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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阮回過頭:“沒什么。” 身后兩個男人跟著她們后腳,在回頭的時候,杜阮與龍凌對上了視線,龍凌是請柬上的邀請人,自然知曉他們今夜出來的目的地,對她點了點頭。 等到了百貨閣門口,穆青便斜眼掃過兩個男人,道:“你們出去罷,橫豎也不懂女人家的胭脂水粉,今晚是燈會最后一天,人肯定很多,先去插了定個包間,若是阮阮走累了還能歇歇腳喝口熱茶。” 蕭蒙都懶得理會她,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紙人罷了,若是杜阮不在,她萬萬是不敢如此指揮自己的。 他看著杜阮,問:“阮阮,你覺得呢?” 杜阮正有此意,卻也不敢指揮蕭蒙,便笑說:“怎么好叫您屈尊大駕——方才進來時好似看到隔壁是茶館,龍凌,你去看看吧,若是有空著的包廂便定一個。” 龍凌領命:“是。” 卻見蕭蒙皺起眉,道:“你不需要這么跟我客氣,今夜人多,茶館不一定有空,倒是我是云樓有個包廂,我跟龍凌一起去。” 杜阮一怔。其實這件事告訴蕭蒙也無妨,畢竟秋半夏是他的人,最初也是他向杜阮“引薦”秋半夏的。 她對龍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今晚的事情與蕭蒙說,龍凌點頭,便是知曉了的意思。 待兩人離開,穆青帶她走進百貨閣,挑了些東西,便狀似隨意地道:“阮阮,今晚出來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嗎?” 杜阮正低著頭看手里的小東西,那是一罐被裝在矮矮的陶瓷瓶子里的雪白膏體,聞起來有淡淡的梅花香。 “沒有。”她說。杜阮現在還不能完全信任穆青,云樓邀約之事,她可以跟蕭蒙說,卻不能跟穆青說。 穆青便轉過來,從袖子里掏出了什么東西,放在她手里。 “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晚一些可以去云樓看看歌舞表演。”穆青朝她眨眼,“聽說那里有一個樂伎,琵琶彈得可好了呢。” 手心里是一張黑色的邀請函,邊緣用金箔燙著云紋,折疊處掛著玉珠流蘇。 “這是……”這邀請函熟悉得讓人害怕,杜阮不敢置信地打開,紅朱筆上寫著的字她曾經見過,而左上方受邀人的地方,用秀氣地簪花小楷寫著兩個字:杜阮。 “云城十樓的邀請函。”穆青輕巧地說,語氣隨意地像是在說什么既不起眼也不重要的東西。“我向太子殿下討了這東西,阮阮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不必擔心。”穆青說,“我與云樓的人打了招呼,你的身份,他們會保密的。” 杜阮沉默地看著手里烏黑的請柬,仿佛太過吃驚,一時陷入了無言的境地。 穆青早就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便逗她:“怎么,不喜歡聽琵琶?那可是整個京城最好的樂伎,一年都不見得會露面一次,不去豈不是可惜?” 沒等她說完,杜阮抬起頭,忽然問:“如今是天德十三年,對不對?” 穆青皺眉:“當然,怎么了?怎么忽然……” “杜家覆滅不過半月……”杜阮的語氣像是疑問又像是喃喃自語,“穆青,你竟已經搭上了太子那條線?” 按照原著和上一世的時間線,分明要等到一個月之后杜阮遠逃、穆青從相國寺下山,鎮國將軍府受到皇帝施壓,無可奈何之下,穆陽才會向太子引薦這個足智多謀的庶妹,向太子一脈表示鎮國將軍府的誠意。 小小的閣樓里寂然無聲,木質柜臺上,一盞燈籠燃著豆一樣的光,將穆青的半邊臉龐埋進陰影里,讓她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 半晌,穆青輕聲問:“你怎么會知道?” 杜阮下意識地抓緊了手里的請柬,意識到自己露餡了。 她怎么會知道?當然是書里寫的。但是這不能告訴穆青,杜阮復又低著頭,盯著手里的請柬,它被她抓皺了些,于是杜阮抿著唇,一點點展平了它。 穆青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忽而面色大變,那種的神情很奇怪,比起疑惑更像是恐懼:“阮阮,你是不是也——” “是大哥告訴我的。”杜阮打斷了她,她急于掩飾自己的異常,沒有在意穆青未說出口的話,“大哥說你足智多謀,穆家想要把你引薦給太子殿下……可是、可是杜家已經覆滅了,穆家應當也是自顧不暇才對!穆青,你怎么會……” 穆青頓住了。半晌后,她輕輕地問:“……是這樣嗎?”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隱隱含著某種惶恐,急切地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是這樣嗎,阮阮,是這樣嗎?” 杜阮眨了眨眼:“當然,不然還能是怎么回事?” 穆青纖長的睫毛垂下,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她起初不希望杜阮也跟他們一樣是死而復生的,因為她不希望那樣的苦痛發生在杜阮身上,那是自欺欺人,好像重生過后一切就都沒有發生一樣。 但不知道為何心里又有那么些失落,如果杜阮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情意和補償都如同無根浮萍,顯得那樣可笑。 她壓下心里的復雜感受,握住了杜阮的手,解釋說:“我不需要穆家的引薦……阮阮,早些年間家母病重,我為她去相國寺祈禱時曾經遇見過太子,我們在那個時候便認識了。后來太子賞識我的才能,暗中為我提供幫助,再后來,我便拜在太子門下。” 杜阮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她仔細一想,原著開場便是鎮國將軍府遭皇帝敲打,不得不把穆青嫁給太子以示誠意,起初太子并不打算答應這樁婚事,但穆陽向太子引薦穆青,說穆青足智多謀,名為太子側妃,實則卻作為太子的幕僚,可以打蕭蒙一個出其不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