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漬青梅 第4節(jié)
倒是另一邊家里上小學(xué)的鄰居,傳來一陣打罵聲,然后是哭聲,小男孩大哭著說周末作業(yè)沒寫完,不敢去學(xué)校。 黎簌自己都快遲到了,也沒空細(xì)聽,抓過書包就往外跑:“姥爺!我走啦,晚上見啊!” “知道啦,路上慢點,毛毛躁躁的。” 跑到門口,黎簌不受控制地往靳睿家瞅了一眼。 反應(yīng)過來,馬上收回視線。 切,他上哪所中學(xué),關(guān)我什么事兒! 愛上哪兒上哪兒! 路口遇上楚一涵和程興旺,三個人都是遲到老手,一路小跑。 趙興旺還挺興奮:“老王在野鴛鴦廣場逮住的那對,今兒升旗結(jié)束,估計得上臺念早戀檢討!” 楚一涵到底是女孩,心思細(xì)一些,還記得昨天的歡迎儀式。 邊跑著邊問黎簌:“簌啊,靳睿昨天回來了沒?” “沒!” “啊,那會不會是安裝空調(diào)的師傅搞錯日期了,我中午陪你去網(wǎng)絡(luò)營業(yè)廳問問?” 黎簌咬牙切齒:“不用問,姓靳的已經(jīng)死了!” 黎簌昨天一整晚都在生氣,做了無數(shù)個夢,根本沒睡好,到班級就趴下了。 他們這個高二(3)班,紀(jì)律上是真的不太行。 老師沒來,班里亂糟糟,根本沒人自覺早讀。 黎簌早練出來了,甭管多吵,她也能睡著。 就是闔眼沒一會兒,趙興旺突然猛拍她的桌子:“老大!老大你醒醒。” “趙興旺,你瘋了?” “你猜猜,我在走廊看見什么了?” “看見母豬上樹你也不應(yīng)該吵我睡覺......”黎簌剛才枕著校服,臉頰壓得有點紅,語氣幽怨。 “什么母豬上樹,我看見一大帥逼轉(zhuǎn)學(xué)生要來咱班!” 趙興旺眉飛色舞,拉起黎簌就往走廊過去,“重點不是帥,是我跟在他和班主任身后,聽見主任叫他,靳!睿!你看你昨兒大冷天的還拽著我去野鴛鴦廣場迎接,這不,你的發(fā)小,人送上門來了!” “我沒有發(fā)小。” “哎呀,我沒逗你,真是靳睿。” 趙興旺不知道黎簌和靳睿之間的“新仇”,還以為黎簌是不信他,拉著黎簌從后門往外走,“你看,就在辦公室那邊站著呢。” 3班在一樓,地理位置不怎么好。 對面是廁所,右手邊走廊盡頭是高二年組的教師辦公室。 黎簌往辦公室看去,果然站著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靳睿還是牛仔褲,外套換了件白色的,中長工裝款,有好幾個夸張的大口袋,賊酷。 他站在他們班主任老高面前,顯得老高更矮了,像個蘿卜頭...... 趙興旺用胳膊肘碰了碰黎簌:“他這白外套,挺張揚(yáng)啊?” 昨天那件紅的更張揚(yáng)。 黎簌在心里說。 泠城市三中的校服平時就被他們嫌棄得不行,上衣和褲子都是深藍(lán)色,胸前印著一只白色和平鴿。 樣式倒是簡單,就是顏色不怎么行,像保安。 靳睿光鮮亮麗地站在走廊里,黎簌忽然就更嫌棄自己身上這套衣服。 順帶的,也開始嫌棄走廊脫落了墻皮、印了籃球印子和鞋印手印污跡的墻體。 怎么說呢,就有種“敵軍來犯時,突然發(fā)現(xiàn)我方隊友都是老弱病殘,自己身上的戰(zhàn)甲還破破爛爛,城樓也快塌了”的那種打臉感。 黎簌一陣鬧心,在趙興旺企圖叫靳睿一嗓子并揮手和人家打招呼時,猛地跳起來捂住了趙興旺的嘴,連推帶拽地把人拉回了教室。 靳睿感覺到動靜,偏頭往走廊里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女孩身影,不過她好像正挽著某男生的手臂,倆人動作親密地迅速從后門鉆進(jìn)了教室。 站他對面的班主任高老師也是在這個時候,抬手指了指教室上的標(biāo)牌:“以后你就在咱們3班,南方和北方教材有差異,你好好努力,有什么困難老師同學(xué)都會幫你......別的不說,班里同學(xué)還是挺友好的。” 友好不友好靳睿沒看出來,早戀的他倒是看見一對。 “來來來靳睿,跟老師來,趁著升旗前和同學(xué)們做個自我介紹。” 在高老師的熱情引領(lǐng)下,靳睿跟著邁進(jìn)3班。 嘈雜的班級突然安靜,隨后是更亂的討論。 不像高中,像個菜市場。 老高敲了敲黑板:“哎哎哎,都別說話了啊,咱們班有新同學(xué)轉(zhuǎn)過來,人家呢在原來學(xué)校成績不錯,選擇咱們泠城三中,分到咱們3班,是信任咱們!你們千萬別丟人現(xiàn)眼,得給人家往好道上帶,知道么?” 靳睿轉(zhuǎn)到三中,其實沒什么別的原因,也不是什么信任。 就一點,近。 他單手插在口袋里,用粉筆把名字寫在黑板上,聽見班主任說:“我看看啊,我得給你選個好座位。” 也聽見一個男生很是激動、很是熱情地說:“老高!叫他坐我這兒,我這兒視野好。” “你那兒是不錯,那你坐哪兒?” “我坐后面去唄,我視力賊好,坐哪都成,新同學(xué)要緊。” “也行,那趙興旺,你收拾收拾,坐后面去吧......” 高老師拍了拍靳睿的肩膀,“靳睿,你就坐黎簌旁邊吧。” 這位高老師,還挺好說話。 靳睿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頭,正好看見一個男生樂顛顛地收拾這書本準(zhǔn)備搬走。 而他旁邊坐著的,是老師口中黎簌。 黎簌? 她不是叫張簌簌? 隔著半個教室,靳睿對上黎簌的視線。 小姑娘和昨天緊張又強(qiáng)行堆滿笑容的樣子不同,一雙眼睛瞪著他,滿臉只寫了一句話—— 你敢坐過來試試?! 靳睿平靜收回視線。 哦,看來他耽誤人家談戀愛了。 第4章 鄰桌 從前有個男的 紀(jì)律再怎么差,當(dāng)著班主任的面,學(xué)生們還是有所收斂。 黎簌的座位在教室中間,一片安靜里,甚至能聽清靳睿坐下來時,外套布料摩挲的細(xì)微聲響。 她覺得靳睿的存在太過于礙眼,他在身邊,空氣含氧量都低了,讓她呼吸不順暢。 黎簌猛地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挪到教室后面、自己單獨坐一桌的趙興旺。 罪魁禍?zhǔn)祝?/br> 趙興旺還沒意識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兒,挺樂呵地給黎簌比了個“ok”。 那一臉的得意,像在說——老大,兄弟幫你到這兒了!夠不夠意思! 站在講臺上的老高也沒察覺,臨走時,叫了黎簌一聲,不放心似的囑咐她:“黎簌啊,新同學(xué)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記得多照顧照顧,聽見沒?” 靳睿偏過頭,就看見身旁的小姑娘一臉假乖,點頭:“好的。” 等班主任一走,她就立馬現(xiàn)原型了,繃著臉,把椅子往左側(cè)過道的方向一挪,和他拉開距離,整個人落入從窗子撒入的陽光里,碎發(fā)頓時染了一層金棕色。 昨天她出現(xiàn)在他住處門外時,是散著頭發(fā)的,顯得成熟些。 今天頭發(fā)束成利落的馬尾辮,倒是小時候形象重合,連額前毛茸茸的碎發(fā)都是一樣的。 只有臉頰上少了兒時稚氣的嬰兒肥,少女輪廓秀麗明朗。 好像小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場景,她蹲在陽光下,指著一個芭比娃娃,奶聲奶氣和他說:“靳睿,我們玩過家家吧,你來當(dāng)爸爸,我當(dāng)mama。” 講臺前有班干部帶著早讀,但仍然煩囂一片。 黎簌用書擋住臉,指著兩張桌子中間縫隙的這個動作,和靳睿記憶里指著芭比娃娃的動作如出一轍。 只不過此刻,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條線,敢越過來你就完了。” 靳睿探究的目光落在黎簌亂七八糟的桌面上,最上面攤開的試卷上寫了名字。 確實是黎簌,不是張簌簌。 為什么改姓? 婚變? 班級里這種到處嗡嗡響的環(huán)境,讓靳睿不適地皺了皺眉。 想起離開泠城市那天,機(jī)械廠家屬樓里那些閑言碎語不堪入耳,卻也揮之不去地縈繞在他耳邊...... 三中前身是泠城市的一所職業(yè)教育學(xué)校,父母輩時就存在了。 近20年變成高中,裝潢上很多老舊的地方。 教室里白墻不白,墻裙的綠色漆體零星脫落,講臺也露出木質(zhì)本身的毛邊。 早讀沒幾分鐘,掛在“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旁的廣播咝咝啦啦響起來,通知說要各班同學(xué)cao場集合參加升旗儀式。 沒人組織紀(jì)律,亂七八糟往外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