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漬青梅 第8節
畢竟是因為他mama...... 他想起陳羽去世時,南方的冬天陰雨連綿,空氣里的潮濕和消毒藥水混合在一起。 沒有人來安慰過那個面色蒼白的可憐女人。 “我就說早晚要出事。” “嗨呀,司機怎么說也是男人,總往家里跑,像什么樣子。” “就是說啊,你是不知道那位平時嬌氣成什么樣,擰衣服擰不動,還需要男人幫忙呢。” “靳先生也是,生意做得再大也該多回家,這不,后院起火了。” “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鞋子一大堆,看也不是什么本分女人。” “自詡文化水平高呢,骨子里輕浮!” ...... 聽到那些話時,也沒人去安慰她。 靳睿皺眉暗滅剩下的煙,用紙包著裝在校服口袋里,轉身就走。 他對黎簌心軟什么? 從來也沒人對他、對他mama心軟過。 上課后,楚一涵不得不回到教室去,臨走前和黎簌揮手,說課間cao要翹掉,過來陪她。 黎簌自己躺在醫務室的硬板床上,輕輕揉著胃。 醫務室的老師給她吃了乳酸菌素片,她只需要等一等,也許要不了到課間cao的時候,就會好。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哭多了就會消化不良。 姥爺說,也許是那年臘八她站在人家靳睿家門口,頂著冷風哭了半個多小時,誰拽也不走,鬧得大了,留下的病根。 醫務室老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空無一人。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 腳步聲是往黎簌這邊來的。 她抬頭,意外地看見靳睿。 醫務室墻體刷著青色的漆,吊頂低,靳睿站在其中,總覺得空間都變得狹窄起來。 他手里提著個袋子,上面印著校外一家比較貴的奶站的logo。 袋口隱約熱氣飄散,夾雜著奶香。 有錢人。 這是黎簌當下唯一的想法。 靳睿走過來,把那個袋子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上,包著熱飲吸管的細長紙袋,直接遞到她眼前。 黎簌沒接,腫了的眼睛又迅速酸澀起來:“我會很想小羽阿姨的。” 吸管被塞進她手里,他說:“謝謝。” 第7章 果凍 袖子被人輕輕拽了一下 靳睿把那杯熱牛奶留下后,人就走了。 本來黎簌是沒想喝的。 她想念陳羽,也為陳羽的離世感到十分難過,不能釋懷。 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和一直以來態度冷漠的靳睿低頭。 這是兩碼事。 黎簌吃下去的藥片沒能讓她情況好轉,過了一會兒胃里翻江倒海,去洗手間吐了兩次后,總算消停了。 那杯熱牛奶起到了作用,喝下去緩解了胃里的空曠。 她想,反正靳睿都買過來,給他錢就好了。 楚一涵和趙興旺過來時,是課間cao時間。 泠城氣候寒冷,到了九月就開始走冬令時,課間cao也改成跑步。這倆人跟著隊伍跑到醫務室這邊,趁著老師不注意,雙雙溜過來找黎簌。 黎簌胃不疼了,人也稍微精神一些,被兩個好友一左一右,像攙扶老佛爺似的,架回教室去。 班里偷偷逃掉跑步的也不止他們,零星幾個同學在。 不是聚堆在聊天,就是蒙著校服在睡覺。 黎簌坐回到座位上,楚一涵搬了椅子坐過來,順便給她接了一瓶熱水:“上午高老師問起你,我和他說了,你在醫務室。” 幫忙背著黎簌書包的趙興旺也湊過來,書包摘下來放黎簌桌上,人大大咧咧坐在靳睿椅子上:“你這書包裝得還挺沉啊,你不在時候,咱們班出大新聞了,你知道么?關于靳睿的。” 楚一涵是知道黎簌和靳睿之間的矛盾的,在她心里,早已經站在閨蜜這條戰線上,單方面把靳睿從班級名單里開除了,根本不會主動提及關于靳睿的事情。 但趙興旺是個腦子里只有籃球的傻子,昨天一整天愣是沒看出來黎簌和靳睿之間氣氛不對,也不關心她眼睛是怎么哭腫的,嘚吧嘚吧說起靳睿的事情。 “老大,你發小很牛逼啊,他上午差點把‘黑山老妖’氣死。” “黑山老妖”說的是教數學的張老師,一個脾氣非常暴的中年女人,膚色黑,刻板。 張老師屬于3班教學組里,不太合群的那種,只管數學成績,誰要是數學課搗亂,直接拽到辦公室做數學題,別的課聽不到他是不管的。 所以3班紀律再怎么不行,學生一般也不會去惹數學老師。 “逃哪節課不好,非得逃數學課。還是剛來,太不了解咱班的行情!” 趙興旺搖頭晃腦,“問題是,你那發小還不是偷著逃的,逃的那個明目張膽,正好是‘黑山老妖’問誰會做卷子最后的大題的時候,太囂張了......” 一般她提問,班里都是低頭的,不敢直視,怕被叫到。 可能是想要摸摸新來的轉學生的底,張老師叫了靳睿上講臺前去做這道題。 靳睿倒也沒怯,單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拿著粉筆,唰唰把解題過程給寫完了。 “完事兒人家態度還挺謙虛,說應該有更優的解法,他暫時沒想到。” 講到這兒,楚一涵也有點憋不出了,嘆了一聲:“本來老師還夸了他幾句,可能挺喜歡靳睿的。” “廢話,老師能不喜歡成績好的學生么?” 趙興旺撇撇嘴,然后樂了,“真太打臉了,靳睿真牛逼,一點面子不給,說完就走了。” 原來張老師夸完靳睿,讓他先回座位去。 靳睿沖老師點點頭,說,那老師您繼續講課,我先出去了,有點事要處理。 說完頭也沒回,開門出去了。 坦蕩自然,禮貌謙遜,完全沒有逃課的心虛。 黎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心說,靳睿口中的“有點事”,不會是出去買牛奶吧? 其實數學老師被靳睿一本正經的客氣語氣給說蒙了,以為是班主任之類的找他這個轉學生有什么事情,還在靳睿走后問了班長一句。班長說不知道,張老師也再糾結,繼續講她的題。 “講了沒幾句,你猜怎么著?” 黎簌下巴墊在胳膊上趴著,懶得配合趙興旺。 這人毛病太多,講點八卦還得要“聽眾互動”。 “老師余光瞧見樓下cao場了。” 楚一涵嫌趙興旺墨跡,干脆自己把剩下的講完。 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張老師看見的,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靳睿兩只手插著褲兜,像溜大街似的不緊不慢,走到西北角墻邊的鐵欄后門,輕輕松松翻了過去。 當時楚一涵瞄了一眼張老師,感覺張老師那頭羊毛卷氣得都炸起來了。 說實話,要是她是老師,她肯定也是要氣死的。 “‘黑山老妖’氣得那是真不輕,靳睿現在應該還在數學辦公室呢,估計上午回不來了。” 趙興旺坐在靳睿的椅子上,晃來晃去,“當時老高不說是個學霸么?怎么第二天就逃課啊?但看他做題的樣子,學習應該不差,咱就說,多大事兒啊?非得跳墻出去......” 黎簌下意識回答:“買牛奶。” “買什么玩意兒?” “......沒什么。” 黎簌自己也覺得,那么大陣仗逃課出去,應該不只是為了買熱牛奶。 畢竟昨晚在她家吃飯,靳睿表現出來的態度,根本就是希望她當個陌生人。 要說他是出去買煙的,都比買牛奶靠譜。 她沒和趙興旺他們說牛奶的事情,只在心里默默盤算: 靳睿早不是小時候的靳睿了,他現在這么狗,她不想欠他任何人情,牛奶錢必須得還他。 午飯過后,被拎去數學辦公室寫了一上午數學題的靳睿回到教室,去哪他倒是沒什么所謂,而且辦公室安靜,老師們都去上課了,確實適合做題。 平心而論,比3班這種菜市場似的環境,舒服些。 就是沒怎么休息,有點累。 靳睿看了眼手表,離上課還有點時間,干脆靠在椅背上,闔眼養神。 3班窗外有一棵白楊,被秋風摧殘得夠嗆,這會兒外面風大,葉片被吹下來,砸落在玻璃窗上。 吃過飯的學生陸陸續續回到來,教室里開始熱鬧。 閉著眼睛都能聽清,有人在嚎叫: “哎我cao,同桌兒!!你踩我腳了。” “抱歉抱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