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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看去,那死氣沉沉的村莊上方還有炊煙繚繞。半刻鐘前,這個村莊里還上演著眾生百態,有人樂呵呵地等著家人歸來,有人扛著鋤頭走在田壟上,期待著來年的豐收,還有婦女在家中做好了飯,等著丈夫上山打獵歸來,呼喚在外嬉鬧的孩子趕緊歸家。 可現在呢,這個村莊已經再無活人。 孔雀大明公主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陰沉地看向空中那被濃云遮住的灰蒙蒙的太陽,道:“人族獵殺百獸,我妖族獵殺人族,不過是一物降一物,何錯之有?” 她只是在嘴硬。 她方才親手殺死那些人時,心中丁點兒都沒有,反倒是依稀覺得自己的一身血rou都要被那溫熱的血給點燃,如今輪到自己的生機流逝時,她才感覺到了無邊恐懼。 是密不透風、漫無邊際的恐懼。 就如同大浪大潮,要將她一點點吞沒。 孔雀大明公主感覺手有點涼,可她心中還是不后悔的。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忖道:“眼下,卻是不得不去找那丑牛一趟了。” 她口中的丑牛,正是妖族亞圣開山。她與妖族亞圣開山乃是同輩人物,只不過她的天賦略微遜色于開山,而她又自視甚高,素來看不上開山,是以她的孔雀大明宮與開山的牤牛山素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沒什么交集,也沒什么過節。 但她不得不承認,在修行一途上,開山已經超出她甚遠。讓她無計可施的問題,或許那丑牛能有什么妙計。 孔雀大明公主眼珠子一轉,“只是那丑牛脾氣又臭又倔還犟的不行,我去找他幫忙,指不定被他怎么譏諷,為了保住面子,得去備份薄禮,不能叫她看清了我孔雀大明宮。” 她化作本體,振翅朝著極南之地飛去。 片刻后,一青衫男子出現在涼州上空,看著那直沖云霄的怨氣,他抬手掐算,轉瞬便是滿臉怒容。 “好你個孔雀精,那般折辱我師兄,如今還來人間為非作歹,本座奈何不了你,還屠不了尊你為首的百鳥林!” 不知何時,青微的眼角已經攀上了緋紅色,他手中的明心劍上是還未干涸的血漬。 握著明心劍的右手上,真元鼓蕩,他提劍朝著極南之地走去。 ------------------------------------- 津州城外的雨連綿不絕地下了六七日,最后直接飄起了雪。 滿身焦黑躺在泥濘中的金剛動了動眉頭,過了將近一刻鐘后,他又動了動手指,終于睜開了眼。 “封先生……” 他掙扎著坐了起來,看向手邊,只見一節漆黑的銅棍掉在地上,他認得出來,那是孟封娘給他親手煉制的封棍。 只可惜,封棍中的疊浪陣意已然盡數瓦解,這根由首山之銅煉制成的封棍也變成了一根較尋常銅棍稍稍硬一些的尋常銅棍。 金剛撿起那半截銅棍,抱在懷中抱了半晌,遲遲未能將那銅棍捂熱,他將腦子里的思緒好好理了理,終于想起了此前發生了什么。 封先生不要他了。 因為他背棄了誓言。 因為他沒完成封先生交待的事情,讓那青城山上的蛇妖一脈入城傷了凡人性命,所以封先生生了他的氣,不要他了。 簌簌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好似要將他給凍僵了。 過了許久,金剛才想起來,他沒看到另外半截封棍。 他站了起來,掃向身周,并未看到那半截封棍,便以術法覆在了手中的那半截封棍上,循著半截封棍之間的相互感應去尋那失去的半截封棍。 他腳步虛浮地停在了一處古剎前。 古剎中的僧人臉上帶著喜色,來來往往腳步不停。 “真性,大殿中的佛祖金身渡好了沒有?佛祖已然顯靈數次,賜下《兩生經》,我等若是再無法把佛像渡上金身,哪能對得起佛祖的賜經之恩?” “回稟方丈,您前幾日帶回來的那銅棍實在是太硬了,好不容易才化開,如今已經鍍到了佛祖塑像上,您快入大殿看看。” 方丈歡歡喜喜地跟著真性進了大殿,只見大殿正中的佛祖金身金光閃閃,氣勢與靈性皆遠甚于往日。 金剛的目光落在那金身上,他手中的半截封棍微微顫抖,他的牙花子都跟著抖了起來。 “你們拿走我的封棍,可曾問過我這個主人的意見?” “為了給你們的佛祖渡上金身,就能不問自取他人之物?” “好生荒謬!” 他凌空躍起,揮舞著半截封棍朝那佛祖金身砸去。 這突生的變故將古剎內的僧人都嚇得不輕,有僧人手持降魔法器而來,可他們手中的法器都是平時作法超度時用的,哪能比得過滿身兇焰的金剛? 金剛僅僅是一個眼神,就將古剎內的僧人嚇暈過去大半。 電光火石間,那盤坐于正殿中央的佛祖金身突然睜開了眼,輕輕一抬手,就擋住了金剛手中的封棍 。 那佛祖睜開半斂的眸子,直視金剛,道:“好你個小猴子,一來就要毀我金身。” 金剛朝著那佛祖瞪去,“明明是你寺內的僧人竊了我的法器,為你這賊佛祖鍍上了金身,你怎么好意思說是我毀了你的金身?” 那佛祖手中拈花,朝著金剛頭上一點,那株紫黑色的花就種在了金剛的靈臺中。 金剛雙目昏沉,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