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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棠點了點頭,去外面穿上了鞋。 他不關心,所有也沒有回頭看,更加不知道,在他走后,黃姨是如何咬住手腕,把手腕咬得鮮血淋漓,才勉強壓住哭聲。 黃姨不擅長說謊,所以面對辛棠的很多時候,她都顯得很局促,但也有一部分話是真的,比如她在這里好幾年了,見證了辛棠和嬴歡的所有故事。 她知道辛棠原本是一個經歷了許多事情但仍然對世界保持著一份赤子之心的青年,也知道后來辛棠如何變得越來越沉默,她忍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幫助辛棠逃了出去。 后來的一段時間,辛棠沒再出現,嬴歡也沒追究她的責任,她以為那就應該是結束。 但有一天,嬴歡告訴她,辛棠要回來了,但他失憶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他編造了一個溫馨的過往,要她記住。 黃姨本來想拒絕這份工作,她無法忍受成為嬴歡的幫兇,但嬴歡拒絕了她,冰冷的眼神讓她如墜地獄:“這是你應該接受的懲罰,或者,你愿意母債子償。” 她終于明白,她做的一切事情,嬴歡都知道。 從今往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在良心的譴責中度過,面對辛棠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的懲罰。 黃姨的精神越來越差,終于在今天,看到辛棠身上的傷,意識到一切都將重蹈覆轍時,瞬間崩塌。 嬴歡的罪孽深重,她亦如此。 黃姨來得悄悄,走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做好飯后,她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點什么,但什么也沒說出口,佝僂著背,低著頭,走進了陰冷的冬風中。 辛棠午飯只是隨便吃了點,之后便窩在沙發尋找關于治愈分裂樣人格障礙的消息。 一是,他想要嬴歡好起來勢必需要這些消息。 二是,辛棠猜測上一次他肯定也這樣找過,也許看到熟悉的文字時,他能想起點什么。 首先說搜尋的結果,有點出乎辛棠的意料,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說得通了——人格障礙是不可治愈的,但是,可以好轉。 人格障礙是一個長期的心理偏差,不僅需要藥物的治療,還需要家庭、醫生等多方面控制患者的行為,從而調節患者的情緒,慢慢地把他的心理偏差調整過來。(注) 這將是一個緩慢而痛苦的過程,如果治療中止,患者可能會產生更加巨大的心理偏差。 熟悉的文字讓辛棠眼前有點恍惚,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一晃神,就看到手里平板屏幕忽然縮小,變成巴掌大小的手機—— “不可治愈……但能好轉……” 他重復著關鍵的詞語,并把覺得有用的信息都復制粘貼到了記事本上。 信息很多很雜,一眨眼,記事本上已經有了好幾頁的信息。 他空了幾行,在末尾打字: 注意事項:填補患者缺失的安全感,建立親密的信任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寫下這句話的辛棠失敗了,一切并沒有好起來…… 第43章 你把顏料潑在我的身上 嬴歡好像有什么一眼洞穿辛棠的能力, 抑或是辛棠的情緒實在太容易看懂。 晚上,嬴歡回來看,僅看了辛棠一眼, 他就明白了: “看來你想起來了。” “是的,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么了?” “我搬來這里的原因,你說,我應該來贖罪。” “所以呢,你在想什么?”嬴歡挑起辛棠的下巴, “你的表情……” 頓了片刻,他忽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是什么表情啊, 棠棠?” “我是決定了,如果真的是我做錯了,我會負責的。“ “你要怎么負責呢?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嗎?” “我不知道,但我會慢慢想起來的。” “不用那么慢,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以前你都做了什么。” 嬴歡慢慢收斂笑容,眼神冰冷, “你把顏料潑在我的身上, 你把我的東西從四樓丟下, 你搶走我唯一的玩具,你誣陷我偷了你的錢, 你摔斷了我的腿……” “這不可能!”辛棠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嬴歡的話,“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我明明、我明明喜歡你,很早就開始喜歡你。” 他零零碎碎夢到過一些曾經的事情,他那么熱烈而卑微地追求過嬴歡, 怎么可能對他做那樣的事情! “真的不可能嗎?”嬴歡輕聲質問,卻比辛棠的大聲反駁更加有力,更加刺透人心。 辛棠像是被一雙大手掐住了脖子,明明張著嘴,卻無法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他、真的、做了那種事嗎?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可是,嬴歡的表情那么認真,那么冰冷…… 他真的、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嗎? 好半晌,辛棠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無比干澀地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那我為什么……”辛棠想問他為什么做那樣的事,話已經說了一半,才突然意識到嬴歡究竟說了什么。 他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臉上悲喜交加,看起來有些可憐,又有些可笑。 “你說、你說什么?是假的?” 嬴歡抬手虛虛擋住嘴唇,發出斷斷續續的低笑聲,“當然是假的,棠棠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怎么會做這種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