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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煞在線閱讀 - 第108頁

第108頁

    63.釣魚宴

    想著, 他對著那只鴨子, 竟然有些下不了口了。

    “他可能已經(jīng)忘了, 是我徐牧教他過現(xiàn)在的日子,吃醉仙樓的八珍鴨子,喝文軍巷的竹葉青, 我?guī)е徊揭徊脚赖饺缃竦牡匚??!?/br>
    說著,徐牧笑了笑,“不過,我不是要他記什么情, 畢竟棋子本來就不該有什么情, 只是他現(xiàn)在這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我不喜歡。這叫忘本, 忘恩本,忘師本!”

    他的話說得有些重, 濟昆沒有出聲。

    他干掉盞中的酒, 將頭側(cè)向窗外。底下是春時的汴京城, 這幾年來,風調(diào)雨順, 政通人和, 不論是劉憲, 還是魏家那個被丟在冷宮的小兒,都是真給大陳帶來不一樣的氣息。

    “大人有沒有想過, 下一狠招, 干脆將他逼出朝廷算了, 其實,都不用再別的事情上用心思,拿住那個叫殷繡的姑娘,您要他去哪里,他都會聽您的?!?/br>
    徐牧仰頭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是要留他的性命了?”

    濟昆肩頭一怔,忙道:“那大人難道是要……”

    徐牧舉盞,“他有執(zhí)念,留著性命就無用了,試試看吧,說不定最后,我們能握著魏釗的手,讓他殺親兄呢?!?/br>
    濟昆手指冰冷發(fā)麻,一時之間,他無法去評價徐牧的這句話。然而徐牧并沒有給他過多時間去思索自己心里某處升起的不認可,繼道:“濟昆啊,與劉憲和魏釗的爭斗,已經(jīng)不在地方,不在軍力,而在朝廷,在人心。如今,我都不大在乎他們要如何去調(diào)度西南邊境上的軍隊,如何圍困我的汝陽城,兵卒嘛,不受水調(diào)和,就是一盤散鋪地沙子,你跟著我一道看看吧。”

    鴨子的肚腹被開破得太厲害,伴著徐牧不輕不重,毫無情意的聲音,濟昆當真一塊筷子都不想落了,冥冥之中,他身為出家的人的那絲魂突然荒唐的回來了,這讓他自己都不免一驚,連忙夾了一口rou,嚼爛了吞下去。濃厚的腥臭味道沖入鼻腔之中,濟昆有些沮喪,這么些年,一直是徐牧說什么,他聽什么,徐牧是他人生的倚靠,也是存活的底氣,但是,當他說他要棄掉劉憲這顆棋子的時候,同為棋子,他有共情之處,除此之外,對劉憲還有那么一絲莫名其妙的羨慕。

    “釣魚賞花宴,穿好你的袈裟皮囊,做他們的坐上賓去。記住我之前與你說過的話。”

    濟昆嚼著口中的的鴨子rou,終于哽了下去。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慢慢應了一聲,“是。”

    外頭,春天還是春天,繁花次第,鋪承如錦繡。

    一切都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沒有一絲和血腥有關(guān)的預兆。

    ……

    這日,鄭婉人進艮園查釣魚賞花宴的事。

    艮園中人來人往,少有的熱鬧。

    自從先帝死后,這座園子其實在一個半封禁的狀態(tài),魏釗不喜歡這里,總覺得這個地方與前朝的奢靡和混亂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于是,從前伺候在園中的宮人,也大半被撤了出來,挪到別處去了,只剩一些照料花草的老宮人。

    艮園的草木,大多是從南方移栽過來的奇種,極不好伺候,這一兩年,照料花草的老宮人,有些病死了,有些年紀大了外放處出去,人就更少了。導致南邊園種的一從別角晚水的紅梅都枯死了,劉憲聽說了之后,又從內(nèi)東門司遣了一批人進去,也就是這些人在伺候著周太后的飲食和起居。

    如今園中的這些宮人,都是跟著鄭婉人和程靈進來料理釣魚賞花宴的事宜。

    說起這個釣魚賞花宴,到大陳立朝百年,君臣同席同樂的佳話美談。每年的四月初,大陳宮都要舉辦釣魚賞花宴,正四品以上的京中官員,以及當年科舉考試的進士,都是在君王的邀請之列。去年是魏釗登基的第一年,萬事忙亂,加上魏釗為了解決吏部冗官的問題,遣調(diào)有功名卻實職的人員,科舉停了一年。于是,今年的釣魚賞花宴就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吏被邀。

    像這種宴會,更像是君王和文官之間的一個默契,宴上花團錦簇,吟詩賞景,釣魚評月,都是鐘鳴鼎食之家吃飽飯后,閑來無事的風雅,那些在刀尖上討生活的武將門們大多是無法理解和享受的,自然,他們也就不會來湊這種熱鬧。

    大陳朝幾百年來的規(guī)矩都是重文輕武,武將的地位不高,在朝廷的將領(lǐng)們都要受樞密院和兵部的文官的節(jié)制,但這就照成了一個矛盾,也為朝廷帶來一個隱憂,也就是,在朝的將領(lǐng)無實在的兵權(quán),和軍隊的關(guān)聯(lián)也不深刻,通常受朝廷調(diào)度,接管在地方上屯軍的軍隊后,與軍隊之間都要很長時間的磨合,而地方上的軍隊,因為與地方將領(lǐng)同吃同住,日常又受他們的cao練,因此感情深厚,這也是為什么,徐牧的父親,會在幾十年間,掌控汝陽一方軍政的原因。

    劉憲不是不沒有看到這一點,只是,在先帝的那個年代,他一個宦官,cao控朝廷已經(jīng)萬分受人詬病了,如果再染指軍政,恐怕就連先帝也無法維護到他。

    但到了魏釗這個年代,情況卻有不同。

    他自幼對政治和軍事都極其敏感,也認同殷相當年拆撤疏密院,削減藩鎮(zhèn)軍政之權(quán),將軍權(quán)收歸朝廷的主張。因此徐牧稱病后,魏釗也時常與軍中的武將親近,這些動作以胡相和程太師為首的文官們都看在眼中。偶有言辭上諫,魏釗對他們的態(tài)度甚好,從來都是聽而慰之。因此,這一次的釣魚宴,雖說是一個拖延時間的借口,但也是一個同文官們聯(lián)系感情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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