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顧景堯這么慘，他就不和顧景堯鬧脾氣了，顧景堯把賬本藏起來，應該也是不想別人知道他的過去吧，他還是不要拿這個試探顧景堯了……

    祝霄鳴想了想，把記事本合上，用爪子擦了擦破舊的封皮，小心地叼在嘴里，準備趁顧景堯還沒回來，再悄悄放回抽屜里，假裝不知道這個秘密。

    誰知道他剛叼上本子，門就開了，顧景堯站在門口，一雙張腿往上看，抱臂蹙眉。

    祝霄鳴尷尬地定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虛地朝他喵了一聲。

    記事本應聲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里面夾著的賬單全都散落出來，而黎妍的那張照片則落在最上面，安靜地微笑著。

    祝霄鳴縮了縮爪子，糟糕，這回他真的闖禍了……

    祝霄鳴：我犯錯了怎么辦啊QAQ

    第22章 小公公貓

    “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打就打吧！

    祝霄鳴心里打著鼓，發出的叫聲也帶著明顯的顫音。

    他眼睜睜看著顧景堯在他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黎妍的照片。

    祝霄鳴慚愧地低下了頭，說實話，要是當年資助他的恩人照片被貓偷翻出來，還弄散了一地，他肯定連夜洗鍋準備燉貓rou湯了。將心比心，他覺得顧景堯現在只會比他想的更生氣。

    祝霄鳴眼角的余光看見顧景堯抬起了手，他視死如歸地閉上雙眼，咬緊牙關想，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打，他自己做錯的事，自然要承擔責任，不過顧景堯的手好大，打在身上會不會特別疼啊……

    可祝霄鳴等了好一會兒，預想之中的手掌并沒有落在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從眼角偷覷顧景堯。

    只看見顧景堯垂著雙眼，手指輕輕地拂去了照片上的灰，對著照片上微笑著的黎妍愣神。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已經接受了黎妍一年的資助。

    父母意外去世后，顧景堯通過一個幫扶計劃認識了黎妍，黎妍為他提供基本的生活費和學費，顧景堯知恩圖報，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回報黎妍，只有把這份恩情記在心中，更努力地學習，有空的時候他會給黎妍寫信匯報自己的學習近況。

    黎妍偶爾也會說一些自己的事，通過幾分書信，顧景堯才知道他的資助人原來年紀也不大，剛剛從中影表演系畢業，到處轉片場接一些不大不小的角色。

    黎妍長得還算漂亮，演技也不錯，但娛樂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人，所以出身普通的黎妍直到畢業一年后才有機會當上女主角。在拍攝期間，她給顧景堯寄來了這張劇照，雖然只是個小成本電影，顧景堯也很為她開心。

    顧景堯有些恍神，黎妍去世之后，他把這張照片夾在賬本里，放在床邊，卻并不敢打開看，他于心有愧根本不敢看黎妍，沒想到一晃居然已經過去了十年。

    顧景堯的眼底晦澀不明，仿佛幽深的河底，不見漣漪。

    祝霄鳴歪著腦袋，慢慢站起了身，他用黃綠色的眼睛默默看著顧景堯，他能感覺到顧景堯的眼睛里，藏滿了苦澀的情緒，那根本不是生氣，而是在難過……

    為什么，你會這么難過？

    祝霄鳴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被針戳刺，他有一種想要伸手觸碰顧景堯的沖動，他很想安慰那雙眼睛的主人，顧景堯應該是居高臨下的影帝在宴會上把他批得不留情面，而不是像個捧著摔碎糖果的孩子。

    這樣的情緒祝霄鳴并不是第一次遇見，他一直都知道顧景堯的眼睛有魔力。

    曾峪曾經不止一次地夸過顧景堯，這位名導與有一個奇怪的愛好，喜歡拍人的眼睛，他說眼睛的敘事比臺詞重要，所以在他的電影里，總是有很多對眼睛的特寫。

    顧景堯拿了影帝的片子《山長水短》，拍攝的時候他才十八歲，在里面演一個進城務工的農村小子小山。小山跟著老鄉來到大城市打工，為生病的親人攢藥費，這個鄉下小子的眼睛像動物一樣，看什么都很好奇。在小山以為生活終于迎來轉機的時候，包工頭卻卷款跑路了，被拖欠薪水的小山付不起藥費，一夕之間親人也病情惡化，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家人離開。

    十八歲的顧景堯還不懂什么叫做表演的技巧，他只能笨拙地一遍遍回憶父母車禍離世的場景，把自己想象成小山，讓他的痛苦通過眼睛被曾峪用膠片捕捉，投射在大熒幕上，讓眾人欣賞。

    那雙少年的眼睛，在極度的痛苦中充滿了不甘，眼底布滿的血絲和濕潤的睫毛，暗示著他恐怕哭了很久，但在鏡頭里顧景堯始終沒有真正掉下一滴眼淚，曾峪用這樣殘忍的克制渲染出了更深刻的哀痛，電影殘酷的美學成就了顧景堯。

    祝霄鳴看《山長水短》的時候哭掉了一整包紙巾，哭得眼睛都腫了，嚇得他爸媽還以為他在新學校，又被同學欺負了。他的生活離小山很遠，他不應該這么共情的，但顧景堯的眼睛讓他難受，好像萬千情緒堵住了心口，只能變成眼淚流出來。

    若是他認識小山，一定要和小山做朋友，他有好多錢都可以借給小山。當時祝霄鳴是紅著鼻子這樣想的，現在他也是這樣想，若是他能早早認識顧景堯，他也愿意資助顧景堯上學，還愿意陪他一起挑文具，買最好看的鋼筆。

    只不過顧景堯已經和小時候不一樣，他早就長了一個成熟的男人，除了拍戲之外，不會再輕易流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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