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小家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抱住了他的脖子這才開始研究起手上的球來。 沈即墨將他抱緊了些,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后,緩緩踏上了階梯。 當他看到商洛的那一刻,他都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個他曾經溫文爾雅的師弟商洛了。 只見商洛滿身邋遢,那胸口的傷早已結痂,血液凝固在衣服上讓本就大紅色的衣裳渡上你一層暗紅色,那平日里英麗俊俏的臉龐也沾滿了血污。在他的眼睛里,沈即墨明顯看到了他在看到自己的時候眸色亮了亮。 沈即墨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緩緩開口,商洛 話音剛落,他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抱住了懷中。 商洛緊擁著他,聲音帶了些哽咽,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他緩緩的收緊了雙臂,熱淚盈眶,幸好、幸好你回來了。 沈即墨心中一軟,終是沒能說出重話來,靜站在那里,讓他抱著。 商洛抱了好久好久,久到沈即墨抱著陌開的手有些酸了,他才不得不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拍了拍商洛的背,問他:你是今生的商洛對不對? 商洛愣了愣,緩緩的放開了他,垂眸看著地面點了點頭,對不起,師兄 沈即墨柔了眉目,輕搖了搖頭,隨即看向陌開,道:你先在一旁玩好不好?爹爹和商洛爹爹有話要說。 因在同一個地方,他隨時隨地都能看到自己的爹爹,這次陌開沒有拒絕,重重的點了點頭。 商洛低眸看著他,也溫和的笑了笑。 陌開對上商洛的笑,微微紅了面頰,走到商洛面前抬頭看向他,揚起了一個大笑臉,商洛爹爹不哭,讓爹爹哄哄。 商洛聽言,噗呲一下笑出了聲,蹲身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商洛爹爹不想要你爹爹哄,商洛爹爹想要你哄,陌開愿意哄商洛爹爹嗎? 小家伙聽言慕思苦想了一會,突然踮起腳尖,不顧商洛那臉上的血污,在他頰上親了親,然后紅著臉低下了頭去,陌開親親,商洛爹爹不哭。說完之后,似害羞一般,抱著球跑開了。 商洛成功被他逗樂了,起身看著一旁自己玩的正歡的陌開,遙想起了當年的回憶,幸好那個時候沒有聽他的將陌開捂死。 沈即墨聽言心中一緊,不解的看著他。 商洛坐在這臺階上細思了兩天一夜,很多事情倒是看開了。他看向沈即墨,緩緩向他訴說起了當年之事。 原來當年陌開被送回玄靈宗的時候商洛其實是并不想接納他,畢竟陌開不但不是他的孩子,還是他的死敵,鳳祁玉的孩子。 那時候的前世商洛恨鳳祁玉入骨,在小陌開剛被遞到他手上時,他就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小臉,企圖將他悶氣。反正陌開是個男人生的,和平常孩子不太一樣,若是說他突然夭折,也不會有人懷疑什么。 但那時候的今生商洛終究是不忍的,因為這孩子身體里不但流著鳳祁玉的血,還有一半,是沈即墨的血,他那時候已經為了計劃將沈即墨送給了鳳祁玉,又怎還能無情的殺死他的孩子呢? 細思之下,他將孩子送給了玄機長老飼養。因為身體里的另一個魂并不喜歡陌開,他只能讓陌開遠離自己,便定了一個每月十五見一面的約定。 沈即墨心驚膽戰的聽他講完這些,不由得在心中慶幸起來,幸好今生的商洛還愿意為他著想一二。 斂眸看向商洛,沈即墨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向商洛問有關系前世的商洛和洛清塵的事情。 有些事情前世的商洛可能并不會告訴他,但他堅信,如果是今生的商洛,就一定會告訴他。 前世的商洛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思來想去,沈即墨還是決定從頭問起,你們,到底在什么情況下你才是你? 商洛垂眸,眼中落寞一閃而落,細思片刻,才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看向沈即墨,好,師兄,我全部告訴你,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沈即墨正襟而坐,嚴肅的看著他。 其實他和我是不一樣的。商洛想了想,開口道:我不知道師兄你是從哪里來的,但我知道,你不是我師兄。 沈即墨對此不可否認,但面對即將道出事中原委的商洛,他又不能告訴商洛,他是一本書中的人物,更不能承認,他是這本書的作者。于是他只能選擇沉默,靜候者商洛的后語。 如果師兄你也是從前世重生過來的話,你應當知曉,前世的鳳祁玉練了邪功,榮登六界之主僅差一步之遙。商洛頓了頓,繼續道:但就是那一步,我沒有看到,但是我也沒有死,我是從祁玉殺死師尊,我去救師尊時莫名重生過來的。 這一幕,沈即墨記得,因為他最后一次死亡,就是那一幕。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穿成洛清塵被殺時,有一個青色的身影落在了他面前,后來他才知道,那是商洛。 原來,商洛也是從那時候重生過來的啊 微微皺眉看向商洛,沈即墨不語。 商洛亦是突然皺了眉頭,直直的看著沈即墨,正經道:可是他不是,他是從被鳳祁玉殺死之后穿過來的。 聽言沈即墨心中一緊,不可置信的看著商洛。 他的小說,明明就在洛清塵被殺時就被坑掉了,哪里來的反派殺主角的劇情? 他和我說,鳳祁玉在他身體動了九九八十一刀,將它的血rou一塊一塊的割下來,分食給了修真界的那群人吃。只因他鳳祁玉曾聽人言,靈體之身能助人提升修為,他曾親眼看著那些人為了增進自己的修為,一口一口將他的血rou分食。商洛閉目,顯得有些痛苦,他說,他恨修真界的每一個人,特別是鳳祁玉和玄靈宗,鳳祁玉是害他的罪魁禍首,而玄靈宗本是同門,卻也能像其他人一般,毫無顧慮的啃噬他的血rou之軀。 沈即墨聽得心都在顫抖了,這樣的劇情,別說寫了,他壓根想都沒想過所以,到底是誰動了他筆下的故事? 沈即墨不解。 我雖然沒有看到那樣的情景,但光是想想,就夠讓人后怕了,所以在五歲那年的十五月圓之夜下,我知道他的存在后,聽他說了那些,便毫不猶豫的選擇與他聯手,將鳳祁玉扼殺在小時候。 于是就有了每月的月圓之夜下的刺殺嗎?所以說,他其實那個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沈即墨突然很自責,明明都是整天在她面前晃悠著孩子,他卻完全沒有發現商洛和其他兩個孩子有什么不同。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的刺殺,都被你給攔下了。商洛抬眸看向了他,其實那個時候商洛是想連著你一起殺的,但是眸光微暗,商洛繼續道:你身上有師尊給下的護身靈,我們根本對你動不了手,而且后來你為了救我而受了傷,我就更加下不去那手。 這種事情是沈即墨萬萬沒有想到的,他從前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的實力不夠,才完全發揮不出師尊給他的靈力,沒成想原來這股靈力在從前,就一直都像個護身符一樣保護著他。 那時我在想,既然師兄你都沒有死,那若是我們不殺祁玉的話,結局是不是也會變得不一樣?商洛突然勾了唇角,笑看著他,雖然很不贊同這種想法,但我卻想試一試,于是我們倆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他選擇修魔,搶了弒神劍。我選擇修仙,接受了師兄給我的承影劍。但好在師兄你心里還是有我的,雖然偶爾有那么一點偏心,但在修為功課上,你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雖然說我沒有商洛那么恨他,但是卻也不是不恨他,所以那時候我總喜歡和他爭,他喜歡你,我就喜歡你,他和凌兒說話,我就和凌兒說話,反正只要是能讓他不爽的事情,我都會去做。那時候我就想啊!他修魔,我修仙,盡管他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再將我們倆置之死地了吧?所以我根本就不怕惹怒他。 可是最終我還是低估了他,他也是重生的,而且他靠著前世的記憶,將前世所習的法術悄悄又習了一遍。我不得不承認那時候我是有些心慌的,所以當商洛再次和我提議殺死他時,我同意了,于是我設計將他引去了妖魔塔,只是想嫁禍他他想偷辟元珠。他停頓稍思了片刻,皺眉道:我不知道師尊為何會被他打傷,但那時候的師尊,修為明顯是遠遠高過祁玉的,他鳳祁玉即便是修為再高,那也是前世了。今生,他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他若想將前世術法習得一分不差,僅僅十年的時間是遠遠不夠的,除非 他看向沈即墨,目光微沉,他有師兄的相助,師兄能每天都與他靈修或者放血給他取靈。但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住在一起的,我知道師兄這二者都沒有做,所以只能是師尊有問題。 可是師尊被祁玉打傷,對我們兩的計劃是有益而無害,那時候我也沒有細想,便繼續用計激怒祁玉,逼他成魔。 聽到這些,沈即墨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一直信賴以加的小主角,竟會一步一步將他精心養大洗白的反派推入深淵。 但,這些他不能說,他只能看著商洛,不言不語。 陌開的到來是一個意外,但那時候的師兄對我來說也是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十分有用的棋子,鳳祁玉越喜歡師兄,師兄就對我們越有用。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商洛痛苦的閉上了眼,所以我利用了師兄,一次又一次的誘導師兄為我放血取靈,甚至不惜將師兄推入深淵。整整四年,讓師兄身處地獄之中 其實不止是師兄,那四年里,他有何嘗不是身處地獄呢?因為真的動了情,所以在每一天每一天的晚上,他都能夢到沈即墨,沈即墨一遍又一遍的問他,你不是喜歡我嗎?喜歡我為什么還要將我推入別人的懷里? 每夜醒來,他都會被驚得一身冷汗。所以當周凌來找他說要和他一起去救出師兄時,他欣喜若狂,卻又焦躁不安。 欣喜的是,救出師兄,他就能再次名正言順的和師兄在一起了。焦躁的是,他不敵鳳祁玉,他怕會重蹈前世商洛的覆轍。 于是在去救的路上,他退縮了。 他想,只要鳳祁玉還喜歡著沈即墨,那師兄就一定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他也會有更多的時間去修煉。有了沈即墨血rou的相助,他修煉的成果事半功倍,他相信,再過幾年,他就一定能勝鳳祁玉的,到時候,他再去救回師兄,也不遲。 可是他萬萬沒想想到,待沈即墨真的被他們救回之后,他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一個鳳祁玉了。 猛地抬頭看向沈即墨,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沈即墨的雙肩,將他帶入自己的懷中,眼中又隱隱有了淚光,師兄,現在鳳祁玉死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做半分對不起你的事了。 沈即墨聽完他的述說,只覺心中堵得發慌,一時卻又無言以對。 他一直都懷疑鳳祁玉是不是打從骨子里就是壞透了的壞痞子,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步步都是他自認為是好人的主角設計的,就連他自己,都是主角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原來人真的可以為了復仇不擇手段,哪怕是將一個從小就對他視若珍寶的人推入深淵。原來人有的時候真的不能心軟,一心軟,稍有不慎,就會跌入地獄。 閉目緊握著掌心,沈即墨讓指甲陷入自己的皮rou之中,以疼痛來刺激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隨手伸手,推開了商洛。 商洛眼中泛著淚,哽咽的看著他,師兄 回不去了商洛。面對他泛淚的眼,他總是狠不下心來,于是他只能側目看向一旁玩耍的陌開,眼眶微熱卻是扯了扯唇,笑了,我喜歡的一直都是祁玉啊 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鳳祁玉的呢? 好像是從鳳祁玉去京城找他的時候,一直在付出,一直在道歉討好對方的他,第一次被鳳祁玉回應真的好高興啊!哪怕后來知道他是為血刃劍而去的,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心情,卻也是開心的。就好像那時候看祁玉被淺曦月吸引,他總會心里不舒服一樣,原來喜歡,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萌了芽,只是那個時候他并沒有發現而已。 商洛愣愣的看著他,淚在眶中不眨而落。他搖了搖頭,喃喃道:可是祁玉他已經不在了 沈即墨立馬皺了眉頭,輕捂上了他的嘴,搖了搖頭,他在的。他不相信,像鳳祁玉那樣的人,會如此輕易的死去。而且就算是他真的不在了,他也要找到他的輪回,與他再續前緣。 對于商洛,他沒有辦法去責怪他什么,因為重生的時間不同,后面的劇情他沒有寫,也沒有辦法去考證前世的商洛所說之話的真假,因為這一切的錯,都源于他自己,是他寫了這個故事又把故事給寫崩了的,如今,他更是穿進了這個故事中再次將故事帶向一個無法逆轉的深坑里,他又能責怪別人什么呢? 緩緩起身,沈即墨笑看著陌開,對商洛說道:既然你復仇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恨了吧!他緩緩轉過身來,垂目稍思,最后還是閉目道:對不起,如果我有機會回去的話我一定給你一個完美的結局。 商洛聽不太懂他的話,但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沈即墨已然走出了殿外。就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他心中一驚,慌忙開口:師兄! 沈即墨聞聲頓足,卻并未回頭。他抬頭看向天上大好的陽光,輕笑道:你放心,無論你做錯了什么,我都是你師兄,永遠都是。 說完,再不停留,順著階梯緩緩出了明月門。 明明是一句安慰之語,商洛聽完后卻覺心中一陣酸澀。他用力的按住了自己的心房,出聲詢問,我是不是和他再無可能,永遠的失去他了? 安靜的大殿內無人回應著他,而在靜默的大腦內,卻有一個聲音緩緩傳來,沒關系,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都陪著你。 因為說好了再不將陌開拋下,于是去神仙居的時候,沈即墨便也不再找借口不帶他去。 神仙居的結界像往常一樣為他撤去,他卻不再進去,而是選擇在神仙居外跪下,輕輕開口:師尊他知道里面的人聽得到,即便沒有人回應他,也繼續著開口,對不起師尊,等弟子回來,再向您負荊請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