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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還是流通到了王都,國王的鐵騎踏上了北上的道路,比他們更快的,是阿蘭尼·加侖的騎士團。 我終于明白,凱瑟琳口中的鐵騎與孩童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 那晚,我和凱瑟琳在河邊散步,我向她抱怨著父母的頑固,說著珍妮的愚蠢,怪罪他們?yōu)楹尾辉敢怆x開這座小城,去到其他的地方。 凱瑟琳沒有表態(tài),只是安靜地聽著,知道她停下腳步,對我說:“很晚了。”我才驚覺,原來我已經(jīng)和她說了這么久。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凱瑟琳卻微笑著,像是母親原諒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摸了摸我的臉。 她的手可真軟,那是我唯一的感覺,以至于我迅速地牽起那只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凱瑟琳卻如同觸電一般收回手,她側(cè)頭,臉頰帶上紅暈。 “我們回去吧。”凱瑟琳提議,而我總是無法拒絕她的提議,送凱瑟琳回到她的乳母家后,我哼著輕快的小調(diào),朝著我家的方向走去。 黑夜本該深沉,帶著冬日的寒意,可沒有,當(dāng)我抬起頭,看見那沖天的火光和撲面而來的炙浪時,我嚇傻在原地。 我家的一排房子,被火舌席卷,母親的菜地,我的馬廄,父親那存放著酒水的倉庫。 酒精!還有比這更好的助燃劑嗎?我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我勉強朝前踉蹌了幾步,隨即找回了自己的力氣。 父親、母親還有我的meimei珍妮,我得找到他們,我要找到他們! 我飛奔起來,像是撲火的飛蛾,風(fēng)在我耳邊呼嘯,帶著guntang的氣息,就連腳下的土地都染上了橙紅的色,我沖進硝煙,在黑煙彌漫的莊園里辨別著方向。 什么都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黑色! “父親!咳咳咳。母親!咳咳咳。珍妮!咳咳咳!”炙熱的煙氣隨著我的喊叫聲進入我的喉嚨,空氣將我燙的失去聲音,可我還是不死心,用沙啞的聲音重復(fù)含著他們,內(nèi)心祈禱著能夠得到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回應(yīng)。 拜托了,拜托。 無論是哪位神靈,求求您,回應(yīng)我祈求。 一切都是如此的guntang,我渾身上下都傳來劇烈的疼痛。 以至于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我的手臂上,那個天生的黑色印記正在不斷的轉(zhuǎn)動,它所產(chǎn)生的熱量被周圍熊熊燃燒的火焰完全吞噬。 我的聽力得到了增強,在一片木頭燃燒的聲音之中,居然破天荒的捕捉到腳步聲,還有馬尾橫掃的聲音。 那絕不是我的馬,敏銳的聽覺讓我分辨中其中的不同,我的馬只是普通的牲口,是用來拉車做粗活的,而現(xiàn)在我注意到的這一匹,是真正的戰(zhàn)馬,受到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戰(zhàn)馬。 我在濃煙之中穿梭,雖然看不清東西,可聽覺指引著我,直到我能重新看到眼前的景色。 在莊園的后方,烈火沒有波及到的地方,我的父親母親還有珍妮正被身穿鐵甲的高大騎士包圍著。 他們抽出劍,架在我父親的脖頸上,正在逼問我的母親。 逼問她我的下落。 距離遙遠,我甚至看不清母親臉上的表情,可敏銳的聽覺卻將那抽泣聲清晰的傳到我的耳朵里。 我突然十分憎恨起突然變得靈敏的聽覺,這是對我的折磨。 我甚至能夠聽清父親汗滴落在的聲音。 我想要抽出去,讓他們放過我的父親母親,可我的腿像是被釘在原地,不住地顫抖。 我真是個廢物。 徹頭徹尾的廢物。 那一晚,我已經(jīng)無法再回憶,只記得火焰燃燒木頭發(fā)出的爆裂聲,以及他們最后的呢喃。 別回來…… 別回來。 霧氣依舊沒有散開,即使是航海經(jīng)驗豐富的老肯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xù)向前。 而阿比蓋爾就這樣站在甲板上,望向看不穿的濃霧。 老肯特偶爾將目光略向她,想要從阿比蓋爾臉上看出她此刻的思緒,可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阿比只是想要出來透透氣,今天回憶起來的東西讓她感受到了不適。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輪回的權(quán)柄居然抑制了約瑟夫·奧利弗的行動,使得本想要沖出去擋在父母面前的他,懦弱地隱藏在濃煙之中,可她卻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不妥,唯一影響她的是約瑟夫·奧利弗產(chǎn)生的后悔情緒。 那樣濃烈的情緒,使得一位圣靈也不得不暫停回憶走出船艙整理情緒。 阿比蓋爾垂下頭,眸光落在了在一層甲板之上練習(xí)劍術(shù)的休斯身上。 他用左手握劍,一招一式已經(jīng)十分流暢。 失去右臂的四年時間里,他總是這樣練習(xí),再次練習(xí),以保證他的劍術(shù)熟練度。 阿比蓋爾看著他,輕輕搖頭。 接著,她轉(zhuǎn)身看向掌舵的老肯特,“今天就到這里吧。”說完這句,她輕輕抬手,船錨被一個個拋下,巨大的船帆也在瞬間收起。 這是超越一般人理解的力量,但放在這位神秘的黑發(fā)女士身上確實如此的合適。 休斯練習(xí)的動作一頓,他抬頭,卻看到那本該在二樓的女士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審判天使的信徒。”阿比蓋爾看向休斯,“五階。” 休斯點了點頭,一點都不意外眼前的女士一眼看穿他的層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