從小就幫助父母做一些家務，比較獨立，性格上會比別的同齡人更成熟一些，她自己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所以她從小學開始就比較受男生歡迎，只是她生活的中心就是家人和學業，對于男生們的示好她總是比較抗拒。陳靜從初中就暗戀她了，但苦追了5年依然無果。

    和莫欣優通過電話之后，陳靜的心情好多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他從冰箱里拿出原本和老爸一起喝的紅酒，自己一個人喝了起來，一個人也要狂歡起來，今天是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嘛。他邊看著春晚邊喝酒，聽到一首熟悉的歌，自己也跟著哼了起來。

    正當他嗨得起勁的時候，“咚咚咚…”有人來敲門。會是誰呢？陳靜好奇地去開門。門打開的那一刻，陳靜終于體會到了“當幸福來敲門”的感覺。莫欣優正拎著一包東西站在門口，寒風吹紅了她的耳朵和臉頰，裹著厚厚的外套也掩藏不住她那迷人的氣質。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甜蜜的目光，燦爛的笑容凝固了時間。陳靜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個自己暗戀多年的女孩，足足有半分鐘，他驚訝地根本就合不攏嘴，沒想到剛剛自己一閃而過的奢求竟會成為現實，簡直像是在做夢一般。

    “就讓我在外面被風吹一晚上嗎？”莫欣優調皮一笑。

    陳靜意識到自己出糗了，連忙道歉。

    “sorry，sorry，快進來吧。”陳靜領著莫欣優進門，“你怎么會突然到我家來啊，太驚喜了，你隨便坐啊。”

    莫欣優將手里的一袋零食放到桌子上，“你還在吃飯啊？還喝紅酒，你真有情調啊一個人。”

    陳靜尷尬地撓著頭笑了：“嘿嘿嘿，除夕嘛，當然要嗨一點咯，雖然只有我一個人。我說你來了干嘛還帶那么一大袋零食啊。”

    “不是看你一個人在家可憐嘛，給你帶些吃的嘍，這些菜都是你自己做的啊？”

    “那是當然，你要不要嘗一嘗？”

    莫欣優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嚼了起來，“嗯，味道不錯嘛，要是再咸一點那就更好吃了，加油，廚藝快趕上我了。”

    “那怎么可能呢，我記得你小學六年級就會自己做飯了，我這是班門弄斧了，哈哈。”說起莫欣優的廚藝，陳靜一臉崇拜。

    “你就坐下來陪我喝點吧，我去給你拿碗筷。”

    莫欣優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自己并不喜歡喝酒，但因為今天除夕，實在是高興，又抵不住陳靜的一片熱情，就答應喝一點。

    “你今天怎么會突然來我家啊？”陳靜邊給莫欣優斟酒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家隔壁的余叔叔剛剛在我家，正好說要到這邊來，我想大過年的你一個人在家也蠻可憐的，就跟著他一起來了唄。”這個余叔叔住在莫欣優家不遠處，經常去她家串門，小時候還給莫欣優買過玩具呢。

    “你爸媽同意你來？”

    “當然，這一袋零食就是我mama讓我帶回來的。”

    “哈哈這樣啊，代我謝謝叔叔阿姨了啊，來，我先敬你一杯。”

    陳靜給莫欣優斟滿酒，然后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慢點，喝那么猛干嘛，表現給誰看呀，梁思雨又不在。”莫欣優輕輕抿了一口，頓時感覺一股熱流穿過身體，這是莫欣優第一次喝紅酒，之前只喝過啤酒。

    說來也巧，剛說到梁思雨的名字，陳靜就收到了梁思雨的信息“我忙好了，你呢，在干嘛呢？”

    正在和自己的女神把酒言歡，當然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女朋友。看到眼前貼心的女神，再想想之前梁思雨的冷漠，陳靜心生一絲不悅。

    “在忙，晚點說。”陳靜以梁思雨的方式回復了梁思雨，然后將手機放在一邊，繼續和莫欣優說笑。

    “唉，別提她了，今晚千萬別提到她啊，我就想跟你喝喝小酒，吃吃零食，聊聊生活。”

    莫欣優對陳靜的話并沒表現出驚訝的意思，她平靜地問道：“吵架了？”

    陳靜喝了一大口，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笑著說：“沒吵架，都不聯系怎么吵架？”話里帶著nongnong的自嘲。莫欣優一聽就知道他倆鬧矛盾了，她本著勸和不勸分的心態，希望他倆好好聊聊。

    “你們不聯系？”莫欣優打算順著陳靜的話切入。這時陳靜的手機又來信息了，還是梁思雨，陳靜看了一眼，“還在忙？在忙什么呢？”沒有回復，裝作自己是真的在忙。

    “嗯，很少聯系。”陳靜夾了一條魚給莫欣優碗里，他知道莫欣優喜歡吃魚。

    莫欣優看到陳靜皺著眉頭，心里藏著話似的。“你有什么不開心的就說出來吧，什么都可以向我傾訴，別憋在心里，會憋壞的。”莫欣優放下手中的筷子，遞給陳靜一張餐巾紙。陳靜擦了擦嘴，將紙巾揉成一團，扔向了幾米外的垃圾桶，可惜沒進。

    “投籃，不一定每次都會準的，反而不準的概率要大一些，感情也一樣，找準那個對的人，真的不容易啊。”陳靜搖了搖頭，唉聲嘆氣著。

    莫欣優看得出，陳靜是在表達對自己感情的不滿。他覺得梁思雨并非是那個對的人。

    “不是我不用心，而是她的心漸漸不在我這里了。呵呵，當初主動追求我，也許只是一時沖動吧。”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倆不合適，你們倆性格完全相反，而且她比你開放多了，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還是莫欣優了解陳靜，一句話就點出了他倆的問題所在。

    “你知道我喜歡什么類型？”

    莫欣優被陳靜的突然一問弄得有點心慌意亂，不知所措，雙手不停地搓揉著臉，微醺的臉色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羞紅了臉頰。

    “我喜歡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聰明能干的女孩。”

    陳靜說完這句話，盯著莫欣優看她的表情，莫欣優的目光和他碰撞了一下后，慌忙地移開。從陳靜的言語和舉動來看，她知道陳靜說的很可能就是自己，雖然她一直把陳靜當成自己的朋友，或者說自己的哥哥一樣看待，但當聽到陳靜口中說出的這番話后，自己的心還是如小鹿亂撞一般。

    也許是喝得有點猛，酒精上了頭，陳靜毫無顧忌地向莫欣優傾吐著自己心中藏了許久的話。

    “我想你是知道我對你的心思的，只是你刻意在和我保持一種有距離的關系。其實這么多年我也已經習慣了你對我的態度，恰好在這個時候梁思雨出現了，可能是剛開始的時候在形象上跟你有點像吧，都有一雙我喜歡的大眼睛。我試著在她身上尋找你的影子。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我跟她很容易就在一起了。但后來隨著交往的深入，我發現她和你完全是不一樣的人。你安靜內斂，她熱情奔放；你溫柔善良，她潑辣蠻橫。她對我也是漸漸變得愛理不理。之前在艷陽天餐館和一簾幽夢酒吧，我們還為她打過兩次架呢。她倒好，還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聯系。我跟她為此吵過幾次，每次她都答應我不再聯系，呵呵，現在想想，不過是一個幼稚的玩笑而已。”

    莫欣優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陳靜訴說著他和梁思雨的這段孽緣。她知道陳靜有點喝多了，但她沒有阻止，她不忍心陳靜將這些壓抑在心頭的不如意憋在心里，能向一個人傾訴自己內心深處的故事，說明對方對你的信任和依賴，沒有理由去拒絕。

    “如果她有你一半的好……唉，不可能的事。”陳靜深深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你的做法真是高明，既不會傷害對方，也不會讓自己痛苦，有時候真的覺得，不戀才能不傷。”

    莫欣優輕輕笑了一聲，端起酒杯猛的一口，很痛苦地咽了下去，差點嗆到。

    “其實我并沒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我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孩，感情上我也有失意的時候。”莫欣優意識到說漏了嘴，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有喜歡的人？”陳靜緊張地看著莫欣優，他一直擔心莫欣優是心有所屬才會不肯接受他的。畢竟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女神跟別的男生牽手走在cao場紅色的跑道上一圈又一圈。

    莫欣優矢口否認：“沒有，我說的感情不是愛情。”話里幾分真實幾分假，陳靜根本不會去做判斷，寧可信其無，好過信其有。他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這時陳靜的手機鈴聲響起了，是梁思雨打過來的，他想都沒想，直接按了靜音，任由梁思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怎么不接她的電話？”莫欣優雙手握著酒杯，瞥了一眼陳靜的手機。

    “你信不信，只要我接起電話就是一頓吵，還不如和你過個平靜的除夕夜。”今晚陳靜已經不止一次表露出自己對梁思雨的厭倦和對莫欣優的欣賞。看著眼前這個率真的老朋友，莫欣優心頭竟有一絲隱隱的難受。

    這是一個難忘的除夕夜，陳靜終于說出了埋藏心中多年的告白，莫欣優也終于不用再刻意回避陳靜對自己的感情，不管自己接不接受，兩人的生活還是要繼續。有時候我們太害怕去捅破那層紙，以為沒了那層紙，就無法坦然地面對彼此，其實勇敢一點有什么不好呢，事情并不會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感情無法勉強，在一起是緣分，不能在一起，我們還能互相虧欠、互相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