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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電話被掛斷的聲音,李國棟滿臉無措,好久才緩過神來。 他釋懷地笑笑,把聽筒放在了電話上。 有些發生的事情,就像是落在心上的塵土,你不能阻止它的發生,但你可以選擇對待它的方式。如果你咒罵它,抱怨它,那么你的所有行為都是在放大它的存在,與其盯著一粒微塵較勁,不如隨手拂掉它,將注意力放到花上、草上、繽紛世界上。 ------------------------------------- 電話那頭的錢桂仙卻感覺天都要塌了。 她自打掛掉電話之后就在罵杜若云,她潛意識里認為,自家兒子是不會做出這么絕情的事情的,自家兒子能有這么大的變化,一定是杜若云在后面教唆了! 杜若云被錢桂仙罵了個稀爛,不過她又聽不到,隨便錢桂仙罵去。 李國棟也通過這個事兒摸索出了兩個規律,杜若云是一心向著他,向著這個小家的,雖然杜若云有脾氣,但只要疏導得當,處理得當,那就不會出現家庭事故。 既然這樣,那他就知道往后該怎么把控家庭關系發展的大方向了。 杜若云又沒啥事干,午休起來打發倆小的去了學校,自個兒就又去遙控指揮林蘭芝學著做擦臉油了。 她不僅認真指導林蘭芝,即時糾正林蘭芝在火候、熟練度上的瑕疵問題,還不忘給林蘭芝加油打氣。 “蘭芝嫂子,你這次就掌握得不錯,火候只差一點點,下次再精細一點就好了!” 林蘭芝覺得自個兒要掌握方法了,興致沖沖地去調整火候,可再做出一鍋來,都不用杜若云提醒她,她自己瞅著那油的顏色就覺得離譜,她不信那個邪,晚上偷著在臉上擦了擦試了試,一覺醒來臉上就紅了一片,還長出好幾個悶著白膿的包來。 看著半毀容的自己,林蘭芝徹徹底底沒有折騰的勁兒了。 杜若云吃了早飯又過來‘認真指導’,卻見林蘭芝把鍋灶都洗干凈了,往日總擺在灶臺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也被涮洗得干干凈凈。 她問,“蘭芝嫂子,今兒個是不打算做了嗎?” 林蘭芝的語氣中滿是對自己的失望以及對杜若云那天賦的羨慕,“小杜啊,我算是發現了,這東西對于你來說很簡單,可對于我來說比登天還難,我實在是學不會。” 她指著自己臉上那一大片的紅給杜若云看,“你看,我試著用了用自個兒做的,結果都給我長出皮炎來了。我算是認清自己的斤兩了,待會兒就去向上面打報告,這活兒我們實在接不下來。讓上面同你家國棟打聲招呼,這個活兒還是交給你來牽頭弄吧,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弄明白。” 杜若云臉上滿是惋惜,“啊,就這樣放棄了?好可惜啊,好不再試試吧。” 也就是六零年代的人都淳樸得很,但凡換一個后世的人過來,當著杜若云的面一聽,就能感覺到滿滿地茶香味迎面撲來。 林蘭芝不知道杜若云是在當著她的面表演茶藝,還以為杜若云是真的勸她,她心里感動得厲害,卻是再也不敢做了,她腦袋搖得比福城街上收破爛的那些人手里搖的撥浪鼓還勤,“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我這些天,每天不是剁海藻就是剁海草,還得花錢買海魚來熬煉魚油,我和老張好幾個月的工資都燒進這里頭了,半點成績都沒有,還把我的臉給整出一塊皮炎來,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小杜啊,謝謝你的好意,我實在是沒這個心力了。這種精細活兒還得你來做!” 杜若云心想,你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要不是你惦記那配方,想要搶功,誰逼你花錢買魚?誰逼你用臉去試? 要怪啊,只能怪林蘭芝把自個兒想的太能耐了,實際能力卻遠遠無法與她的野心相匹配。 不能每天去林蘭芝那里婊里婊氣一把灌點綠茶味雞湯,杜若云還是覺得挺遺憾的,哪能想到林蘭芝的辦事效率相當快,當天上午就打了一份報告遞給部隊醫院的上級,而那份報告下午就被拿去討論了。 討論結果很明確——這么好的一個東西,必須得大力發展,而且要朝著量產努力。這么好的東西,對于那些常年奮戰在艱苦環境中的人來說,能算是救星。 高層拍板決定下來之后,找李國棟來說這事,讓李國棟來做杜若云的思想工作。 李國棟極力反對,“別啊,別啊,若云就是自個兒小打小鬧,哪能擔得起這種重任?她高中都沒念,就算打算讓人來做,那也是讓高級知識分子來做啊!” 他在這個系統里,知道‘軍令狀’這三個字的分量有多么重,杜若云若是真的接下這個擔子,能做成、做好,那自然再好不過,可要是做不好,沒做出來……追責應該不會有,但他們夫妻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個人的事業生涯都得到頭。 大領導微笑著拍了拍李國棟的肩膀,道:“偉人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國棟同志你這么優秀,你愛人怎么可能會差?就算高中沒念,那也還能自學嘛!古往今來,自學成才的人可不少,加你愛人一個也不多!你愛人能做出別人絞盡腦汁愁白頭發都做不出來的東西,那就說明她是個人才!她對社會的貢獻不需要太多太大,只要她能把這種對促進傷口極有用的擦臉油做出來,她對社會的貢獻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