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沒有。莊容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前頭并沒有下錯,只是前兩日瞧著新棋譜所以想試試,誰成想師弟對下棋知曉如此快。說話間嘆著氣低下了頭,一副失落的模樣。 時若原本還以為莊容前頭是下錯了,結果卻告訴他人家并沒有下錯,人家只是換了下法,難怪自己瞧不出來。 所以自己這真的是贏了莊容。 意識到這兒,他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輕哼著道:師兄一定不知道弟子是出了名的好學,之前在云竹峰時師兄們還特意夸過弟子,學什么都快。 是嗎?莊容看著時若贏了一盤棋就高興地連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掩唇淺笑了片刻,才道:那師弟可要再下一盤? 下,當然下,弟子突然覺得下棋好似也挺有意思的。時若笑著出了聲,說起來他以前為什么會覺得下棋沒意思,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連莊容都贏了。 果然自己還是有下棋的天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昏暗的天際傳來一聲鶴唳,就見一只丹頂云鶴從云層之中飛舞而過,將那匯聚而籠的云霧全數揮散。 云鶴上的兩人相對而坐,青絲伴隨著衣裳隨風而散,華美精致。 時若并沒有去注意耳邊的發絲而是低眸沉思著,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嘴上一個勁的低喃著,好半天后還皺了眉。 師弟,可要我替你下這一步?坐在對面的莊容淺笑著出了聲。 聽到詢問,時若并沒有抬頭也沒有出聲,而是盯著面前的棋局思慮著。 可他在腦海中思慮了許久,這無論是下哪兒都逃不出,反而會提前被莊容的白子逼、死。 又思慮了一會兒,見真是無處可下他才將手中的黑子丟入了棋盒中,低聲道:不下了。 真不下了?莊容看著被丟入棋盒中的黑子,低眸輕笑了一會兒,才道:師弟方才不是鬧著要多下幾盤嗎?這不過才五盤就不想下了? 他這話時若記得,之前那回贏了后他就拖著莊容繼續下,后頭又贏了兩盤算是吃足了甜味兒。 誰成想,接下來的三盤就如同好運全用盡了,連敗而且還是慘敗。 這讓他一度懷疑,前頭幾盤是不是莊容讓著自己,畢竟每一次都是半子獲勝,哪里來如此好運。 這般想著,他一手搭在了膝蓋上,輕哼著出了聲:師兄還好意思說,前頭是讓著弟子的吧,虧弟子真以為是自己棋藝進步了,結果還是被師兄耍的團團轉。說著取過了棋盤邊上的茶盞,將里頭的暖茶一口飲下了。 心底積下的郁氣也隨著暖茶的入喉漸漸散去,不再因為輸了幾盤棋而不悅,反倒是心情舒暢了起來。 莊容見了掩唇笑了笑,接著才道:怎么會,師弟的棋藝真真是見長了許多。 至少比起百年前下不過一盤進步許多了。 他想起以前鬧著時若陪自己下棋時,這人總是匆匆忙忙的,根本下不完一局。 如今能陪著自己下這么多盤,可真真是進步了。 這般想著,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俊美不已。 時若見狀知曉這人現在心情極好,也就不再去糾結到底有沒有讓自己,只要他高興便好。 云鶴連著又行了兩日,約莫數百里地后終于是入了祈人村的地界。 這地方臨近沿海,村后頭是一座龍母石山,傳聞龍族王母曾落于此山,賜萬福添元壽,故以龍母命此山。 他們二人落在了村外不遠的位置,這會兒才過午后,余暉暗淡,掩去了白日里的炎熱染上了一抹涼意。 時若在云鶴落地后便側身躍了下去,抬眸看向了村落后頭那座巨大的石山。 方才從天上瞧時隱隱覺得像一人站在那兒,此時近看才發現還真不是一般的像。 師弟在瞧什么? 也在這時,莊容的聲音從后頭傳來了,同時還伴隨著淺淺地腳步聲,好半天后才站到了他的邊上。 時若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側的人,接著才伸手指了指村落后頭的巨石山,道:弟子在看后頭的那座石山。 石山?莊容順著一同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形似女子的石山,又道:原來龍母石山在這兒?話音里頭帶著一抹詫異。 師兄認得?時若詫異地出了聲。 這石山方才也只是覺得形似女子,此時又聽著莊容的話,好似還同龍母有關系。 只是他也在江南待了百年,怎么從未聽過龍母石山。 這讓他多少有些疑惑。 莊容看著時若的模樣便知他是不清楚了,只是他自己知曉的也不多,輕搖了搖頭,道:只在龍吟經上瞧見過,千百年前龍族王母曾到此處,那時候這兒還只是一片海域,因著龍母到來成了平地,漸漸有凡人居住。 他說著又笑了笑,側眸看向了時若,道:可因此地不過是無意之舉,連發海事,民不聊生,王母知曉后又重回故地立了這龍母石山阻擋海事,不過這些都是傳聞罷了,龍族最不喜的就是凡人,怕也是難去護著他們。 那應該是傳聞了。時若聽著他的解釋訕訕地笑了笑。 這龍族若當真如莊容所言怕才真是見鬼了,畢竟整個神州都知道龍族最厭惡的就是凡人,哪里會去護著他們。 雖然他不曾見過龍族之人,可多少還是了解過,所以這書上寫的八成就是胡編的。 只是還不等他多想幾分,后頭卻傳來了冷哼聲。 看不出來你們兩個外鄉人對這兒知曉的也挺多嘛,只不過龍母娘娘哪里是你們能褻瀆的,胡言亂語。 時若聽到身后的聲音愣了一會兒,接著才回眸看了過去。 就見一名身著粗布麻衣的少年站在后頭,瞧著也不過只有二十歲左右,生的黝黑粗糙,手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厚繭,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 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想起少年口中的褻瀆,正打算詢問一番。 可這人卻是快他一步先出了聲,話音中還帶著一抹驚喜,道:你是林小?說著眼底的笑意涌了出來,好半天后一把抓住了時若的肩頭猛地晃了晃。 你......時若被這么突然抓住給驚著了,下意識便要出手將人推開。 只是一想到這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他也就收了動手的心思,輕皺著眉道:你是? 我是李小虎啊,你忘了嗎?李小虎說著就將時若一把抱在了懷中,連著拍了好幾回,才道:之前瞧見你同仙人走了可把我給羨慕死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又見到你了,可想死你了! 時若這還在想李小虎是誰,誰成想人還未憶起來反倒是被猛地拍了幾下,險些將他后背給拍斷了,驚得重咳了起來。 若不是看在這人就是個普通人,他哪里會讓他這般對自己,當即就要翻臉了。 下意識側眸去看站在邊上的莊容,見這人掩著唇瞧著自己,那雙漂亮的鳳眸中還染著淺淺的笑意,想來應該是在笑話他。 這讓他心里頭有那么一絲無奈,可偏偏又說不得什么,只得站在原地被這叫李小虎的人抱著敘舊。 好半天后李小虎才松了手,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拉著時若就往村子里行去,邊走邊道:快些,你爹娘若是知曉你回來了,定是極高興。 誒?時若這才剛從李小虎的敘舊中脫離出來,還未說兩句話就被拖著入了村子中,只覺得自己還真是有些跟不上這人的思緒。 連著走出了數步之后,他才看向了還站在原地的莊容,輕喚著道:師兄...... 師兄?李小虎聽到他的話停下了步子,接著一同看了過去,這才想起來那兒還站著一人。 聽時若喊這人師兄,一下就知道定也是從仙山上來的仙人,頓時有些懊悔自己指責了他們,站在原地撓著頭訕訕地笑了起來。 他傻笑了片刻,正想出聲說說自己方才的魯莽,可卻見莊容一襲竹色青衫,干凈整潔,整個人猶如謫仙一般,仙氣繚繞。 意識到這兒,他又瞧了瞧自己,一身粗布麻衣臟亂不已,就連雙手也是臟的染滿了泥,忍不住在自己的衣裳上搓了搓,才道:方才惹......惱了......仙人......還希望,不對,還望仙人莫莫莫......說著卻是疙瘩了起來,竟是半句都說不清楚。 莊容見狀愣了片刻,接著才看向了站在邊上同樣愣神的時若,這才笑著出了聲:無妨,是在下說了不合時宜的話。說話間低眸行了禮。 這話雖然說得斷斷續續,可他也清楚說了些什么,本就是自己先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哪里需要別人的道歉。 呵呵呵李小虎一聽莊容的話面色紅了起來,可因著他面容本就黝黑,這抹紅暈竟也是瞧不大清楚。 過了一會兒,他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膝蓋,驚呼著道:差點就忘了,林小你回來你爹娘還不知道呢,我這就進去通知!說著就跑了進去,邊跑還邊喊著林家人,很是高興。 村子小道上回蕩著他李小虎的聲音,久久不曾散去。 時若看著人離去輕挑了眉,他之前還以為林小在仙門中受了欺負,在村子里頭大約也是會被欺負,畢竟這膽小的性子連著三年都沒有變化。 他如今占著林小的身子,對于林小的記憶也已經漸漸模糊了,大多都是自己的記憶。 這李小虎出現的時候他還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不過記憶不大清晰,本也只以為是個尋常熟人,卻沒想到關系還不錯。 意識到這兒,他又回眸看向了莊容,道:師兄我們進去吧。 好。莊容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時若因著對林小的記憶不大深,這林小家還摸了好一會兒才給摸著了。 不過在看到眼前這座破爛不堪的院門時他還是忍不住詫異出聲,顯然是沒有想到,林小家竟是這般的困苦。 林叔!林嬸!林小真的回來了,真的! 小虎啊,你別騙我們了,我剛剛才去門口瞧過,一個人都沒有,別尋我們開心了。 真的真的,我在村口看見的,真的,不信你們跟我去村口! ...... 淅淅零零的說話聲從院中不斷地傳出,一開始還有些漸遠,可隨后卻是清晰了起來。 片刻后伴隨著一道推門聲,就見門內行來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的李小虎,至于另外兩人便是他口中的林父林母。 時若也瞧見了出來的人,下意識揚眸笑了笑。 幾人相對卻是沒了聲音,就好似方才的談話聲都是幻境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阿......小?沉悶的聲音伴隨著一抹詫異傳來,就見站在門邊的婦人顫抖著手往門前走了一步,又道:真的是你嗎?這不是做夢吧,這不是吧......她說著伸了手想要去撫摸時若的面容。 可時若并不是林小,對林小的家人也是極其陌生,以至于婦人過來時也是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躲去了她的動作。 而他的這么一躲,方才還有些歡喜的婦人卻是愣了片刻,眼底的失落快速涌了出來,呢喃著道:阿小現在是仙人了,生疏了,生疏了。說著還低下了頭,整個人好似蒼老了數年一般。 時若見狀側眸看了看莊容,見這人眼底露出了一抹不忍,這才又看向了婦人,道:母......母親多慮了,只是一路行來身上染了泥污,怕是會臟了你的手,只要母親不介意便好。說話間又笑了笑。 可這抹笑多少還帶著一絲無奈,這母親二字他可真是掙扎了許久才喊出來,都已經有百年不曾喊過,更何況還是一個陌生人。 不過他在心中一個勁地想著這是林小的母親,接連安慰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接受了這個詞,倒也是順心了一些。 也正是他的這么一番話,林母一掃方才的失落頓時又熱絡了起來,拉著時若就是一陣念叨,親熱的厲害。 相較于林母的熱絡,林父到顯得沉穩許多,但也掩不去他眼底對于林小的想念。 想來也是,林小是被云中門帶走修行,對于他們這些凡人來說便是等同于入了仙人之地,那是難以再相見,會想念也是人之常情。 林家問的大多也都是一些身子可好,住的可好等等,時若也都一一回了話,唯獨沒有告訴他們林小在門內被欺負的事,只報了一些平安。 這么一番下來,倒也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們二人瞧見了站在邊上的莊容才止住了話。 林父看上去不大像是干農活的,倒像是村里教書的先生,他瞧了一眼莊容,才道:這位是?話音里頭帶著一抹疑惑,可心底卻是在猜測著。 恩?時若聽聞也跟著看了過去,才發現他們問的是自家的傻師兄,笑著道:父親母親,這位是云中門的仙師,道號白...... 他這話還未說完,莊容卻是先一步接過了話,同時還低身行了禮,顯得格外敬重。 在下莊容,見過林伯父林伯母。 聽著這么一番話,時若從方才被搶話中的詫異變作了愣神,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人對著兩個不相干的人竟然會這般的敬重。 雖然莊容平日里也是極其溫和有禮,可也沒有同現在這般如此敬重,而且還說了名字并未用道號。 要知道他們這些有了道號的修士對外可不會說自己的名字,大多也只是將道號告知,其他的便也不怎么會提起。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還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可卻也沒說什么。 至于站在邊上的林父林母聽著時若的話皆是一愣,方才瞧見的時候便能瞧出此人身份必定不一般,如此謫仙的人他們還是第一回 見,原來竟是云中門的仙師。 意識到這兒,他們有些搓手搓腳的俯身行了禮,道:不知仙人前來,還請仙人莫要怪罪。 無妨。莊容輕搖了搖頭,話音中還帶著一絲無奈。 也不知是不是幾人得知了莊容的身份,竟也不敢再同方才那般熱絡,反而拘束了起來。 一直跟著的李小虎也注意到了,他之前就見過莊容所以也沒有太大的拘束,反倒是順和了許多,催促著道:林嬸干嘛呢,林小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么還讓他站在外頭,你剛剛還說想他想的厲害,快快快...... 是是是,小虎說的是。林母在李小虎的催促下回過了神,這才迎著二人入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