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榮歸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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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瑾瑤回到染墨坊,正在二樓雅間寫話本。小桃忽然叩開門,說蘇媚過來了。 知道秦瑾瑤其實不喜歡蘇媚,小桃彎彎的眉毛往中間蹙起,撇嘴道:“姑娘若是不喜歡,我就說姑娘今天身子不適?!?/br> “算了,萬一是曼瑤的事呢。”秦瑾瑤撂下筆。似乎是長姐的本能使然,秦瑾瑤對曼瑤總是有特別多的關照和耐心。 見到秦瑾瑤從樓上下來,蘇媚紋絲不動地坐在大堂窗邊,眼里媚氣天成。“瑾瑤,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 “謝我做什么?”秦瑾瑤淡淡道。似乎及笄之后,秦瑾瑤越發出挑,整個人的氣度也越發不一樣,像是在皇宮里浸潤的人兒一般,冰肌玉骨,高華如月。 蘇媚本想拿些架子,等秦瑾瑤主動過來,沒想到人家走到大堂中間便站下了,她便有些坐不住,又不愿意湊上去,索性雙肩靠在圈椅里,瞇著眼笑道:“瑾瑤你不知道,昨兒我剛翻完曼瑤的聘禮,里頭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合計著你這當jiejie的對曼瑤也真是不錯,所以特意給你挑一塊羊脂玉。這塊玉雕成白菜的形狀,擺在你這染墨坊了最合適不過?!?/br> “哎,說起來啊,這禹公子真是懂事,連這等物件都給我了,你瞧瞧,我這留下有什么用,還不如送給你?!碧K媚身后的寶音將懷中的盒子打開,露出其中的羊脂白玉?!罢f起來,這東西也不便宜呢?!?/br> “原本以為蘇姨娘話少呢,現下看來,倒比何氏嘴碎?!毙√艺驹谇罔幧砗筻僦炷钸兜?。 祥兒在旁冷笑道:“也是從前壓抑許久的緣故?!?/br> “收下吧?!鼻罔帥_著身后道。 就在這會,外頭忽然進來兩位衣著華麗的女子,一先一后,下巴上抬,幾乎要拿鼻孔看人?!澳銈儢|家呢?叫你們東家來伺候!” “咱們東家忙著。”丹娘將手放在圍裙上蹭了蹭,笑道:“我是這的掌柜,二位貴人有什么事與我說就好?!?/br> “你聽不懂話?我們要與東家說話,不想跟你這種小雜碎說話?!鄙倥褐鳖i,細長的眉眼寫盡睥睨。她前頭的貴夫人語氣稍微沉穩些,笑道:“是啊,咱們買書,想讓東家侍候著。” 丹娘依然好脾氣地笑著,正要說秦瑾瑤在招待客人,便見到那少女指了指大堂里的秦瑾瑤,唇邊挑釁道:“咦,那不是東家?” 秦瑾瑤回眸看她一眼,見是趙晚寧與她母親,心下了然。想必是昨日受了委屈,今日故意來這找茬。 “秦瑾瑤,你過來,我跟母親要選幾本書?!壁w晚寧伸出手指點了點秦瑾瑤。在趙晚寧眼里,如今脫離秦府自立門戶的秦瑾瑤實在不足為懼。之前在明德館的時候,夫子趙欽護著她,連帶著攝政王也沒少對她好,但如今不在那讀書了,攝政王豈會把她放在眼里。 不過是個鄉下來的姑娘。 秦瑾瑤蹙蹙眉,正要開口下逐客令,趙晚寧卻笑著湊過來,一臉狷狂之色道:“秦瑾瑤,你聽說沒有,攝政王府這兩日在置辦聘禮。你猜猜,會是給誰的?” 第74章 沒等秦瑾瑤開口,蘇媚已經湊上來說話?!肮媚锛热恢朗墙o誰的,何必在這里賣關子??煺f出來,也讓咱們聽聽?!?/br> “這位是?”趙晚寧之母不喜歡這種長相狐媚的人,蹙眉問道。 蘇媚躬身問禮道:“昨兒曼瑤大婚,不知夫人是否去了。我是曼瑤的娘親?!?/br> 哦,一位庶母啊,趙晚寧之母敷衍地點點頭。不過趙晚寧卻十分有興致,笑吟吟說道:“原來是曼瑤的母親呀。原來在明德館的時候,我也跟曼瑤不錯。說起來,曼瑤嫁得人家還是挺好的,可惜那禹公子官職低了些,至少比攝政王殿下差遠了?!?/br> “不知殿下看上了哪家姑娘?咱們好盡快送些賀禮過去?!碧K媚如今是秦府主母,自然要打點這些事。 趙晚寧咯咯一笑,“這誰說得準呢。不過以攝政王殿下的風姿,看上誰都是誰的福氣。哪怕是嫁進王府做側妃……” 趙晚寧之母推了推一臉幸福的趙晚寧,清清嗓子道:“咱們晚寧運氣好,之前是跟攝政王大人有過幾面之緣?!?/br> “哎呀,那這么說,未來的攝政王妃就在我眼前了?!碧K媚撫掌輕笑道,帶著訝異,帶著羨慕。比起何氏來,蘇媚的確更會討人喜歡。如此三言兩語,趙晚寧之母對蘇媚的態度就已經好了不少。 “也不能這么說,不能這么說?!壁w晚寧羞赧道。 “瞧瞧,多清麗個人兒?!碧K媚看著趙晚寧嘖舌道。其實趙晚寧的容貌的確很是清麗,她的眉毛淺淺淡淡,雙眼略顯細長,唇如點珠微紅,模樣清雅可人。 趙晚寧之母也端詳著趙晚寧的模樣,笑道:“我女兒的樣子像我年輕的時候,眉毛長得不好,但看著卻平添淡雅。” “是啊。都說眉毛是愁,長得越淡越好?!碧K媚笑道。 “還有這樣的說法?”趙晚寧之母果然笑開了花。“那這么說,我和寧兒都是有福氣的?!?/br> “可不是有福氣么?!碧K媚壓低了聲音道:“這攝政王妃的位置,可比那國母的位置都貴重。” 二人交頭接耳聊得暢快,秦瑾瑤早已在一旁理書,不再搭理二人。 趙晚寧見她無動于衷,撇撇嘴道:“有些人只怕心里都酸透了,面上還裝作沒事人似的,何必呢?!?/br> “好了,寧兒,你不是還要挑書嗎?來,叫秦姑娘幫你挑。挑得好也罷了,若是挑不好,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趙晚寧之母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蘇媚笑道:“這事與蘇姨娘無干。往后得了空,我自然去秦府拜會?!?/br> 蘇媚干笑幾聲,有心替秦瑾瑤說幾句話,轉念想到人家是未來的攝政王妃,吃罪不起,只好動了動嘴唇,說自己改日再來買書。 沒想到,那邊的趙晚寧已經走到秦瑾瑤身邊。 這處是秦瑾瑤在染墨坊里設下的一處茶臺,熏香陣陣,棋盤錯落,佛手生甘。趙晚寧便拿起了一杯放得有些涼的茶水,正要沖秦瑾瑤潑去,便被碎玉狠狠摁住了手腕。 茶水從杯中翻滾而出,剛好落在趙晚寧的手臂上,趙晚寧疼得齜牙,正要發火,便見到一位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姑娘,攝政王殿下到了,像是來送聘禮的?!?/br> “送聘禮?”趙晚寧眼珠放大,喜不自勝地看向自己的母親。趙晚寧之母亦是喜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皩巸汗?,一定是竹林敘話的事傳開了,殿下心疼名聲,所以來娶你了。” “是,娘親的主意好?!壁w晚寧連連頷首。 “讓娘瞧瞧?!壁w晚寧之母替趙晚寧抹一抹碎發,又細細端詳幾眼道:“極好,極好。寧兒,你快出去吧,別讓殿下久等了?!?/br> “好?!壁w晚寧笑著,沖著秦瑾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扭身往門外走去。 蘇媚沖著秦瑾瑤干笑幾聲,也追了出去看熱鬧。 外頭,顧修延難得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裳,整個人依舊高大威武,但比起往日的冷峻,卻顯得更加清逸如仙。若細細看去,便能看出那衣裳上繡著針腳細密的菖蒲。 菖蒲為繡,本是不好看。但他穿在身上,卻依然氣度十足。 白管事站在他身側,當著所有百姓的面,念起一篇《告世書》?!坝碇萦信瑒傄阌屑s,賢良淑德……” 不遠處的秦瑾瑤坐在窗邊,靜靜聽著這一篇告世書。他沒有說二人如何結識,但寫盡了她的好處。他沒有高高在上,提出封她為正妃,而是說自己今日是上門求親,貴在一個求字。 他周全了秦瑾瑤的所有顏面,廣告世人,是自己先愛慕于她。 《告世書》將秦瑾瑤的名字放在了最后,所以趙晚寧一直臉蛋緋紅地站在前頭,以為說得是她。 在旁邊圍觀的百姓也就順理成章地以為是趙晚寧,一個個沖著她指指點點。 “沒想到攝政王喜歡這樣的女子,我記得她為人并不好啊,上回在我家的糖葫蘆攤前買東西,她不小心把簪子掉進我的糖漿里了,不說賠我的糖漿,反讓我賠她的簪子,真是荒謬。” “那真是不怎么樣。嘖嘖,這長得也不好看啊。” “是啊是啊,要我說,咱們禹州的貴女里頭,還是那位自立門戶的秦府嫡女最好。咱們去染墨坊都見過幾回,性子又好,長得又好,簡直挑不出毛病?!?/br> “就是,這個姑娘可配不上攝政王?!?/br> “配不上,配不上?!北娙硕歼B連擺手。 趙晚寧不知道大伙都在議論什么,只感覺自己的臉蛋發燙。她沒想到,原來殿下竟然如此看重自己,把自己夸得天仙一般。 想想也是,攝政王與自己也算認識許久了?;蛟S,殿下當年就已經對自己一見鐘情,所以才看著自己那么深情地一笑。 趙晚寧的臉越發燒得厲害。 直到以為侍衛走過來,低聲說道:“姑娘請讓開?!?/br> “什么?”趙晚寧沒聽清。 那侍衛見白管事的眉頭蹙得愈發緊,而秦瑾瑤已經從門里走了出來,顧不得再跟趙晚寧解釋,一把將她拉到了一邊。“姑娘擋著道了。” 趙晚寧徹底愣住。 然后她看見顧修延將所有人都沒放在眼里,只是一把握住秦瑾瑤的手,大踏步進門。 趙晚寧之母出來恰好看見這一幕,怔怔道:“所,所以秦瑾瑤也是側妃嗎?” 白管事狠狠剜了她一眼道:“胡說,秦姑娘是攝政王正妃?!?/br> “什么?那,那晚寧是側妃?” 白管事嗤笑一聲?!斑@位夫人,咱們大人方才已經在《告世書》中說過,終身不娶側妃?!?/br> 趙晚寧之母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幾步跑到趙晚寧身邊,連連搖晃她的身體道:“寧兒,寧兒,這是怎么回事?” 趙晚寧嗷的一聲大哭起來,“母親,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大庭廣眾,誰會讓趙晚寧打擾秦瑾瑤與顧修延的好事,早有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著這母女兩的胳膊,用力扔到了人堆里。人堆迅速向后散開,二人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門里一直聽著聲音的蘇媚,驚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秦瑾瑤,竟然被顧修延封為正妃?不對啊,之前老爺明明說,顧修延不過是看在夫子趙欽的份上才照顧秦瑾瑤,怎么會忽然選她為正妃呢? 這么一來,曼瑤豈不是遠遠不如她了。 想到自己這幾日在秦瑾瑤面前的故意炫耀,蘇媚悔得腸子泛青。 外頭,人堆里的聲音比剛才更嘈雜。 “我就說嘛,殿下怎么可能會看上趙家的姑娘?!?/br> “是啊,你看攝政王殿下和秦姑娘在一起,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又都有本事,太般配了?!?/br> “那剛才趙家姑娘是怎么回事?” “誰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想當王妃想瘋了?!?/br> “真是太不要臉了,殿下過來求親,她往中間一站,算怎么回事啊?!?/br> “就是,我最厭惡這種不正經的女人了?!?/br> 眾人絲毫不在意趙晚寧母女兩就在人堆里頭,個個扯著嗓子議論著。 這會,白管事已經開始宣讀聘禮。顧修延的婚事是由皇帝親自督辦的,因此聘禮也由皇帝出了大半。光是漢白玉的物件就有一整套,大到屏風,小到扇墜,無一不全。 若是尋常人家如此,百姓會早就大喊奢靡了。然而到了秦瑾瑤這,大伙卻都覺得秦瑾瑤值這些聘禮。 且不說秦瑾瑤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光說這孩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那染墨坊里頭,每日都有許多熱水熱飯供著那些身子不好的乞丐用。更別提每月都會往養濟院和慈幼局捐銀子。 秦瑾瑤有錢,但她也真舍得為百姓們花錢。 蘇媚本以為,秦曼瑤的十六臺聘禮已經是禹州頭一份的富貴,沒想到顧修延送給秦瑾瑤的聘禮足足有三十二臺。 她忽然一陣泄氣。 自己在炫耀什么? 一塊漢白玉的白菜? 她原本以為以自己如今的地位,可以徹徹底底把秦瑾瑤壓在腳下。沒想到,顧修延會選中了秦瑾瑤。 這么一個鄉下來的姑娘。 蘇媚聽著白管事念著長長的禮單,聽著人群中發出的真真歡呼聲,忽然覺得是自己錯了。她犯了和何氏同樣的錯誤,那就是低估秦瑾瑤,甚至瞧不起秦瑾瑤。 坐回圈椅里,蘇媚想著這一年多來的事。其實所有事情的根本,都在于秦瑾瑤從靈州來到了禹州。于是,何氏被休,下大獄,連臨安公主都受了皇帝的訓斥。而自己呢,仰仗著秦瑾瑤獲得了最大的好處,結果卻又到這來炫耀自己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