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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188節

    第250章

    常孝昌被恭敬請到大堂不久,下人進來迅速點燈,隨即飛快奉上了熱茶,他本急不可耐,見到人家這等殷勤便稍稍按捺住了那股急躁,不一會兒見到堂弟媳婦領著一眾丫鬟匆匆跨入門來,一進來一張嘴面前盡是白霧,“孝昌大伯來了?”

    常孝昌站起,朝她微頷首:“弟妹。”

    “您坐。”蘇苑娘朝他施了一禮,在他下首一方先行坐下,“您夜里請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孝鯤呢?”

    “當家不在家。”

    “去哪了?”

    “去京輔都尉府了。”

    常孝昌聞言一愣,更是急道:“去那作甚?”

    此前因著常孝嶀初一在都城這位分支大家中住了幾日,回來后常伯樊去了他這位堂兄家走了一趟,蘇苑娘聽常伯樊說他堂兄就他和族兄的事沒表態,看樣子是無意插手他的家中事,不過這幾日常伯樊還是沒把金銀鋪交還到他族兄手中,還是讓孫掌柜的代為接手,蘇苑娘這前來前院大堂的一路心想著分支這位大堂兄來的來意,揣測著常孝嶀是不是去分支家說話了。

    這幾日鋪子里的事乃蘇苑娘一手打理,常孝嶀這些日子常在家里的幾家鋪子閑逛,且在鋪子當中多管閑事,三天前他甚至自作主張幫來買東西的客人殺價,把一百多兩的金飾恁是作賤成了八十兩給了人,很是給鋪子里的伙計添了麻煩,鬧得孫掌柜都急眼了,跑回來和她說道此事。

    常伯樊在專心寫獻本的事,蘇苑娘不想讓當家分神,便吩咐了孫掌柜讓成掌柜這個和常孝嶀打交道打得多的人出面去與常孝嶀談話,讓常孝嶀莫要再做那干擾之舉,沒想當晚成掌柜請嶀爺吃酒,嶀爺沒理會成掌柜不說,還潑了成掌柜一臉的酒,其后大晚上的他鬧到了家里的大門口來,一身酒意對著大門拳打腳踢,這事便瞞不過常伯樊了,常伯樊叫南和帶了兩個家丁,把人請了回去,讓他冷靜兩天,說等過兩天再和他談談。

    蘇苑娘以為他等不及,去分家找人做主了。

    這廂族里堂兄問著話,蘇苑娘不是那等極會掩飾的人,她心里猜測著他的來意,嘴里則如實作答,倒是把人聽得傻了眼。

    常孝昌一愣,蘇苑娘也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常伯樊要呈獻本的事,可是沒與分支打過招呼,就是去宮里的事,常伯樊也沒與分支提起過。

    可這事她兄長,外祖都是知情的,甚至是嫂嫂的娘家也是知道些風聲,只有分支那里,因著往日也無過多牽系牢靠的來往,常伯樊不想過于勞煩他這一支族人,便沒想著往那邊遞消息。

    但堂兄家在此前他們家跟戶部討銀子的時候可是出了大力氣了,且常伯樊也不是不想跟他家這支分支親,只是情份沒到那個過多勞煩人家的份上。

    這電掣風馳間,蘇苑娘快快回過神來,回了常孝昌道:“回大伯,是這般的,您且聽我與您細說。”

    蘇苑娘沉下心來,把護國公府初

    一來人找上門來其后所發生的事皆與常孝昌說道了出來。

    說起來這短短半月的時間于她和家人來說再是驚心動魄不過,但按時間所發生的事說下來,寥寥十幾句話已全然概括了下來。

    常孝昌聽她從初一說到初三到護國公府赴宴,又到初九進宮,再到今日正月十四寫就獻本前往都尉府托呈天子案上之事,這一樁樁哪一件拿出來都是關系到常氏一門前途生死的大事,他臉沉了下來,肅如黑鐵,“這般大的事,怎么我一件都不知道?你們就不知道往我家送個話來?”

    常孝昌已無暇顧及他先前來的來意,現下只覺腦子里一片如雷轟頂,讓他無法鎮定。

    他這是趕巧來了,他若是不來,這家人是不是一聲招呼都不與他家打?

    他自認他父親和他對主家這家主族弟頗煞費苦心。去年本家這位家主族弟和面前的蘇家女成親,他千里迢迢奔赴臨蘇路途種種舟車勞頓不說,到了臨蘇,更是對他這族弟客客氣氣,很是給這個年輕家主漲了一些臉面,族人來京赴考,他更是上下cao持,他們小夫妻進京討銀子,他更是上下打點了不少,怎地到了他們家出了這等大事,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常孝昌一時不快得很。

    “前幾日護國公府的事,您可聽說了一些?”面前的人面似沉水,如同僵了的水一樣,蘇苑娘心中卻是奇怪地毫無懼怕他之意,便連與之說話的聲音也無過多起伏。

    “護國公府?”常孝昌一聽迅速會過意來,“抄家的事?這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他多說,蘇苑娘僅猶豫了一下,便道:“這事我不知情,只知當家隨我本家叔爺去了宮里,叔爺有事,他沒事,他不與您說,是顧及著此事若是不妥,他想以一人之力擔之,到時若真出了事也莫拖累了您和老太爺的好。”

    也就是說,此前他前去尚不知禍福,常孝昌面色稍微好了些許,“那怎么護國公出了事,他沒有?我怎么不知道他還是跟著護國公進的宮?”

    這外面沒有一點關此的風聲。現在外面沸沸揚揚傳的都是陛下新看中欽點的徐中郎查出了護國公府收賄賂的事,聽說是陛下想讓他去吏部坐鎮,便連救過自己的護國公也祭了出來讓徐中郎立威,燒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頭一把大火。

    而有關他常家本家家主也跟著進了宮一道面了圣的事,常孝昌是一個字都沒聽到。

    到底是差著一點,常孝昌這廂嘴里說著話,心里卻像是沉了塊鐵一樣重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他和他父親是對他這年輕家主族弟是好,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才是這幾年的事。他們父子倆是打聽到他這位孝鯤弟有所為之后才示的好,此前那位不成德行的舊家主在世的那段時日,他們父子倆則是對本家的事能躲則躲,能避則避,不想惹一身洗不干凈的虱子。

    “這個苑娘就不知情了,等當家回來,讓當家親自和您說。”蘇苑娘說著看

    向門,回頭與常孝昌輕聲道:“今天出去一天了,也不知道怎么還沒回來。”

    常孝昌站起身來,背過手往門邊走了走,走了幾步回過頭來道:“就你一個人在家?”

    “我嫂嫂今天也在家陪我。”

    常孝昌頷首,沉思了一記道:“我留下來看看,等孝鯤回來,你不用管我,你且回后面去,我坐在這里等他。”

    “您用晚膳了嗎?”蘇苑娘也站起,又問:“大伯,請問您此前來家中是為著什么事?”

    她站在大堂中央,眼如赤子般澄靜,姣好平靜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神色來,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平平靜靜地問著這句話,常孝昌在瞟了她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眼神。

    族中堂弟告她一介婦人插手族中生意,大有借著他們蘇家之勢要騎在常家家主頭上,把他們常家收入囊中的意思,堂弟還帶了一個伙計來,繪聲繪色說了蘇居甫帶著他們衙門的衙役上門來逞威風的事,常孝昌聽了也沒有把這事全然當真,只是不管事實如何,他來之前已對蘇家女頗為惱火,忍不住地對她心生不悅。

    他是來告誡孝鯤弟,以及敲打蘇家女來的。

    而坦蕩從容的蘇家女就立在眼前,與那個不被重任滿腹怨氣的族弟相較,兩人誰高誰低,高下立判。

    常孝昌一時竟無話可說。

    “您用晚膳了嗎?”他不作答,蘇苑娘便收了下半句,避重就輕又道。

    “用了,在家中用過才來的。”實則是用到一半,被人找上門來,聽罷常孝昌這飯也是用不下去,趁著天還沒黑透叫下人抬了轎子送了他過來。

    “你就別cao心我了,你且忙你的去。”常孝昌走到門邊,招來自家的下人,在人耳邊耳語了幾句,等下人走后,他偏過頭,就看到了與他走在一道,一同吹著寒風的蘇家女。

    “大伯,我讓家人去路邊守著了,當家要是回來,家里下人會提前跑回來跟我們說的。”蘇苑娘說著看向了家中前面緊緊閉著的大門,摸著肚子輕聲道:“也不知到底是福還是禍,不回來,我這心就放下下啊。”

    非禮勿視,繞是如此,常孝昌眼角余光也瞄到了她摸肚子的舉止,聞言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大嫂這幾天還問我孝鯤怎么沒帶你去家里坐坐,初一那天她還跟孝鯤說等有空了就讓你過去坐坐,她前兩天一有空就開始找大人穿軟了的舊布了,還說要給你們孩子多做幾雙小兒穿的小鞋子。”

    常孝昌說這話也是見到她的動作后心里動了動,這才有了這番暗中示好的話出來。

    他現在不知那年輕家主跟宮中到底是個什么關系,但他總覺著這不是什么壞事。

    他那個孝鯤弟,不是一般人。常孝鯤自去年千里迢迢去了一趟臨蘇,就知此子非池中物,這才有了后面他大力幫扶主家的事情來。

    不過還是晚了些,看來以后他不能只在家中坐著等人來找他了,他得往這家里多走動走動。0

    第251章

    “有勞嫂子惦記,”蘇苑娘回了一句,說罷朝常孝昌一福,半垂目道:“大伯有事只管吩咐下人就好,苑娘先行一步。”

    常孝昌沒有道明來意,但蘇苑娘知道離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眼見這大伯沒有走的意思,該說的也說清楚了,他是男客,蘇苑娘便不打算過多陪客。

    聞言,常孝昌忙退后半步,讓出路來讓她走。

    等她一走,這家里家人忙上前來請示他還要用點什么,常孝昌擺擺手,讓他們忙他們的去,他則把隨他來的另一個家丁招進屋里,吩咐了他幾句。

    不知下面是個什么形情,好壞他得先準備著點。

    這廂蘇苑娘回了后院,孔欣見到小姑子就問:“你夫郎哥哥他們回來了?”

    蘇苑娘搖頭。

    孔欣手中抱著孩子,難掩臉上失望,喃喃道:“怎么還沒回啊?”

    隨即她又想起小姑子剛才見的是誰,忙又道:“是你們家族里的親戚來了?來作甚?”

    蘇苑娘走過去拉著長嫂坐下,幾言幾語把常伯樊此前所請的京中主事乃族中族兄,和他的一眾所為簡單地和長嫂說了一遍,末了道:“當家這幾日忙,說過幾天再與他聊,許是那邊不住氣,找上了在京中住的這支親戚。”

    常孝昌這支分支父母俱在,家中人丁盛旺,加之他們在京經營了數代且經營得很是不錯,在臨蘇常氏一族的族人眼里,他們家都是很有份量的人。

    雖然本家所在的臨蘇離京城離得遠,族人也占不到京中這支分支的便宜,也不曾占過便宜,但擋不住他們對京中這支在他們眼里頗有點權勢的人家的看重與羨慕。

    如若常伯樊沒起勢,在常氏族人眼里,指不定這家人說的話都要比常伯樊說的話還要算數。

    上世蘇苑娘曾被常孝昌明言斥責過她性格懦弱,批判她妄為人婦,恥為人女,還就此寫了一篇文章流傳到了外面,把她兄長氣得把常家人攔在門外不許進,還帶了一干口齒伶俐,孔武有力的友人上了常孝昌家跟常孝昌大吵了一架,后來還把人吵病了,在家床上躺了半月有余,都未上朝。

    如今蘇苑娘心里已沒有前世聽到此事的郁郁寡歡,甚至能正視常孝昌說道她的“恥為人女”這四個字,上輩子,這四個字炸得她不敢睜眼,從不敢往里去深思她是否真是那世上最對不起她父母親的人。

    這世蘇苑娘坦然承認了她的無能,倒是敢正視她所有的過錯了,常孝昌說過的話不再像針一樣時刻扎著她的心,甚至然她都不討厭這個人。

    “他還不知當家最近所發生的事,聽我一說都驚了,此時正坐在前面未走,想等當家回來。”蘇苑娘道。

    孔欣也略有些驚訝,“沒跟他們家說過,連聲招呼都沒打?”

    那畢竟是常家在京中最有力,且也是唯一一支家里還有點權勢的親戚。

    蘇苑娘搖頭與長嫂道:“沒到那個份上,當家也想不起他家來。”

    “也是。”孔欣也能理解,她是親眼見過的,他們家這個姑爺以往與她家大公子通信,他在信中托大公子幫忙的事,說起來都是些能托京中這支親戚幫忙的小事,且京中有個什么大事,她家大公子還惦記著寫信給他寄去道明,那邊送信可沒送得沒那么勤,她家大公子因著這

    姻親還往那家走動過,那家人是客客氣氣的,但從未露出過多來往的熱情。

    孔欣只去過一次,就知道了那家人的意思,后來逢年過節也會送些禮當親戚走,但人就不親自過去了,按著那家人的意思當認識但不多走動的尋常親戚。

    因著明了個中內情,小姑子這話一出,孔欣就明白了,略略一思忖就道:“他不走,留著也不是回事,等會兒你當家和哥哥回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定要怎么忙呢,也分不出太多心思去應付他。”

    蘇苑娘卻是沒想到這點,她只是想到人家都到門口了,她今日要是不道明詳情,來日常孝昌若是知道了,省不得要跟常伯樊有所隔閡,還指不定又要寫一篇文章來訓斥她……

    “嫂嫂,我已讓他留下來了,那要怎辦?”蘇苑娘問著也思忖了起來,“去請他走?不成的,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留下來聽后敘的。”

    “唉,也是,”孔欣也是無奈,“趕巧了。”

    “三姐……”她說著話時,蘇苑娘已回頭叫人。

    三姐在門外守著,聞言應了一聲,“娘子,來了。”

    蘇苑娘吩咐她:“你去大門口守著,見到姑爺就說孝昌老爺來了,把我剛才干的事告訴姑爺一聲。”

    人是請不走了,但可以提前告知常伯樊一聲,讓他心里有個底。

    “娘子,那我就去,通秋,有什么不對,你趕緊到大門口來找我啊。”

    三姐應完聲又叮囑通秋,把通秋急得臉都紅了,顧不上大公子娘子還在屋里,跺腳急道:“我又不是傻的,我會看形勢。”

    說得她跟沒用人一樣。

    “你不傻,你就是一看娘子有事,腦袋就懵了,等你想起來找人,哎喲喲,我不說了,我走我走。”三姐見通秋氣得眼睛里泛起了水霧,不敢再說,兩手一伸,裙子一提,忙一溜煙地跑了。

    通秋紅著眼回過頭來,朝娘子委屈地扁了扁嘴,見娘子眼睛帶笑看著她,沒有隨三姐一道笑話她的意思,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地低下了頭去,反省著自己那不靈光的腦殼到底要什么時候才會靈光些。

    再這么下去,娘子再是對她好,也要隨三姐一道笑話她傻了。

    孔欣見到小姑子臉上的淡笑,也頗有些哭笑不得,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那個閑情跟丫鬟們鬧。

    不過因著小姑子臉上的笑,孔欣心下不禁松快了些許,說話間也帶出了一些笑意來:“三姐太氣人了,你不要老縱著,也管管。”

    “三姐做事做得多,替我跑前跑后的,也不邀功,能多說幾句也是她自己掙來的。”蘇苑娘笑著與長嫂道:“她也是恨不能我眼前的人個個都是她,跟明夏通秋是一個心思,不想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