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程阮阮心臟用力抽了一下。她想起某個晚上她來找寧野吵架，對方曾經跟她說過的話。那時候她并不知道這后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思考間，王午繼續說：“我知道一點他跟江家的事情，一直以為他是回來報仇的。直到我看到你。”

    程阮阮手心不覺攥緊。王午的聲音隨著夜風不斷傳來：“我前幾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野哥決定回來的那個晚上，他跟我喝酒。他喝醉了。他這個人清醒，很少會讓自己喝醉的。我當時還奇怪。照顧他休息時，我在他手邊的平板上看到了一個南城電子報的截圖。當時我只注意到頭版頭條，是江家拿到了多少融資。我就以為他是回來報仇。前幾天我特意去網上翻出來看了下，那新聞下面，還有條鏈接。”

    說到這，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標題非常簡單，程氏集團千金與南城四少白躍約會被拍，或好事將近！”

    話音徐徐落下，程阮阮整個人一頓。白躍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一年前，程媽確實給她安排過一段相親。或許說，從她回國，程媽就沒停下過給她安排相親。

    白躍也是其中一段。這個人非常浮夸，跟幾個世家不入流的子弟在網上給自己封了個南城四少。

    真正的有錢人誰會這樣標榜自己？

    那時候爺爺身體剛出現狀況，程媽嫁女心切。

    程阮阮記得當時她出于禮貌答應跟對方吃個飯，結果第二天本地的報紙就頭版頭條報道了這條新聞。

    程阮阮雖然平日里不低調，但也不像那種網紅形名媛。這世界上有錢人多了去，你不刻意炫耀或是有意識宣傳，根本就不會有媒體報道你。

    這新聞蹊蹺，加上新聞一出來，白家股票就開始上漲，傻子都知道什么情況。

    于是第二天，程哲顏出面說明了程家跟白家無意結親。

    家里還是傳統，除了對業內解釋，要求地方新聞不再報道，就沒再做什么。程阮阮對這種新聞向來嗤之以鼻，之后也完全沒有關注。

    她從未想過，這么一則新聞，竟如蝴蝶效應，引發了這樣的連鎖反應。

    她又想起那個夜晚，她氣沖沖來找寧野算賬。寧野跟她說過，他不喜歡這個城市，但想著她，他就像再回來試試。

    當時她在氣頭上，完全沒有聽進去。如今證實這句話的故事從另外一個人的嘴里出來，她才后知后覺。像一瓶老酒久久才上來的后勁，她突然有種頭重腳輕，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王午為注意到她的反應，只笑著又道：“我以前特別二，一直覺得從這里出去的人，應該就像野哥那樣，絕情絕愛，哈哈哈，真的好二逼的想法。我現在算是明白，我野哥這個人，雖然打小就沒有被人愛過，但是比誰都懂愛。”

    最后這一句話，讓程阮阮徹底繃不住。

    她曾以為寧野什么都不懂。對方總是沉默，總是自作自事。她不知道，他懷揣了那么多東西來到她身邊。

    這一刻，程阮阮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滿當當的。她就像顆圓滾滾的氣球，要飄起來，飄向空中，飄到九霄云外去。

    她突然有個想法。她想沖到寧野面前，什么也不做，就抱一抱他，然后哈哈哈一陣傻笑。這一刻，她可以不在乎面子，不怕別人說她傻。

    她就想抱著他笑。

    王午回過頭看向她，一對眼睛閃閃發光，臉上掛著稍顯憨氣的笑：“嫂子，這世界上，總有這樣聰明的傻子。野哥是，你也是。正常人誰會答應這差事啊！”

    程阮阮好難抽回意識。她一臉洋怒瞪著他，說：“行啊你，說這么多就是想拐著彎罵我傻！”

    說完，她抓起旁邊一塊沒化的雪去砸王午，迎面一陣風，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王午躲開她的雪球，道：“嫂子，你別哭啊，野哥知道要教訓我了。”

    程阮阮伸手擦著眼淚，一邊瞪著他：“誰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王午哈哈一陣笑。

    程阮阮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人坐在那里傻笑了一通，仿佛今天受到的委屈消散了不少。

    等情緒稍微平復，程阮阮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說：“起來，別想著講了這些就蒙混過關，趕緊干活！”

    “好勒！”王午站起來高聲應了一聲。

    兩個人一起進攻下一家。

    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看起來清清冷冷的棚戶區漸漸被各種味道的油煙味填滿，難能可貴有了點生活氣息。

    也許是氛圍緩和，也許是剛才聽了王午說的那些，雖然后面的幾家跟前面情況差不多，但是程阮阮心里那股壓抑的感覺少了許多。

    又被一家拒絕后，出來是六點多鐘。冬日的陽光徹底消失，只留天際處一片灰不灰白不白的云層。

    不算寬的街邊亮起幾盞昏黃色的路燈，濕淋淋的路面更顯臟亂。

    程阮阮想著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拿出手機準備給寧野發一條消息。

    其實從王午講完那些話她就想發了，一直忍到了現在。

    她還在考慮發什么內容，寧野的電話已經打來。

    她連忙接起來。寧野的聲音帶著點暗啞：“在哪里？”

    程阮阮：“剛出來，在……”

    她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路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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