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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嗣宜,先起來。” 楊嗣宜磕了一個頭,“奴婢……萬死。”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去給趙司平傳話,封鎖汴京城城門,排查出入,另外讓他派禁軍在汴京城內暗查。” “哦,是是是……” 楊嗣宜連滾帶爬地站起了,拔腿就要出去,白慶年道:“等等。” 說著,他轉向魏釗,“官家,如果找到,您是要抄徐牧在汴京的府邸么,如今汝陽糧草未決,顧盞的軍隊雖已調動,卻還未站穩腳跟,無故查抄開國功臣之府,恐怕……并不是時候啊。” 魏釗搖頭,“別的先不講,朕要知道她在哪里。至少,朕不能讓徐牧把她送出汴京城!” “官家,臣……萬死問一句,若徐牧以繡姑娘為籌碼,您……” 他到真的是以萬死的心態在問這一句話。 在宮闈里談論情和愛真的有點奢侈,但是,白慶年在劉憲身上,卻把這種“純粹”看了個干干凈凈,身為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依舊壯心未平的臣子,從本質上來講,他是不希望自己頭上的主子是個為情所困的人的。 誰不想追隨真正的英雄,奈何很多英雄氣短,最后都要死在女人手里。 魏釗轉身面向他,“白慶年,朕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朕有私情私恨,不能與“天下”一概而論。 “私情私恨”四字出口,連魏釗自己都一怔。 其實天下對君王的要求是極高的,高到他是天意的象征,一舉一動,都要符合“天道”與“王道”,魏釗也是這么要求自己的,可是說開來,誰都不是圣人,七情六欲縱橫,每個人都行在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 魏釗不肯過度糾纏于原則的矛盾之中。開口問楊嗣宜道:“劉憲什么時候回宮。” 楊嗣宜道:“知都現在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可能四月初一,二,就會進汴京城。” 白慶年:“四月初二是艮園的釣魚宴啊,官家,會有變故么。” 魏釗從書案后走初,“戶部已經把賑濟淮河水災的銀錢點備齊全,初一二撥派出去,這事將好放在宴上來提,就不在朝上來議了,免得眾議過多,反而最后不好撥派。” “是,官家思慮甚周。” “楊嗣宜,給劉憲傳信,到汴京后,不要立即入城,聽朕的消息。再告訴他,殷繡是朕的事,朕不準他胡來。” “啊?” 楊嗣宜并不是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下意思地“啊……”出了聲,抬頭卻見魏釗已經變了臉色,忙低頭道:“是是……奴婢明白,這就去傳信。” 楊嗣宜退出去,白慶年也一道告退出來。楊嗣宜一路提燈,送白慶年出宮,二人在宮道上走著,都沒有說話,直到離開福寧宮好長一段距離,楊嗣宜才陡然松出一口氣兒。 白慶年鼻中哼笑一聲,“你是劉憲帶出來的人,離了他,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楊嗣宜將燈挪到他的腳底下,“白大人,您不知道,沒護好繡姑娘,就算在官家這里逃出性命,我們知都回來也得掐了我的脖子。” 白慶年搖了搖頭,“你到不用這樣想,這件事情,比你腦子里想得要復雜,要惡心些。” “惡心?怎么說啊。” 白慶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宮闈。 “你們這些人是在大陳宮里呆得太久了,臟污看多了,不覺得,不過,如今的官家,心里是想得清干凈乾坤里的濁氣,給天下賢良一方天地的。奈何,君王和臣子斗到最后,還是把女人拿出來犧牲了,不惡心嗎?” 楊嗣宜似懂非懂,抓了抓腦袋。 白慶年并不打算跟這個斷了根的奴才解釋,續向前走了幾步,轉而又問道:“我問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嗣宜道:“哦,說起來到也蹊蹺,本來吳婕妤落水,官家準了魏夫人過去看望,后頭又覺得不放心,才叫我去接人的,從圣人娘娘那里出來后,在明性殿前看到了一個人影,魏夫人卻跟了上去。只叫我在原地等她。” “人?是誰。” “我到沒有看清楚,魏夫人去了半炷香的功夫就回來了,回來時神色不大對,我也就沒有多問,之后還是照常從艮園的側門出來,上了車攆,誰知道行到正陽街后巷的時候,突然沖出來一群帶刀劍的人,您知道……我這個人又不會武藝,也沒有膽子,眼看著魏夫人被那群人帶走了。” 67.心上刀 眼看著就要到宮門口了, 白慶年停下腳步, 低頭想了想,“明性殿是什么地方?” “是艮園的佛殿。” “佛殿……這樣, 你傳了話以后, 去明性殿打聽一下, 今晚上誰在那兒, 你們魏夫人怕是聽到了什么。” “好, 還是白大人有心思。” 白慶年笑了笑,“算了,我就不聽你拍的馬屁了,為人處世上, 你到算是個有腦子的, 只不過,你們知都不在,你心氣兒就弱了, 有些事, 不能那么聽主子的話, 好比今日, 你弱跟著去, 在明性殿聽個一言半語的, 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被動。你要從你們知都身上學的, 還多呢。” 說完, 白慶年看了一眼外頭, “好了, 時候不早了,你去傳話吧。” “是。” *** 殷繡眼前的黑布被摘下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然而她并不能分清楚時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