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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榮歸 第60節

    宋玉挑眉,戲謔看著身邊的姑娘笑道:“說起攝政王來,據說那春禾便是攝政王妃。你們看過春禾的話本沒有?嘖嘖,說起來是不錯的。只可惜,總缺了那么些味道。”

    “玉老板,人家是一個姑娘家,哪能寫得像你這么深情款款呀。”坐在宋玉身邊的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拿手指點著宋玉的胸口嗔道。

    宋玉哈哈大笑,從荷包里扔了一塊銀子給那小廝,脆聲吩咐道:“無妨,別嚇得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回去告訴月孤娘娘,就說咱們都是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不怕這點子莫須有的法令。如今連攝政王都放下這一攤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轉告月孤娘娘,讓她趕緊準備印書。上回那些紙不夠,咱們的書都沒印上多少。這回多備一些,咱們要好好地大賺一筆。”

    “這話說得沒錯。”宋玉頷首道。

    聽說幾個寫話本之人不在意,秦月瑤便也放下心來。這里頭的事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她要的,只是染墨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哪怕身后站著攝政王又如何,她照樣能讓秦瑾瑤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到那時,母親的在天之靈才得以安慰。

    想到這,秦月瑤看著對面染墨坊的恨意更加濃了。“秦府的銀子送過來了嗎?”回眸,秦月瑤看向身后的丫鬟問道。

    “還沒。”丫鬟搖搖頭。“聽寶音說,似乎秦府確實拿不出那么多的銀子來。而且,好像秦府還在走秦瑾瑤的門路,想求秦瑾瑤出手解圍……”

    “什么!?”秦月瑤咬著牙回頭看向丫鬟,手里的帕子頓時揉成一團。

    “那怎么能成。”她擰著眉頭走向雅間,心里的煩躁一陣蓋過一陣。“這件事,萬萬不能讓秦瑾瑤知道。若是讓秦瑾瑤知道,自己的一切就都白布置了。”

    “去,趕緊去把月孤帝找回來,就說秦懷德不愿意交銀子。既如此,咱們也不必與他浪費時辰,早早收拾了便罷了。正好,連攝政王顧修延一塊料理,也為寒漠除去心頭大患。咱們從前在宮中布下的那著棋,到了該用的時候了。”

    第86章

    于元陽帝而言,顧修延亦兄亦友。顧修延之父曾在世時,曾一手扶持元陽帝繼先帝位。從那時起,顧修延便開始常伴元陽帝的左右。

    顧修延年長十歲,甚少言語。但每每元陽帝有事,他總是第一個護在前頭。以至于元陽帝如今已經十六歲的年紀,依然愿意尊顧修延為攝政王。

    當然,也不乏有一些人亂cao心,認定如今的顧修延功高蓋主,又有越俎代庖之嫌,故而動了清君側的念頭。

    簡文平便是如此。

    作為皇帝一手扶植起來的新科狀元,簡文平于兩年前步入朝堂,而后步步高升,成為了今天的禮部右侍郎。

    站在朗闊富麗的朝堂上,簡文平清了清喉嚨。

    “愛卿有事要奏?”元陽帝圓臉大眼,一臉帝王之相。加之是顧修延一手帶出來的人,周身氣場稍稍外放,便足矣讓人覺得壓抑畏懼。

    “臣有本奏。”簡文平深吸了一口氣,疏朗的眉目顯出嚴肅的神色來。

    元陽帝有些詫異。簡文平年輕有為,鮮少有如此沉郁的神色。

    “愛卿直言便可。”

    簡文平深深頓首,隨即瞥了一眼神情恭謹的秦懷德。還有,坐在皇帝身邊懶懶揉著眼眸的顧修延,心頭忽然一緊。

    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簡文平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嗓音有些嘶啞道:“臣,臣,奏告攝政王顧修延、左都御史秦懷德里通寒漠,陰謀不軌。望,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殿內的大臣莫不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人平時看著也好好地,怎么忽然活膩了?

    他這是有幾個腦袋?

    眾大臣暗自腹誹道。

    就連元陽帝此時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狀告秦懷德也罷了,狀告顧修延是怎么回事?然而,顧修延卻仿佛根本沒聽見簡文平的話一般,依然穩穩當當地端坐在攝政王之位上。

    居高臨下,睥睨群臣。

    反倒是秦懷德,聽見這話,頓時面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呼道:“陛下,老臣,老臣冤枉!”

    元陽帝擺擺手,敷衍了秦懷德幾句,便示意簡文平繼續說下去。似乎說完了第一句,后頭的話便順利許多。簡文平這回半點猶豫都沒有,幾乎是如竹筒倒豆子般細細說道:“臣有幾次,發現有不少白羽黑足的信鴿往返于秦府與北地。臣便有些好奇,這北地寒冷,信鴿無端飛去,定是有人飼養。所以臣特意派身邊的人細細查了那信鴿的去向,的的確確是寒漠境內無疑。臣斗膽問秦大人一句,您的親女如今就在禹州,您為何要與寒漠以信鴿勾連呢?”

    元陽帝沒顧上秦懷德,冷聲問道:“這事與攝政王有甚關系?”

    簡文平立刻俯首道:“陛下,那信鴿白羽黑足,實在難得。臣特意留神過幾次,那信鴿在攝政王府也曾出現過多次。”

    眾大臣的議論聲立刻如蜂群般響起。

    反倒是元陽帝,此刻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一則是因為他相信顧修延。二則是因為,若顧修延真是里通叛國,那大可不必與小小的寒漠聯手。以顧修延的眼高于頂,只怕瞧不起那彈丸之地。不過,秦懷德可就不一定了。

    秦懷德自幼清貧,又把自己的女兒嫁到了寒漠。雖說當初聽說那秦府嫡次女是與高弼私奔,可事實如何誰都不清楚。許就是秦懷德真的動了什么邪念呢。

    想到這,元陽帝覺得此事確實須要再追查一番。

    他抬眸看向身側下首的顧修延,低聲問道:“修延哥,你怎么想?”

    修延哥這一稱呼還是幼時先帝替他定下來的,這么多年也沒改過。除非當著大臣的面,否則元陽帝都會如此叫他。

    當然,這也是因為二人座次高高在上,下頭的群臣聽不清楚的緣故。

    顧修延的手指輕輕點著鑲嵌在椅子上的琉璃貓眼,道:“陛下做主便是。”

    元陽帝點點頭。其實顧修延是個很識趣的人。自從自己漸漸懂事之后,他對朝政也逐漸放開了手,更愿意讓自己去嘗試,去經歷。而在自己遇到困境時,他又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幫助自己,披荊斬棘一般地為自己理出頭緒來。

    因此,于元陽帝而言,顧修延是真正值得他發自內心崇敬的兄長。

    “可還有哪位大臣,見過這白羽黑足的信鴿?”元陽帝的嗓音厚重雄渾。

    “臣等未曾見過。”

    “臣倒是見過從秦府飛出來過一兩只。”

    “陛下。幾位同仁見沒見過都不要緊。陛下當務之急是應該去攝政王府和秦府探看一番。那信鴿再厲害,也是尋常畜生,待在哪里,自然會有痕跡留下的。”簡文平手持白玉芴板,雙肩依然緊繃,鬢角的汗珠也越滲越多。

    他其實也是在賭。若是陛下如今真的想弄倒攝政王,那就需要一個像自己這樣的人出頭清君側。到時候,自己便是一步登天。

    哪有皇帝愿意永遠活在攝政王的羽翼下。

    更何況,近來元陽帝屢屢插手科舉一事。可見元陽帝的確是有培植勢力之心。

    “愛卿說得也不錯。”元陽帝頷首道。“既如此,就派人去查一查吧。皇城司何在?”

    “臣在。”一身紫袍的郭頌走了出來。他模樣和氣,是朝堂上有名的老好人。更難得的是,顧修延信任他,元陽帝也視他為肱骨。

    簡文平見皇帝委派郭頌,一時便想阻攔。然而皇帝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笑笑道:“簡愛卿若是放心不下,不妨一起去。”

    簡文平一怔,但心底卻有陣陣歡喜。

    說實話,今日冒險行此舉,他心底到底是忐忑的。畢竟以顧修延的手段,區區幾只鴿子,只怕未必能扳得倒他。

    然而此刻,皇帝竟然命自己也隨郭頌一起去攝政王府探查。這說明什么,說明皇帝許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扳倒顧修延。

    簡文平不由得暗自吁了一口氣。這事說到底還是要看陛下的心思。只要陛下有心思,那自己即便收拾不得攝政王,卻也不至于獲罪。

    想到這,簡文平的神色輕快了許多。然而沒等他與郭頌邁步,便聽見臉色始終沉郁的顧修延忽然開了口。

    “站住。”

    殿內的氛圍頓時變得肅殺起來。

    有了一次血染金鑾殿的經歷,誰都知道顧修延殺伐果斷,輕易惹不得。

    簡文平的身子僵在原地,雙腿竟也止不住的發抖。他這才明白過來,這幾年,大抵是顧修延蓄意收斂了周身的氣場,才給人造成了他如今不過爾爾的假象。

    郭頌倒是還好。

    其實他是習慣了。

    “殿下可還有何吩咐?”郭頌低眉,在場的大臣也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顧修延起身,高大的身材站在金鑾殿上,連盤龍柱都顯得不那么威風赫赫。一襲黑袍,迎風滾滾,氣吞山河。

    然而就在眾人都屏息凝神時,卻聽見顧修延語氣淡然沖著郭頌道:“去攝政王府,只有一條,別驚著了王妃。”

    “否則。”顧修延語氣玩味,但殺氣全都斂在眼神里頭。

    他壓根不用說出后半句話。

    郭頌神色一凜,立刻答應下來。上回去攝政王府,他就已經看明白了,顧修延是真真將那秦家的瑾瑤捧在了手心里。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顧修延能為她做到這個份上。人家誣陷他里通叛國,他都不解釋。此刻卻特意囑咐自己不要嚇著了秦瑾瑤。

    ……

    說實話,就沖秦瑾瑤那一身能耐,郭頌覺得,只怕人家跟自己較起真來,自己都未必斗得過。

    一旁的簡文平又是驚異又是嗤笑。心道不就是個女人么,嚇著了又如何。女人不過是玩物罷了,何必放在眼里。

    抱著這樣的念頭,簡文平并未把顧修延這句話放在心上。

    元陽帝在旁卻默不作聲。數年下來,他是最了解顧修延的人。他幾乎從未把男女之事掛在嘴上,更不會出言護著什么人。

    他不由得暗想,看來往后可不能再提給顧修延賜下什么侍妾的話了。

    第87章

    短短半日的功夫,郭頌與簡文平便已復命回來。瞧著簡文平一臉失落的樣子,元陽帝就知道,攝政府里頭查不出什么。

    果然,簡文平一開口便一臉心有戚戚的模樣道:“微臣有罪,微臣錯怪了攝政王大人。大人府里并無半只黑足的白鴿。”

    “倒不是沒有。”顧修延嗤笑。

    簡文平一怔。顧修延繼續笑道:“只不過見到幾只,順手都射了下來而已。”

    簡文平心頭一沉。

    按照事先的安排,其實攝政王府的鴿子是今日才去的,顧修延不可能提前射下來。可今日他去攝政王府的時候,卻半個鴿子影都沒瞧見。

    也就是說,攝政王府恐怕早就防備著這一手,早早步下了手段。

    元陽帝倒是想起一節,隨即開口問道:“王妃可好?你們這些莽夫別嚇著了人家。”

    提起秦瑾瑤,簡文平心里更是一堵。他當時領著一堆侍衛進去,本想好好地嚇唬秦瑾瑤一番,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

    治不了攝政王,難道還治不了一個區區的小王妃?

    沒想到人家秦瑾瑤壓根就沒露面。

    簡文平在院里被晾了許久,進也不得,出也不得。直到去秦府的郭頌趕回來,親自去見了秦瑾瑤,這才得了入二門的令,那些兇神惡煞遠勝侍衛的護院才肯放他們進去。

    簡文平頭一回見到如此鎮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