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漬青梅 第60節(jié)
黎簌想著靳睿臨走前揉她頭發(fā)時那種溫柔的目光,整個人熱血沸騰,飛速在鍵盤上敲字: 【你倆快起來,我現(xiàn)在出發(fā)去楚一涵家,我們一起學習吧!】 【我已經(jīng)背了三個小時單詞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沖刺帝都!從我做起!】 楚一涵回了巨長的一串省略號。 最后三個人商量,楚一涵家今天沒人,他們都去楚一涵家里學習。 黎簌非常亢奮,在楚一涵家里做完數(shù)學做英語,背完單詞背古詩。 趙興旺不堪負重,中午就溜了,說要回家睡個午覺,表示腦子已經(jīng)跟不上了。 只剩下兩個姑娘在一起,楚一涵碰碰黎簌的胳膊,笑著挽住她:“簌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開心的事情,不打算和我說說么?” 黎簌停下筆,把頭埋在桌子上:“一涵,靳睿去江城了。” 她頓了頓,小聲說:“他說從江城回來,會給我?guī)ФY物。” “還有呢?” “他說,他喜歡我,等我們高考完,如果我愿意,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 楚一涵被黎簌害羞的樣子逗笑了,伸手去捏黎簌的臉:“我的寶,你不會是才發(fā)現(xiàn)他喜歡你吧,靳睿喜歡你喜歡得太明顯了,我早都看出來了。” “有么?” 黎簌猛地抬起頭,“你看出來什么了?” “看出來他喜歡你呀,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的那種。” 黎簌眼波瀲滟,托著臉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和他說謊了,其實我也非常非常喜歡他。” - 飛機上,曹杰和靳睿都已經(jīng)脫掉羽絨服,到江城只穿毛衣就可以,甚至可能會覺得有些熱。 空乘推著飲品車走過,兩個人都要了礦泉水。 曹杰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叫靳睿:“阿睿,你還出國么?” 靳睿之前對自己的規(guī)劃很簡單。 陳羽去世后,他在國內(nèi)并沒有什么可留戀的,避開任何熟悉的環(huán)境,到完全陌生的國家去生活,他覺得挺不錯。 可他現(xiàn)在遇見黎簌了。 也愿意跟隨她的腳步做人生規(guī)劃。 “喂阿睿,和你說話呢,你還出國么?” “你說呢。” 曹杰搖搖頭:“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去了,那之前咱們的計劃怎么辦?咱們幾個人里,肯定是要有人去國外的,接觸完全不同的市場和環(huán)境,汲取新鮮信息和資訊,保證發(fā)展過程中不會‘閉門造車’,這話不是你說的么?” 靳睿闔眼靠在飛機椅子里:“嗯,我說的。” “那你這突然不去了......” 曹杰想了想,“不去也行,本來我爸也舍不得放你出去,怕你出去了就不回來了哈哈哈。按照他的思維,不用去國外學習,有錢聘請在國外學習過的人才就行了......” 他的話被靳睿打斷:“你去。” “什么東西?你說什么?” “你去,好好努力。” “我他媽去個屁,我成績沒有你好啊!” “加油。” 曹杰還想說什么,靳睿忽然睜開眼睛,扭頭看他。 眼神太認真,把他都看毛了:“我加油就是了,你干什么這么看我,怪瘆人的。” “你說,我回來時,給黎簌買什么禮物好?” “......你滾!我都上飛機了還要吃狗糧嗎!” 靳睿感冒剛好,笑著輕咳兩聲。 身旁安靜片刻,曹杰也笑了:“阿睿,你現(xiàn)在這樣真好。” 他很輕松地問靳睿,我他媽是不是該存錢準備給你隨份子了?總覺得要不是年齡不到,你倆隨時都能去領證結(jié)婚了。 “早了點,她沒答應。” 但過了幾秒,靳睿又笑著改口,“存吧。” - 黎簌在楚一涵家做寒假作業(yè),一直呆到下午3點多才回家。 她想,靳睿也許已經(jīng)到江城了吧? 之前靳睿一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出門左轉(zhuǎn)就能找到他,黎簌也沒想過要和他交換聯(lián)系方式。 不過不聯(lián)系也沒什么,過不了幾天,靳睿就該回來了。 她絕不是為了情情愛愛就黏糊糊的那種女孩。 她可忙著呢,得學習,到時候他回來,她忙著學習都不一定有空理他。 得他上門求她和他玩,她才能勉為其難同意的。 這么想著,黎簌把下頜縮在圍巾里,笑起來。 天氣不錯,黎簌一路溜達著往家屬樓走。 路邊積雪被環(huán)衛(wèi)工人堆成雪人形狀,黎簌早晨出來時,姥爺在洗紅薯,說等她回來給她烤紅薯吃。 她走進家屬樓的樓道里,沒察覺到這一天和平時有任何不同。 樓道里依然是那樣貼滿廣告墻皮脫落,隱約聽得到各家傳來的瑣碎聲音。 在3樓半遇見樓下的李阿姨,黎簌依然沒打算打招呼。 但李阿姨表情看上去很是諷刺,陰陽怪氣:“又跑哪瘋?cè)チ耍憷褷敹急痪茸o車拉走了......” 黎簌腳步頓住,猛然回頭:“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說你姥爺被救護車拉走了,一天天不學好,這離了婚的家庭就是不行,孩子都教育不好,越來越?jīng)]禮貌,骨頭輕,就知道和小男生膩膩歪歪......” 李紅萍后來說了什么,黎簌沒聽。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姥爺被救護車拉走了”。 她根本沒有看護病人的經(jīng)歷,急切地打車跑到醫(yī)院,擠開醫(yī)院里熙攘人群,跌跌撞撞撲到窗口,下頜顫著,說話也抑制不住帶出哭腔:“你好,請問救護車拉來的病人應該在哪邊?” “窗口不能插隊的。” 黎簌忍不住,哭出聲哀求:“求您了,救護車拉來的病人應該在哪里,您能告訴我么?” 周遭很亂,也或者,是她腦袋里的嗡鳴讓她覺得亂。 似乎聽人說,應該去急診科。 也好像,有好心人伸手幫她指路。 她滿眼淚水,看不清人,連“謝謝”都顧不上說,拔腿就跑。 姥爺! 姥爺您在哪? 消毒水味、身邊來往的病人和醫(yī)生、被推著的病床,一切都像虛幻,黎簌只知道順著指路人指給她的方向跑。 跑進急診科,黎簌終于看見熟悉的面孔,那是夏天時常和姥爺出去遛彎下棋的兩位老人。 可并沒有姥爺?shù)纳碛啊?/br> 其中一個老人正垂著頭,用胸前的圍巾抹眼淚。 哭什么,姥爺又不會生嚴重的病。 他們哭什么? 她幾乎失聲,大腦空白地走過去。 其中一位老人拉住她,聲音哽咽,小簌啊,你姥爺他沒挺住,是心梗,來得太急了,救護車剛到醫(yī)院門口,人就不行了...... 不會的。 她早晨走的時候,姥爺還在泡了枸杞水,笑著告訴她,晚上回來有烤紅薯吃。 他是那么注重養(yǎng)生的老人,他每天都在做養(yǎng)生cao,每天都在喝枸杞...... 怎么會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姥爺不會已經(jīng)走了的,他一定還在家里,守在烤箱前,等著紅薯烤好,美滋滋地炫耀自己搶到了價格便宜的蜜薯,甜得很。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黎簌想,她一定是瘋了。 扒著醫(yī)院門框死命哭喊著不肯離開時,那些架著她的護士和安保人員,一定非常討厭她。 可是...... “姥爺!姥爺!黎建國!!!” 有人大喊: “快過來人,這孩子暈倒了!” “醫(yī)生,醫(yī)生呢?!” “是患者家屬,快點,暈倒了。” 都是夢,一定都是夢。 醒來就好了,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