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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股巨大的恐慌,一直籠罩在他的心間。這恐慌像顆定時炸彈,一分一秒倒數計時。等到這一刻,當夏雪終于說她要回去原來的世界了,楚曦只覺得那顆定時炸彈轟然炸響,將他的五臟六腑連同靈魂都炸碎成了粉末。 他臂彎里的女孩怎么能這么說呢?她怎么可以離開呢?他連一句表白都沒有機會向她說出,他還有很多喜悅沒有向她傳達…… 夏雪的眼簾已經垂下,她像是已經精疲力竭,緩緩沉入了夢鄉。 “別走……” 楚曦收緊雙臂,將頭埋在女孩的頸窩,哽噎著嘶吼。然而女孩卻一動不動,好似完全沒有聽到他的哀嚎。 “別走啊……” 都怪他!一定是他突然闖入這間房間,才被那個呂勝男有機可乘。 “別走啊……” 如果他沒有貿然進來,說不定夏雪根本不會被刺傷,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別走……” 極度的自責溢滿胸腔,楚曦像是只失去了主人的受傷小獸,慌亂、絕望地吶喊,然而所有的聲音都是徒勞,他抱著的人依然緊閉雙眼。生命一點點從那具身體里消散,就像握不住的沙粒,他越是努力攢緊雙手,它們流逝的越快。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再次響起了腳步聲,是楚雯推門而入。 “她走了。”楚曦聽見自己這么說道,聲音嘶啞到自己都聽不出。接著一切又混亂起來,他只記得有人想要拉開他和夏雪,他不想分開也絕不能和她分開,可沒堅持多久他就失去了知覺,墜入漆黑一片的深淵。 噩夢似乎還在繼續。 楚曦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上午走入研究樓的那一刻。他姐楚雯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接著就是那個窈窕的身影。那個女孩穿著件簡單的沖鋒衣,一頭深棕色的波浪卷長發被她束了個馬尾,發尾隨著她的步伐在后背輕快地搖晃。 這本是很輕松自在的一天,可他現在知道眼前的大樓里遍布著陷阱,女孩即將在不久的未來走向滿是鮮血的結局! 不行!他要阻止!他得阻止她進去! “小雪姐!”他急急喊道。 女孩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的聲音和他的急切,依然好奇地向大樓內行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邁向死亡的步伐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 楚曦急得眼圈發紅,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可他的雙腿不知何時竟被不知從哪里涌出的烏黑淤泥裹挾,根本動不了。而女孩走得太快,瞬間就離了他五、六步遠。 不行!不能過去啊! “別去,小雪姐——”他努力大喊,用盡所有的力氣。他想朝前奔去,可地面在向下塌陷,淤泥將他裹得嚴嚴實實,根本邁不開步子。 “小雪姐——”楚曦聲嘶力竭,聲音嘶啞得整個胸腔都疼痛起來。 前面的女孩像是終于聽到了這聲音,她轉過頭來朝他望過來,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小雪姐……別去!別去啊!”楚曦感覺自己應該是哭了,因為他的聲音越來越不對勁,已經夾雜著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懦弱泣音。 他伸出手,努力往前探出去,想要抓住那抹纖細的身影。可她太快了,他根本夠不到也抓不住。 “別去!” 猛然吸入一口氣,床上的男生倏地睜開眸子,大大的杏核眼中盛滿了驚慌和恐懼。女孩的越走越遠的身影消失不見,入眼卻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窗戶外面透過來淡黃色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得朦朦朧朧,讓他宛如依然置身一處夢境。 楚曦猛然驚醒,慌亂地坐起身。他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張單人病床上,之前穿的沖鋒衣外套被人脫下來擱在了床邊的椅背上,上面深紅色的斑駁血跡依然醒目。 夏雪! 他心中鈍痛升起,昏迷前女孩胸口被刺穿滿身是血的樣子立刻映入腦海。 夏雪呢?她在哪?她怎么樣了? 楚曦迅速環視一圈周圍,發現身處所在應該是間病房,在他的左右兩側還有兩張病床。兩張床上都沒有人,只剩零亂的被子昭示著這兩處應該有人曾經休息過。 想起夏雪身上的傷,他又低落下來。 兩張床上都沒有血跡,想來不可能是夏雪在這里休息過。她那樣嚴重的傷是不可能好起來的……可她又會在哪呢?他記得他姐楚雯過來了,是她把夏雪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捂住臉,絕望再次襲來。 他的身體被兩種情緒控制,一方面他希望這一切如同夏雪所說,她并沒有死,只是回到了她來的那個世界,那個她本應在的地方。另一方面,之前的回憶卻清楚地告訴他,夏雪的的確確是死了。她被那樣的金屬利刃穿胸而過,不可能活下來。 楚曦起身,感覺身體有些肌rou長時間緊繃后的酸痛,雙眼也澀澀地不舒服,應該是流淚導致眼睛紅腫了。可他也沒辦法,只要一想起夏雪在他臂彎里慢慢失去生機,他就忍不住流淚。心底的悲哀也越來越多,甚至他已經開始覺得未來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整個世界都從那一刻開始沒了色彩。 沒有夏雪,即便是這樣的現實世界也宛如一場夢,令他渾渾噩噩,心如死灰。 然而,這里卻完全沒有一絲夢境的感覺,反而縈繞著一種溫馨靜逸的氛圍。門外有誰在壓低了聲音交談,間或還響起一兩聲悅耳的笑聲,空氣中甚至還夾雜著煎香腸、牛奶、烤面包的香氣,充滿了人間煙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