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而后,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對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到處亂轉,頓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西西哥哥,今天蛋糕可以吃三塊嗎? 不可以。林漸西根本不假思索, 當場就很兇殘地直接拒絕:說好最多兩塊。 他話音剛落,韓沉非就出來打圓場了,在旁邊抱著胳膊懶洋洋地勸道:他想吃三塊就吃三塊唄, 小孩子愛吃甜的很正常。 聞言,軒軒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希冀的亮光,仰著頭眼巴巴地瞅著面前的青年,就盼著他松口。 然而林漸西不為所動,直接一個眼刀朝著男人狠狠飛過去,皺著眉道:這樣不健康,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要有節制。 那就沒辦法了。韓沉非面露遺憾,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是你西西哥哥不讓。 于是,小豆丁那張胖乎乎的臉立馬委屈地皺成了一團,小胖爪一下一下摳著自己的衣角,嘴巴也撅得老高,簡直能掛個油瓶。 你看,他對你多壞啊,還是小韓哥哥比較好,對不對?見狀,男人俊美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點促狹的笑意,開始不遺余力地挑撥離間。 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林漸西登時就不悅地嘖了一聲,立馬抬手用肘關節警告似的狠狠捅了他一下。 韓沉非被他打了,心里卻沒有半點惱怒,只覺得像是被一只嬌貴又傲氣的貓用rou墊拍了一下,非但不太痛,反而有點癢,連帶著整個胸口都變得酥酥麻麻的。 要不這樣吧,他蹲下身子平視著小男孩,語氣溫和地繼續挑撥:以后你不要理他了,跟著小韓哥哥混怎么樣?我每天都給你吃好多好多小蛋糕。 不行! 沒想到軒軒居然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絕了,還一溜煙飛快地躥到了青年的背后,小手揪住他的衣角就是不松開,開始哼哼唧唧地表忠心:我還是最最最喜歡西西哥哥了! 我們軒軒果然是有原則的乖寶貝。林漸西被哄得樂了,忍不住湊過去,在小朋友滑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軒軒的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高興得發出嗚哇一聲大叫,一手托著被親過的右臉蹬蹬蹬滿院子溜達。 跑慢點!林漸西又喊他。 好噢小朋友拉長語調奶聲奶氣地回應,然后就開始故意像烏龜爬一樣一步一頓地走,還時不時回頭看他反應,逗得林漸西忍俊不禁。 日頭在空中被云層遮住大半,連投射下來的光影都很柔和,微風徐徐吹過,整個庭院里的氣氛就像三十七度的水一樣溫暖舒適。 韓沉非不自覺地輕抽了一口氣,安靜無聲地盯著青年姣好的側臉,不知道為什么,竟然開始想象起兩個人在一起以后的生活。 林漸西喜歡小朋友,那么他們可以經常來福利院看看,或者干脆領養一個孩子。他看起來是個嚴厲的家長,那么自己就唱紅臉從中轉圜,到時候家里一定每天都是笑聲。 倘若真的在一起了,外婆那么喜歡他,一定是最高興的一個。那天他們說冬天要圍坐著吃瑞士奶酪火鍋、法式千層蔬菜餅,就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至于父親那邊,一向對自己管束不嚴,只有母親那里是個問題,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找一個家室相當的女孩子結婚生兒育女。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事先鋪平所有的路,橫豎總不會委屈到林漸西的,到時候 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林漸西冷不丁回過頭覷了男人一眼,語氣輕慢又冷淡,明晃晃地嘲笑他的失神。 咳!韓沉非這才回過神來,當下就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后趕緊故作鎮定地隨口扯了個話題。 想不到,這幫孩子這么喜歡你,用好吃的好玩的來誘惑都不好使。 小朋友的心思是最簡單的,你待他好,他自然就會記得你的好。青年抿了抿唇,語氣淡淡地回道。 所以你小時候也是這樣?韓沉非微一挑眉,探究的視線落到青年腕間閃著光的手鏈上,話中顯然意有所指,一下子就把話題引到了別處。 林漸西神色微頓。 他眼眸低垂,靜靜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韓沉非以為他永遠不會做出任何回應了,卻在最后忽然抬眸,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 是。他終于承認了。 那么,他也給你買好吃的了?還是給你送了書和玩具? 男人又道,看起來像是在胡亂猜測,語氣里卻帶著點不太明顯的誘哄,似乎是在試圖一點一點還原當年的真實情況。 他迫切地想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那段過往! 也許是因為此刻彼此之間的氛圍難得的和諧,再沒有往日的劍拔弩張,這一次,林漸西沒有再拒絕開口,終于把曾經的事全部和盤托出。 這條鏈子是院長mama給的,就在那個人來的那一天。他長得很好看,穿得閃閃發光,給我們帶了很多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說話也很溫柔。 談到這些的時候,林漸西的眼神很恍惚,沒什么焦距,好像在透過虛空,穿過歲月,看著從前的那個人,語氣十分懷念。 其實這條鏈子本來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因為和那個人有那么一點點關系,好像就變得特別起來。 韓沉非聽得心口砰砰跳,這種溢于言表的濃烈喜歡幾乎讓他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在腦海里拼命努力地回想這段記憶,可回溯了很久,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個人,他單獨和你說過話嗎?他低聲問道。 沒有。林漸西搖搖頭,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我個子小,灰頭土臉的在人群里也不顯眼,他注意不到我的。 所以我那時候就想,這個人真的離我好遙遠,如果他能跟我說句話,或者看我一眼,該有多好。但也許就是太遙遠,才會讓我不斷想要靠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后已經縹緲得幾不可聞。 不知道為什么,韓沉非心頭泛起一陣奇怪的刺痛,忽然想回到過去插自己一刀。 如果那個時候,我就能注意到他,同他溫柔地說話,對他再好一點,又會怎么樣呢? 去福利院不過是學校要求的一次社會實踐活動,是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的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被林漸西放在心里記了那么多年。 那條鏈子廉價又普通,甚至根本不是自己送的,只是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關聯,都能讓他心心念念從不離身,已經磨損得一塌糊涂還日日佩戴。 韓沉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就想到之前承諾過林漸西的那一對金絲雀鉆石袖扣。 精致,貴氣,和這個人十分相配。 或者,下次見面的時候,就送給他吧。 所以這個人是誰?韓沉非向林漸西靠近了一點,又問了一遍這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林漸西挑眉看他。 我不知道。 是傅臨北。青年斬釘截鐵地回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真摯,眼底的情意也很真切,看不出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 可韓沉非卻忍不住在心里喟嘆,林漸西,你再也騙不了我了。 是嗎?他輕笑一聲,眼底滿是了然:那個人要真是傅臨北,以你的性格和手段,早就對他機關用盡,說不定這時候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但事實上,你對他了解多少,又有幾分關心?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厭惡什么,生日是什么時候? 還別說,最后一個問題,還真把林漸西問住了。 他和傅臨北聊了很多,從工作到生活,對彼此的脾氣秉性興趣愛好都很熟悉,但還真沒特意說過生日這回事。 再加上林漸西自己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就吃過一回生日蛋糕,還是隨便挑的日子。穿書以后的身份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對生日這個概念本身就很模糊。 韓沉非把他的驚訝看在眼里,微微一哂道:這月三十號就是他生日,既然你說喜歡他,那現在有什么準備了? 什么? 三十號那天是臨北的生日? 林漸西頓時心頭一震,然后一下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第一次邀約,提前了一個多月,而且看起來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答應。 第二次提起的時候,問他這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還不肯說,只是含糊其辭一語帶過。 這傻子,明明是自己過生日,居然想到的是給別人做一餐豐盛的美食。 而且這種莫名其妙的隱瞞,還能因為什么? 無非是不想讓自己覺得有壓力,也不希望自己額外花時間精力去準備什么禮物。 或者,更厚臉皮一點去想,臨北大概是覺得,自己能和他待在一起,就是一份最好的禮物了。 林漸西快速地眨了眨眼,一顆心仿佛已經變成了一臺爆米花機,砰砰砰不斷作響,還炸出一堆金黃色的爆米花。 很甜。 他覺得自己被傅臨北的愛包圍了,所以也想給這個人更多的愛。 他想告訴這個人,你不需要這樣小心,我也一樣很喜歡你。 你去哪兒?韓沉非眼看著青年莫名其妙轉身離去,立馬提高聲音問道。 林漸西回過頭,嘴角一勾,露出一點明亮的笑意。 給你表哥準備生日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小西:我真喜歡你表哥。 韓小非:鴨頭,你說氣話,我不信。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觀南NAKUN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二月十三 62瓶;松果KKK 30瓶;默默無聞小讀者 20瓶;祁清晏 19瓶;TYT 10瓶;糖糖 8瓶;九折 7瓶;云胡不喜、餃子要吃素三鮮、北筑 5瓶;拾三御 2瓶;墨赤赤、紫紫、Nin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0章 送給你 一年過半的時候公司難免忙碌, 前兩季度的尾部工程剛剛結算不久,下半年的工作亟待展開需要提前做出規劃,不過這段時間熬過去之后,接下來就能輕松好一陣。 所以等到月末, 各個項目的工作都基本安排妥當了, 而三十號那天, 正好是個陽光燦爛的休息日。 林漸西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 驅車抵達傅臨北住處時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一進門, 就看到玄關處的紫柔霧開得茂盛而熱烈, 仿佛在歡迎自己的到來。 傅臨北穿著一件寬松的休閑襯衣,面料是柔軟的,顏色是淺淡的,將那張鋒利俊美的臉也襯出了幾分溫和。 累嗎?喝點什么解解乏?他問。 沒事, 我不渴。林漸西搖搖頭, 然后又把手里一個不算小的白色禮袋遞了過去。 這是剛路過史賓賽斯的時候買的甜點,我排了好久的隊啊。他自認為是在隨口分享見聞,可話里卻不自覺地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聽起來黏黏糊糊的。 辛苦了,下次我去買就好。傅臨北面上神色沒什么太大變化, 望著林漸西的眼神卻十分柔和。 他下意識地抬手, 似乎是想安撫地摸摸青年的頭,可伸到一半卻又擔心是不是有些失禮冒犯,一下子尷尬地頓在了半空中。 結果下一刻,林漸西就自己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了男人的手邊, 圓圓的杏眼睜得很大,滿臉寫著要臨北揉揉才能好,就好像高貴矜持的貓咪終于翻出雪白柔軟的肚皮, 任人揉捏。 傅臨北只覺得心都化了,全變成一汪水在胸口來回晃蕩,忍不住又輕又溫柔地在他蓬松的發頂揉了揉。 我先把點心放到冰箱吧,用過晚餐之后再吃,好不好? 征詢意見的時候,語氣簡直柔得能滴出水來,要是唐憐唐雨田他們幾個見了,非得驚掉下巴不可。 林漸西當然沒有異議,他鼻子輕輕一皺,仔細嗅了嗅,一下子就敏銳地聞出了自己喜歡的味道,心思就跟著腳步一起立刻飛到了客廳旁邊的開放式廚房。 烤箱里是果rou芝士球和燕麥甜餅,清甜的香氣已經溢了出來,鍋里燉著奶油鮮蝦濃湯,烘焙之后的茄盒和土豆盒早就切好裝盤,空氣里都是奶酪和rou豆蔻的味道。 羅勒金槍魚面、燕麥小甜餅、希臘木薩卡、土耳其小丸子完了完了,我今天一定會撐壞肚子的。 傅臨北也跟了過來,倚在料理臺邊看著他滿眼放光小聲地發出碎碎念,嘴角的弧度不禁微微上揚。 晚上不能吃太多,喜歡的話,下次再給你做。他溫聲提醒道。 可是臨北,你真的是最近才開始研究廚藝嗎?林漸西看了一圈簡直目瞪口呆,不禁難以置信地豎起大拇指,這也太天才了吧! 天才算不上,只是勤能補拙。 傅臨北把處理好的食材往里推了推,然后繼續自己剛才沒完成的工程做意大利千層面。 涂上一層均勻的rou泥,抹上一層厚厚的法式白醬,再加一層寬意面,如此循環往復。 男人的袖口高高挽起,露出性感的腕骨和肌rou線條流暢漂亮的有力手臂,動作和神色都一絲不茍,像在完成什么藝術品似的,動作優雅又精細。 林漸西一邊看一邊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湊過來好奇地問他:這rou醬怎么調的,好香! 選了最好的牛rou,加了洋蔥蒜泥、碎番茄罐頭和番茄醬,配料是迷迭香、月桂和牛至。傅臨北耐心地解釋道,最后往千層面上撒了一層現磨的帕爾瑪奶酪。 奶酪加多一點。 傅臨北從善如流地照做:這樣夠嗎? 再加點!完全是恃寵而驕的語氣。 可是有人甘之如飴,眼底泛著淡淡的柔和波紋:好。 他把烤盤放進烤箱,設置好時間和溫度,又從酒柜里拿出一瓶波什華紅酒,現在我們就可以準備開飯了。 餐廳就在中島臺直走的拐角,餐桌布置得很漂亮,桌布上的花紋和瓶中的鮮花恰好相互映襯,淺金色鑲邊的餐盤反射的光和水晶吊燈交相輝映,再加上每道菜都是傅臨北精心準備后的杰作,這頓飯自然吃得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