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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這不妥。” 這話甚是耳熟,凌霄恍惚片刻,仍然不懂何處不妥。 云傾眸色深了兩分,似嘆氣般說道:“阿梨,該我護著你。” 凌霄想,云傾這話說得不對,如今她比云傾強,就應當是她護著他才是。 不想待他們騎著馬上路以后,她也成了被護著的那一個。 云傾這趟從戰場出來一路是瞞了世人的,但他入了蘭鳴樓,就再也瞞不住了。 暗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就等著他出了蘭鳴樓,出了中州后,布下陷阱殺了他。 他們花了一日出了中州,在中州和北洺國的交界處,就遇上了第一波偷襲。 一片山林里的道路兩旁,伏著兩隊手持弓箭的殺手。 凌霄進入道路的瞬間便察覺到了,她體內靈氣運起,還未凝氣于飛刀上射出,身旁云傾已忽然撲來,攬著她的腰將她抱離馬背,將她置于一顆大樹后。 凌霄:懵。 “阿梨,等著。” 云傾說了這么一句,凌霄便聽見耳旁傳來箭矢破空而出的銳利聲響。 不是暗中殺手射出的箭,而是云傾射出的。 凌霄沉默地聽著耳旁迅疾的刷刷聲,心里對道法,又低看了一等。 縱然她知修道的練精化氣階段只是基礎階段,更多是在脫胎換骨打基礎,實際作戰戰力并不如何高。 但她無論如何沒想到,會弱到被云傾這樣純練凡俗武功的人護著。 凌霄心里嘆了口氣,手中飛刀仍是飛掠而出,將躲在暗中的剩下幾人解決掉。 察覺到暗中人被凌霄解決,云傾心里也暗暗嘆了口氣。 兩個都覺得自己才應當是那個護著對方的人,就這樣一路上像較著勁般,遇到敵人就果斷出手,生怕出的慢了成了那個被護著的一方。 而每次都是云傾的反應速度更快,他總是第一時間就把凌霄從馬背上攬下,帶著她躲到一旁。 但每次都是凌霄殺的人更多,有時候甚至云傾才剛攬上她的腰,她手中的飛刀就已將暗中人悉數解決了。 如此這般兩次,第三次云傾再攬上凌霄的腰時,忽然就不再將她帶下馬,反而就著姿勢,翻身躍到了她的馬背上,她的身后。 他伸手拽住凌霄身前的韁繩,將她圈入懷中的姿勢。 凌霄堪堪收回飛刀,察覺到云傾忽然坐到了自己身后沒有離開,心又莫名地跳快了一瞬。 她略感不適,試圖翻身下馬自去云傾的那匹馬上。 云傾環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緊了兩分,將她固定在馬背上。 “乖。” 他的聲音較往常低沉,說話的氣流就拂在凌霄的頸側。 “兩匹馬動靜太大,這里離軍營近了,我是偷從軍營跑出來的,不好被發現行蹤。” 云傾睜眼說瞎話,仿佛這一路的動靜都是假的,軍營里那些將士無知到連將軍人不見了都不知道似的。 還發現?不瞎都能看見... 偏巧云傾懷里那人,是瞎的。 凌霄心神根本不在云傾的話上,她恍恍惚惚只覺得耳邊被云傾的鼻息吹拂得又癢又不適。 她便想起,鳳鳴宮宮主和花娘都曾在自己耳邊說過話,怎的那會兒都不似這般難受。 明明鳳鳴宮宮主,也是男的呀。 凌霄沒有頭緒,只得先把腦袋往旁移了移,試圖讓自己離云傾遠一些能夠好受一些。 不防云傾忽然扯了扯韁繩,馬匹向前沖去。 她不僅沒能遠離,還往后一跌,后背全然靠到了云傾懷里。 耳邊響起云傾低低的悶笑聲。 “阿梨,你把哥哥撞疼了。” 山間樹葉在風中嘩然作響,有些許落葉被馬匹跑過的疾風刮起在空中旋轉不停。 凌霄覺得自己那顆碎裂的凡人之心,似乎也成了那片片被風席卷著無法著落的葉子,輕飄飄的,晃蕩的。 原來云傾在,阿梨就還在。 …… 路上花費近半月,云傾和凌霄二人終于抵達了北洺國同西鸞國的交戰前線——遠邯大平原。 無邊無際的遠邯大平原,中間有一片茂密森林,平原東面是北洺國的營地,西面是西鸞國的營地,兩國軍隊隔著平原,相望對峙。 云傾將凌霄塞進自己的營帳里,就急急換了盔甲去議事廳同手下將士商議軍情去了。 他這次離開戰場近一月,縱然他在離開前做了不少布置,但軍情也已被延誤得不容樂觀了,云傾還想在一個月內結束戰事,其實頗有些異想天開。 凌霄坐在云傾營帳內的書案后,思量了片刻,提筆開始寫一封信。 戰場上她幫不上什么忙,但她要跟云傾過來,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只是干等著。 凌霄寫完信,將信紙壓在云傾書案上的一本兵書下,而后起身,盤腿坐到了一旁的榻上開始修煉。 她原以為自己在離開前恐來不及同云傾道別,不曾想云傾在傍晚時分,提著食盒回了營帳。 “阿梨,來用膳。” 他喊她用膳的聲音從容不迫,可他身上還穿著盔甲,沒有要換的意思。 凌霄坐在桌旁,有些猶疑是否要同云傾當面說明自己要離開的意圖,云傾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阿梨,戰事緊急,我今夜不歸,你不必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